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黑澤集團『六十三標』投標價的金額,我的任務完成。」
褚毅掛上電話,只是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楚的告訴門口的黑澤靜這個不堪的事實--他背叛了她,同時也出賣了她對他的信任。
黑澤靜走進書房,悲傷的淚水再也無法克制地靜靜滑下臉龐。
褚毅發現了她的存在,停住手邊的動作。
「為什麼?為什麼背叛的人是你?」她問,哽咽地發出指控。
他無語。
她握緊雙拳,過度的悲傷讓她顯得搖搖欲墜。「為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你說過你不會傷害我的,我是這麼信任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六十三標』是我最在乎的事,你不會不知道……」
「這是我的工作。」褚毅聲音低沈地回答。
「你的工作?」黑澤靜沙啞地重複。
她抬起手臂,拂去臉頰上奔竄的淚水。「所以你接近我的目的,自始至終都是因為那份『最高機密』?」
「沒錯。」他沙啞地承認。
黑澤靜無力地摀住嘴,哭泣得無法自制。「既然只是欺騙,那有必要讓我愛上你嗎?有必要讓我以為我是你最珍視的寶貝嗎?你大可一刀殺了我,拿走機密檔案,根本不用這麼大費周章……讓我愛上你……」
「這是個手段。」褚毅回答,他煩躁地起身,欲接近黑澤靜。
「別過來!」黑澤靜大吼。
褚毅停住腳步,黑澤靜臉上決絕的表情讓他感覺到窒息般的恐懼。「聽我說,我只有完成這個任務,你的安全才有保障!」
「安全?安全有用嗎?」黑澤靜搖頭,聲淚俱下地悲泣控訴。「我寧願一刀被刺死,也不要這些難堪的背叛,這些讓我痛不欲生的出賣行為!」
她虛軟地癱坐在地,掩面失聲痛哭。
她該怎麼辦?她對他有愛、有情、有怨,更有遭到背叛利用的憤怒和千真萬確的恨意!
老天啊,她該怎麼辦?她以為一切都美好的愛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只要你安全,其他的我並不在乎。」褚毅握緊雙拳,黑眸裡除了恐懼和慌亂,再也看不到一絲他慣有的冷靜。
她冷冷一笑。「我的安全有這麼重要?這只是你的工作不是嗎?褚毅,你知不知道,你不在乎的忠誠和信任,卻是我最在乎的!」
他後悔了,他後悔不該如此魯莽,選擇以這個方式處理「六十三標」的事,他可以更和緩、可以做到讓她不會察覺!
褚毅目光一暗,他不想看到這個對他只有恨意、疏遠的黑澤靜,這讓他有種預感,好像他即將失去她……
「你說過你愛我。」他灼熱的眸子鎖住她,嗓音因不確定和恐懼而顯得低嗄。
黑澤靜悲憤的怒火快速竄升,她瞪著眼前這個讓她愛得毫無保留、更恨之入骨的男人。「到現在你還敢這麼說?!」
她痛哭失聲。「但是你利用了我!你讓我覺得我的愛情很廉價,像是一場交易……」
她別開臉,垂下眼廉,遮住滿滿的淒涼,悲傷的淚水依然在她蒼白的臉龐奔流著。「既然你的目的已達成,我愛你或是恨你,不管是什麼,對你而言根本不重要。」
黑澤靜憤怒的揮去頰上的淚雨。「我好後悔愛上你,你知不知道?」
「我不允許!」褚毅衝向前,攫住她脆弱的身子。「你說過你愛我,就不能反悔!」她絕滅的態度令他恐懼,他不要這樣的黑澤靜,他渴望她像之前一般,對他撒嬌,對他溫柔的笑……
「我後悔,我好後悔愛上你!」黑澤靜怒吼的同時,拚命的掙扎。「放開我!你愛的人不是我,根本就不是我!這只是你卑鄙的手段,只是你欺騙我的手段,天啊,你怎麼可以背叛我……」
「黑澤靜,既然愛上我,我不允許你後悔。」褚毅皺著眉頭,抓住黑澤靜猛烈顫抖的身子。
