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請不到雕刻師是怎麼回事?」
助理攤開手中的文件說:「我將董事長的設計靈感交給現今最有名氣的雕刻師研究過,他們都覺得您的設計華美壯觀,但精細的程度對他們而言,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挑戰工程。」
「怎麼說?」汗特鋁接過設計,往上一指。「你們看這裡的牆壁和天花板,都有著精緻繪畫,他們以為我的靈感天馬行空、不切實際嗎?我可都是配合著這一圖畫想出來的!」
「我另外找了些雕刻,他們認為這是挑戰,還是有願意接受挑戰的人出現。」助理又翻出一張文件,「這些雖然沒有名氣,但都有這個意願嘗試。」
「有意願也還不行!」汗特鋁輕撫杉木。「這些杉木是早就立在此地的,我們用的是現成、不能替換的材料,是不能有刻壞的作品出現。
「所以……」助理吐吐了起來,不知如何繼續說明。
「沒有人敢做了嗎?」汗特鋁有些感慨,畢竟想完成這項工程,必須外加一項「膽量」。
「我們都很清楚董事長的堅持,也將這個重點告訴了他們,退卻的人不少,前幾天出現一個人,他說只有他能做、敢做,另開了條件答我們。」助理小心翼翼地說著。
汗特鋁皺起眉頭問:「條件?什麼條件?」
「這……董事長,我覺得他是無禮取鬧,你一定要知道嗎?」助理愁眉苦臉的看著他。
「為什麼不可以知道?」汗特鋁提出疑問。
「他是存心侮辱董事長罷了,我想……師父又不只他一個,再找就行了。」助理依然不肯說。
「他敢開條件就證明他有這個信心,這個工程是非他不可了!我很欣賞他的自信,也很想知道他的手法如何?」
「他說……」助理突然膽怯地看著汗特鋁,小小聲地回答:「他說如果董事長扮一次女裝,他就無條件完成這項工程,不收費……」
「什麼?」汗特鋁臉都綠了,這是什麼世界?為什麼這些日子老是他遇見怪人?
一旁的寺院負責人對這項「條件」感到好笑,卻不敢發出聲音,只能皮笑肉不笑的抽動面皮。
「所以我說他沒事找事做,不把這項工程放在眼底呀!」助理還是第一次看到汗特鋁臉色發青。
在還沒遇上顏美姬以前,汗特鋁也許會對這個條件一笑置之、不予理會:但自從她出現之後,不只一次的提醒他太像女人,被她胡亂瞎說一陣,他覺得很心煩,現在突然聽到竟然有人跟她的想法一致,就自然而然的生氣了。
現在,顏美姬莫名其妙的消失,他也鬆了口氣,幾乎差不多快忘了這個女人,而助理的一席話,又讓他不得不記起她來。
「亂七八糟!」汗特鋁憤然的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正德,羅德的表弟。」助理想乜沒想的回答,因為被他所提的條件嚇到,讓人一輩子也難忘他這個人的姓名。
「什麼?」他怎麼不知道有這號人物?他和羅德情同手足,羅德的親朋好友中,他怎麼沒有聽羅德提過有這位表弟?
第六章
兩天後,汗特鋁果然找上門了。
老天!他怎麼不知道羅德有一個像流浪漢的弟弟?
巫德外形粗獷,再加上不注重整潔,汗特鋁更不敢正視他了。
巫德就是討厭他這副表情,好似天下人都必須經過消毒才能入他的眼一樣,反正是他自找上門,自己有理由不客氣。
「你來這裡做什麼?」
「你是巫德?」基於禮貌,汗特鋁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他一直在猶豫,該不該握呢?
巫德上前,刻意握住他那隻手,大力的按握。看見汗特鋁因疼痛而扭曲的臉後才鬆手,心中竊笑不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汗特鋁,你答應我的條件了?」
「你的條件我不答應。沒錯,你的資料顯示你是個了不起的雕刻家,想必你也很清楚我的個性,我是想用你,但不能答應你的條件。除了你原先的提議,我想應該有其他的解決之道。」
「你不問我為何會提出那樣的要求嗎?」巫德隨地盤腿而坐。
汗特鋁心思縝密,不可能沒想過。
「你想說就說,我不會答應這項要求,所以問了也是自問。」
巫德緊盯著他,他不想知道?
「那我給你另外一個選擇。」巫德眼一瞥,往顏美姬身上掃去。「賣她一張地毯。」
「啊!」汗特鋁一見到她就亂了陣腳,「你什麼時候來的?」
「嗄?」她可是在窗邊坐了好久耶!「我動都沒動,你沒發現嗎?我又沒隱形。」
「你……和他……串通?」
汗特鋁竟然結巴?巫德雙眼露出疑惑,不敢相信跟前這個人是不是汗特鋁的本尊?
