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工程勞你大駕?」古德鐵自知汗特鋁凡事必親力親為的個性,以至於終年忙碌,所以歎道:「你也該找個時間好好休息幾天吧!」
「那怎麼可以!」汗特鋁聞言,好似天要塌下來般。
「你還勸他?」莫瑜妃指著古德鐵責備:「你正好和他相反,公事一堆不去辦,三天兩頭帶我到處跑。」
古德鐵的用心莫瑜妃怎會不曉得?只是喝不到酒的悶氣積在心中,只好將氣朝丈夫身上發洩,倒也不是真心罵他:如果古德鐵當真是三天兩頭不見人。她不真的氣死才怪!
古德鐵置於她腰間的手柔柔撫觸以示安慰,轉頭問汗特鋁:
「工程上出了什麼問題?」
「大致上還是材料的問題。」這類情況他處理多了,因此他看起來滿輕鬆。他的設計頂尖、風格獨具,在他凡事求完美的監管下,建造工程往往比預期晚些:工程所需的材料,更是以精緻華美為要,因此在採購方面常遇難題。
「又是材料!」古德鐵實在佩服他的耐心,「即使找不到你要的,你也絕不會找替代品,這等精神很值得後世人學習。」
「老大,我才幾歲!現世都還沒過完,哪來的後世?」汗特鋁笑著,瞥見莫瑜妃的肚子,好奇的問:「都忘了數日子了,大嫂,幾個月了?」
說到這,莫瑜妃先是一愣,與古德鐵對望一眼,屈指算來,扳來數去都不對。「你不提,我也忘了!」事宜是,從她知道自己懷孕兩個月之後的日子裡,她根本沒在記小傢伙在自己的肚子裡仍需待多久?反正有丈夫照顧,她也從不細記,到最後不外把孩子生下來而已。
古德鐵又好氣又好笑地代答:「反而是我記得比你清楚,是三個月又六天!」
「啊!你真細心!」莫瑜妃深知丈夫的體貼,但口頭上仍是一副的嘴硬。
古德鐵微微一笑,轉向汗特鋁。「汗特鋁,反正也不急於一時,咱們到巴胡堡去瞧瞧,好讓瑜妃看看你這位建築藝術家的傑作。」
汗特鋁心知肚明的搖頭。「我看,是大嫂已經閒得發慌,不帶她逛逛不行吧!」
「你就是心思細。」古德鐵右手一摟,領著妻子拾階而下。
「人不要太完美。」莫瑜妃忽而對汗特鋁道:「我就不信找不到你的缺點。」
「大嫂,你想找我的缺點嗎?恐怕得花一段時間。」汗特鋁這句話說得不免有些狂妄,但他一向以零缺點而自傲。
莫瑜妃說要找,一時之間卻真也找不出他的缺點,她的腦子一轉。「可是,我不喜歡你的優點。」反正她就是不想誇獎他。
汗特鋁意外的挑眉,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評語呢!
「為什麼?」他不明白的問。
「沒有為什麼!」莫瑜妃不打算理他的追問,因為自己那句話完全是不服氣的搪塞之語。「反正就是很討厭啦!」說完,她索姓搶先一步鑽入車內,感慨新蒙兀兒帝國的六城主不管性情如何,都有一個共通點——自大狂!
「媽的,這裡還真是他媽的冷。」顏美姬一下飛機就直撥顫,忍不住批評了起來,惹來身後與她一樣來自台灣的旅行團的側目。
真是難以想像,這喀什米爾山谷在夏天時都是一片片綠油油的稻田,阡陌之上儘是高聳排列的白楊樹,此刻卻是白雪皚皚。
她不是跟隨旅行團而來,一路和旅行團的行程不謀而台,也因而認識不少人,此,導遊領著大家來到達爾湖邊,介紹著:
「這是水上市場,幾個世紀以來,湖舟一直是這水鄉文化的一大特色,更有水生水長的商人:這些湖舟有的已經變成了旅客借宿之用,有的仍是進行著老祖宗流傳下來的古老交易。」
顏美姬往湖上望去,商船來往頻繁,大多是載滿了蔬果,八方彙集至核心水域進行買賣,相互討價還價之聲不斯,讓她想起了母親齊玉與趙飛飛的叫價情況,不禁莞爾一笑。
來到了目的地,就剩下比較和找尋了!這裡是頂級地毯的出產地,又是交易的市場:至於要如何評各一張好地毯,雖然在母親的謂教、耳濡目染之下,她也算是通,但要找到一張古董級的好地毯也不是那麼簡單。
既然這裡是交易的主要場,她就先從這附近著手找起。
她背起行李,朝著停靠在湖的一艘船借宿。
終年往來水域的人家,連性格也與陸地居民頗有差異,這是顏美姬的感想。因為。她跟眼前這位先生溝通了老半天.始終搞不清他到底是何稱呼?
