「撤退?為什麼?」拿在手中的相片,一張張掉落地面,對於老鷹突來的指示,她完全無法接受。
「這是命令,沒有原因!」
「是我犯了什麼錯嗎?總部收回指派給我的任務,難道沒有任何原因或理由?這樣子我沒辦法接受。」
「妳想知道原因嗎?很好,我要妳現在立刻離開秦令暘的住處,我們已經派人過去接妳。」老鷹說完話之後,便掛斷了電話。
「等等,喂--」
鍾子紟掛上電話,定到窗邊掀開窗簾,看見一輛熟悉的黑色廂型車緩緩駛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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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部收到消息,他們準備幹一票大買賣之後收山,我們已經布下天羅地網準備捉捕獵物。小雞一號,妳的階段性任務已經完成,妳可以離開獵物了。」老鷹摘下墨鏡,輕輕擦拭著鏡片。
「不……不可能的……」鍾子紟搖頭,「根據我的觀察,秦令暘一直很安分守己,他不會是毒王。」
「妳當然相信他,因為妳已經對他產生感情了!」老鷹冷睇了她一眼,再將墨鏡戴上。
「我--」
一下子就讓老鷹戳破心事,鍾子紟顯得有些無措。
「臥底人員不該對目標產生情感,否則會影響到專業判斷。」老鷹搖了搖頭。
「我並沒有犯錯。」即使她看不見老鷹的眼神,但他緊抿的唇瓣顯示出他對她的失望。
「我們不容許犯錯!」老鷹斬釘截鐵的回道。
「為什麼我必須離開呢?請你讓我留在他的身邊,如果秦令暘真的犯罪,我發誓會親手將他逮捕歸案。」
「就怕妳還沒捉到他,就已經先供出警方的行動。」老鷹冷然說道。
「我絕不可能背叛警方。」她目光堅定。
「這是命令,妳不要再強辯了!」老鷹憤怒的打斷她的話,「妳以為我們為什麼派妳去秦令暘的身邊臥底?真是因為妳比同期的學員能力好、表現優秀嗎?」
「長官,我已經盡力在做了!」鍾子紟誠懇的望著老鷹。
她好不容易接近秦令暘的身邊,正開始逐漸瞭解他這個人。
她成功的讓秦令暘對她卸除戒心,絲毫未曾起疑,她自認自己做得很好,總部不該在這時候,要求她退出任務!
「鍾子紟,妳聽著,妳能夠輕易接近秦令暘,全是因為妳這張臉和他死去的女人長得十分相像!」
「長官說的女人是紀雨妍……」
「沒錯!我們透過計算機分析,從數千名女警中挑出了妳,並不是因為妳成績好、表現優異,而是因為妳長得像紀雨妍!唯有如此,才能讓秦令暘在最短的時間內接受妳。」
老鷹從身旁的皮箱中,抽出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名女子,擁有一雙圓亮的雙眸和微翹的鼻尖、心型的臉蛋。
她倆並非長得一模一樣,只是十分神似,而照片裡的紀雨妍卻比她多了溫柔靈秀的氣質,那是她所比不上的……
「紀雨妍在一次黑道槍戰中,替秦令暘擋下子彈,無辜的成為代罪羔羊,結束了她二十五年的生命。」
「她竟為他而死,那需要多麼大的勇氣……」
老鷹揭穿了最後的謎底,深深的撼動了鍾子紟的心。
她曾猜想過紀雨妍離開他的原因,但她怎麼也沒想到,紀雨妍是因為替秦令暘擋子彈而香消玉殞--
「所以,秦令暘才會那麼愛她……」
她的心像是被掏空了,幽幽的喃念著,知道自己永永遠遠也取代不了紀雨妍在秦令暘心中的地位。
「妳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妳這個自以為是的蠢女人!」
「紀雨妍在我的心裡是獨一無二的,誰也不能代替!」
「妳,不要大抬舉自己了!」
「妳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妳這個自以為是的蠢女人!」
「以後,不准再在我的面前提到雨妍的名字,聽到沒有?!」
她想起秦令暘對她所說的每一句話。
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秦令暘只是聽見紀雨妍的名字,就那麼的心痛難當,那就像是在撕裂他的傷口一樣,而她卻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他……
紀雨妍能夠為他而死,但自己卻將他推向死亡,如果真的讓她查出秦令暘的販毒證據,他會被判多重的刑?她真的有辦法親手將他送上法庭嗎?