「串通?我光明正大的坐在這裡聽你們兩個人講話,我也只是接受巫德給的提議而已,更何況又不是做壞事,有什麼好串通的?」顏美姬攤攤手,很無奈又無辜的說。
「怎麼樣?這道選擇不難吧?」巫德心想,要不是汗特鋁惜物如命,這道選擇題還出不來呢!
「我不陪你們瘋了。」汗特鋁準備揮揮衣袖走人。
「你找得到人做這項工程的話,我也不勉強你。」巫德說道。
「賣我一張地毯不就沒事了嗎?」顏美姬替他找台階下,「你還真固執。」
「你閉嘴!」汗特鋁不領情,不知為何,他愈見她,就本能的愈固執。
汗特鋁生氣了?巫德更是覺得有趣,他一向不都是不慍不火的人嗎?
「我給你時間考慮。」巫德直截了當地說。
汗特鋁第一次覺得自己失敗,堂堂的建築大師被人跺在腳底下恥笑?真是反了!怪來怪去,都該怪那位叫顏美姬的女人。
「其實根本不用考慮啼!」顏美姬跟在汗特鋁後頭踏上他的船。
「你又跟上來做什麼?」遇上她,他的好性子都答磨光了。
顏美姬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繼續跟著你呀!」
「你不是離開了嗎?還敢跟著我?」他氣呼呼的問。
「你忘啦!我說過,在沒得到地毯以前,我是不會走的。我只是離開幾天,又沒說要走。」
「你不恨我打你?」他以為那一巴掌足夠讓她恨他一輩子了。
「恨?」沒那麼嚴重吧!
「你知不知道你很討厭?」反正打都打了,罵也罵過了,不吐不快。
「也許吧!看對方怎麼跟我相處啊!」她仔捆的看著他,三天不見,還真懷念他呢!
「你怎麼會認識巫德?還真巧,在我需要用人的時候,他就出現了。」
顏美姬明瞭他話中的諷刺,絲毫不以為然。
「我又不是神,能安排每件事和每個人的命運:說巧也不為過,我一離開你的船就遇上他了。所以你說我們串通就錯了!我們才認識幾天,又不清楚對方的底細。」
「那他為什麼要幫你?」他坐入椅子,讓自己的身心得到放鬆。
「其實他只是順便將我的事加進去而已,如果他存心想耍你,就不會出選擇題了。」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剛才不是不想知道嗎?現在問我,我怎麼會知道?」她確實也搞不懂,也不能確定巫德是否別有用心。
汗特鋁撫撫額,真不知是公事還是她的原因,惹得他直犯頭疼。
「你真狠,早先一步跟巫德搭上線來耍我。」他一開口,頭又疼了。
「我那敢吶?」她抱著自己的行李,直勾勾地盯著他瞧。「你臉色不對,怎麼?你也生病了?」
「不干你的事!」他又發火了,最近心中煩躁,肝火正旺:長久以來,他都是笑口常開的,直到她的出現才改變。
也只有她才能看到他生氣的時候吧!她沒空去打聽他人前人後的表現,所以也不清楚他從沒有對人表露怒氣:因為她看到的,都是他氣憤填膺的這一面。
「是不干我的事。」她順著他的話意,看在他人不舒服的份上,暫時不跟他計較。
「你干聽?走開!」在他撫著太陽穴的時刻,顏美姬已經走到他面前蹲了下來。
「你別逞強!不舒服就少開口。」她欲伸手上前,「這裡有體溫計嗎?羅德很大方的讓我測體溫,你可別小氣。」
「我不管誰大方還是小氣,反正我不准你的髒手碰我!」他還在堅持。
「是是是!」她同意,誰教她三天沒洗澡了,也不能否認他的指責。「我去洗個澡可以了吧?你乖乖躺著。」
「我自己會照顧自己,用不著你來提醒。」他頭也不回的進房。
她在他背後吐吐舌,轉回浴室痛快衝澡。
* * * * *
「你去哪兒?」聽見腳步聲,顏美姬立刻醒了。「昨夜開始下起大雪,聽說許多公路都封閉了。」
「不用你管!」汗特鋁老話一句,繼綴往外頭走去。
顏美姬眨了眨眼,連忙挖了挖耳朵,是她聽錯了嗎?他的聲音怎麼悶悶啞啞的?「喂!,她拉住他,強迫他面對自己,好讓她仔細的察他。「你臉色不對,就說你生病了嗎!休息一天會死啊?還要出去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