「你好,我顏:先生,請問貴姓?」她心想.既然是借宿,也該客氣些。所以語氣也難得一見的恭敬有禮。
這位船家年近五十,說話三倒四,指著自己不下一次的回答:
「妊魚.我叫妊魚先生。」
「嗄?妊魚?」難不成這湖裡有妊魚?她可沒聽說過:還是他做妊魚皮的買賣?不可能啊!
在她狐疑猜想中,那人又說:「不然,叫我花癡!」
「呀——」她忍不住叫了出來,這人是神經病啊?稱自己是花癡?當下她搖了搖頭,心想還是另投他處吧!
要不是見著他船屋頂端上嵌著飛鳥圖騰,以及聽到一絲絲織造聲,還有她天生愛往老者處跑的性格,她根本懶得前來打探,被他搞得糊里糊塗,,
她正想離去,突聞一個女聲音起:「小姐!別理他!」船屋的門倚了一位老婦,「他跟你鬧著玩的,跟你打啞謎。」
「啞謎!」
老婦顯然是剛才織造聲的製造者,聽到兩人的對話,這才放下了手裡的工作。
「在這裡,花癡的口音有奇的意思,因為他老是瘋言瘋語,所以附近的人給了他奇先生這個外號。」
「原來如此!」顏美姬總算明白了。
印度是以男為尊、非常大男人主義的社會組織。哪能容忍女子如此的大放厥辭?然而老婦的一番言語,奇先生卻未作任何駁斥,反而啥哈大笑,繼續手邊的工作,一副全由婦人處理的樣子。
「剛剛聽顏小姐提到是要借宿嗎?我是他的妻子桑卡!」「是呀!」顏美姬瞧著桑卡,她膚色略黑,但始終保持著微笑,讓人看了也舒暢。
桑卡望了奇先生一眼,不曉得在傳達些什麼。
顏美姬舉步說:「不方便?那我走了!」
「等等!」桑卡叫住她,並且來到她面前,急急地說:「顏小姐不要誤會,不是不方便,我們當然很歡迎,只是我們從來沒有收留過借宿旅客,所以……」
「不曾?」顏美姬想了想,「這附近不是每艘船都可以借宿的嗎?難道是價錢談不攏?」
「不是!」桑卡指著湖上幾艘顏色鮮艷、看來新穎的船屋,「自從旅客漸漸多了之後,有些船家便將船轉為借宿專用的客船:基本上只要旅客喜歡,湖上任何一艘船都可以借宿。只不過我家是這附近最舊、外貌最髒的船,所以也沒收過什麼借宿客。」
不過顏美姬是一反常態的怪胎,愈髒她愈處之泰然,否則自己的房間怎會被父親稱為豬圈,正是因為髒亂不已。
「住宿費多少錢?」顏美姬直截了當的,她向來不囉唆,可是卻很有耐性,既然挑中了這個水上的地毯織造家,就先在此待著吧!「我可能會住很久。」
「顏小姐要住到什麼時候,就到那時候再付錢吧!」奇先生突然插話。
顏美姬訝異地看向他,這裡的生意人是出了名的,個個都是生意能手,如要達成雙力都蹣意的價錢,總要磨上好久,更別說在短時間內達成協議。
奇先生見她不語,接著又說:
「別誤會,我們不會藉機跟你要天價,只是因為沒人借宿過,也沒習慣打聽平均價格。這樣好了,我們這雖然破舊,衝著它尚可遮風蔽雨,一天就一百盧比好了。」
「嗄?」顏美姬心想,未免太便宜了吧?吃一糍就沒了!
「就當交個朋友吧!你不嫌這裡簡陋就好」
「好吧!」顏美姬二話不說,踏上甲板隨著桑卡走入船艙,一邊打量著內部,發現艙內跟它的外貌一樣好,倒是乾乾淨淨、簡樸實在。
「顏小姐!」桑卡掀開靠右邊窗戶的帳布,臉上有些歉然。「這是你的房間。」
顏美姬一瞧,船屋很小,更別說房間了。而桑卡指的房間,僅是一張單人床,而以帳布做隔問罷了。靠左邊又有一個帳布隔著,應該是桑卡夫婦的「房間」。
對顏美姬而言,這個環境才適合她。隨手將行李往床上一丟,整個人捎在床上,突見頂端帳布織著一排樣式別緻的大象、老虎和獅子亂竄的田案,配上粉紅色底布,登時吸引住她的目光。
「這是……你織的嗎?」
「是啊——」桑卡笑了笑。
顏美姬凝視了一會見,「雖然有些舊,但手工細緻,從顏色和口像的搭配看來,你是來自南印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