「他將對紀雨妍的感情投射到妳身上,影響了妳的判斷,我們要妳暫時離開他的身邊,也是為了保護妳,我們不希望妳在最後階段受到傷害。小雞一號,妳的階段性任務已經達成了。」
「可是,我還--」
「妳做的已經夠多了,在妳轉移秦令暘注意力的同時,我們查到他利用手下暗中與泰國毒販聯絡,這一次,一定要將他們一舉成擒。」
看著老鷹不容置喙的態度,看樣子,她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長官,我還有最後一個要求……」
「妳說吧!」
「請你讓我再見秦令暘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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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子紟提著親手做好的餐盒,來到雨妍藝廊。
她悄悄走進藝廊裡的收藏室,看見秦令暘背對著她,正專注的看著收藏室裡的一幅畫。
那幅畫,畫的是一個男人的背影,整張畫用黑色鉛筆處理成一片晦暗,看畫的人,彷彿能夠從畫中感覺到男人內心的陰鬱,他的世界孤獨而冷僻,誰也無法親近。他像是沒有溫度的靈魂,將所有的情感都拒絕在心門之外,只是自顧自的選擇自己所要走的路……
鍾子紟站在他的身後,遠遠的看著秦令暘的背影,畫中的世界彷彿與現實交疊,她看著畫、再看著他,終於明白畫者在畫這幅畫時的心境。
「畫裡的男人,是你吧?」
她出聲,秦令暘的肩膀微微一顫,並未回頭。
鍾子紟將便當放在桌上,輕輕的定到他的身後,伸手環住他的腰,將臉頰貼在他厚實的背上。
隔著他的衣裳,她能夠聽見他有力沉穩的心跳聲,只是他心跳的速度,似乎有些快。
透過他的心跳聲,她可以猜測他此刻心底的感受,他對她的擁抱並不是冷冰冰的無動於衷。
「畫裡的人好陰暗、好冰冷,但我知道你其實並不是這樣。」他只是善於隱藏目己的感受罷了。
「……」他緩緩轉過身,不作聲,低頭看著鍾子紟。
他覺得今天的鍾子紟似乎有些不一樣,像是突然成熟長大了。
是什麼改變了她?因為雨妍的畫嗎?
「這幅畫是紀雨妍畫的吧?」
她離開他的懷抱,改而牽著他的手,來到畫前,輕聲詢問。
秦令暘並沒有回答她,但她看著收藏室裡每幅畫的右下角都簽著「RAIN」的名字,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你特別喜歡這幅畫嗎?因為你想從這幅畫裡知道紀雨妍在想什麼,是嗎?」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緩而無害。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只是搖了搖頭,「妳別亂猜了。」
「我在想,當她離開你的時候,或許根本不知道你究竟愛不愛她--」她殘忍的說出紀雨妍的感受。
只有在不確定秦令暘的感情的情況下,才會畫出這麼冷漠的一幅畫,秦令暘說他愛紀雨妍,恐怕也是在失去她之後,才認清自己的情感。
多麼可悲的愛情!她替紀雨妍感到難過。
「別說了,我們出去--」他拖住她的手,就想往外走。
「你不想聽,是因為你害怕承認這個事實吧?」
她不肯離開,想將秦令暘從他自己編織出的情繭中挖出來,她不要他再這樣困住自己。
「妳說夠沒有?妳不是身體不舒服嗎?為什麼不乖乖待在家裡休息?」他一連串扔出三個問句,顯示出他的不耐煩。
「你再怎麼懊悔,她也不會回來了,你這是何必……」
「妳懂什麼?我看妳不只是身體不舒服,腦子還出了問題,所以才跑來店裡跟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他惱怒的制止她的話。
「我……」她咬住唇瓣,不再反駁他的話,今天她來這裡,並不是專程來跟他吵架的。
「妳到底來這做什麼?」
「我只是來送中餐給你吃,不過時間好像過了……」看著牆上指著兩點,她擠出一絲笑容,走到桌子前,打開了飯盒。
「又是黑漆漆的墨魚炒飯--」秦令暘看著飯盒裡的食物,火氣頓時消了大半。
昨晚他已經吃掉一大盤的墨魚炒飯了,今天她又為他準備了滿滿的一個便當,這女人,是想讓他吃出一肚子的黑色壞水嗎?
「我只會做墨魚炒飯,你要好好的記住這個味道。」她拉開椅子,牽著他的手,要他坐下。
「這個有點噁心的墨魚味道,想忘記恐怕也很難--」他逗她,自顧自的笑了出來。
「就怕……以後再也不能做給你吃了……」她低喃。
「什麼?」秦令暘聽她喃喃自語,抬頭問。
「沒什麼。」她連忙搖頭,「我是說,你要是敢忘記這個味道,就等於忘了我,我可不會饒過你的。」鍾子紟半開玩笑半警告的定眸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