她淚眼瞅著他,渾身止不住的哆嗦,悲慟到無法喘氣。「你好殘忍,你根本不需要我愛你,你說這只是你的工作、你的手段,你利用了我,褚毅,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褚毅抓住她掩面的手腕,心急解釋。「靜,聽我說,這的確是我的工作,但是我必須這麼做,只要是為了你的安全,就算犧牲全世界所有人,我都不在乎!」
「我聽不懂你的解釋……」黑澤靜泣不成聲,無力的拳頭捶打在他寬闊的胸膛上。「放開我,既然你的目的達成了,你走……」
她無力地推著他,褚毅試圖安撫,在這一刻,只有兩人的空間起了變化,書房的安全玻璃窗突然被外力擊破。
褚毅目光一凜,暴戾的殺氣充斥眼底。他知道來者何人,「第一地產」不信任他的口頭報告,所以直接派遣殺手前來盜取卷宗。
三名持槍黑衣人隨即破窗而入,褚毅快速地用著自己的身體掩護懷中的女人。
一名黑衣人開槍射擊,男人環抱著女人躲過槍林彈雨,另一名黑衣人舉槍,兩人受困於牆角,無處閃躲。
子彈射擊。
黑澤靜下意識地推開男人,衝向前,她閉上眼,等著結束所有的一切。
褚毅嘶吼的狂哮:「不!」
當冰冷的彈頭劃過她的太陽穴,撕裂了皮肉,紅色的血液迸射而出,鮮紅的血染紅了她的眼、她的世界。
她沒有感覺到疼痛,有的,只有解放後的自由。
她看著褚毅的臉龐愈漸模糊。
「我後悔愛上你。」
她笑,結束這一切。
第七章
黑澤靜睜開雙眼,迷濛的焦距漸漸清楚,她看到天花板上懸吊著鈴蘭花造型的水晶燈,深吸口氣,認出這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這裡是北海道的札幌,黑澤家主宅。
她撫著抽痛的太陽穴試圖坐起身,隨侍在旁的護士在發現她的動作後,立刻上前協助,先挪好鬆軟的大枕,再扶著靜小姐輕輕坐臥,讓靜小姐有個最舒適的臥
「謝謝。」黑澤靜道謝。
護士綻開一個溫柔的淺笑。「別客氣,靜小姐今天感覺如何?」
黑澤靜望著護士柔美的笑容,想扯開嘴角笑,卻發現自己彷彿失去了微笑的能力,她垂下眼廉,搖搖頭。
「那如果有需要協助的地方,請告訴我。」
護士坐回床尾的座位。
黑澤靜將視線投向落地窗外的皚皚白雪,北海道的三月還是能見到白雪紛飛,只是室內熱烘烘的暖氣,使人根本無法感受到室外那種刺骨的凜冽氣息。
她有多久沒看到白雪了?
在台灣,如果要看到遍地的白雪,非得等到強烈寒流來襲,然後把握機會直奔合歡山才能看得見。
只是這個機會實在太可遇而不可求了,就算合歡山真的下雪,但一想到那參與盛會的擁擠人潮,她賞雪的雅興立刻消失無蹤。
雪,的確是很迷人的東西,那白淨冰冷的觸感,就算是她這種極度怕冷的人,也會想在白白的雪地上狠狠地滾個幾圈呢!
不過話說回來,她還真是很怕冷,清境就像其他山區一樣,就算是炎熱的夏季,早晚的低溫還是凍得讓她想要尖叫。這時,她最愛以冰涼的手掌去冰別人的脖子,然後看到那人驚訝難以承受的表情,她會感到很開心!
仔細想想,在清境的三年,她的衣櫃裡好像沒有一件純夏季的衣物,最薄的衣服就是襯衫或長袖薄線衫了,春雪總愛說她是清境奇跡,住在清境的人沒有一個像她這麼怕冷的,她是唯一的異數……
「靜小姐……」護士突然心急地站在床邊。
「什麼事?」黑澤靜一臉困惑。
「你的臉……」護士顫抖地指著她。
黑澤靜伸出手,往臉頰上一抹,冰冷潮濕的水氣讓她大吃一驚!
她瞪著自己潮濕的掌心。她……流淚了?
在讚歎白雪的美麗時,她竟然可以感動到流下眼淚?
黑澤靜扯開嘴角,苦澀一笑,她從沒想過自己竟是如此的詩情畫意。
但,真是因為讚歎白雪的美麗嗎?還是……感傷自己在清境時的那段回憶?
一隻拿著乾淨手帕的精壯手臂此時伸向她。
黑澤靜抬起頭,迎視來者。
「哥……」
「擦乾,別再哭了。」黑澤徹臉上掛著憂心忡忡的表情凝視著她。
黑澤靜無辜地搖搖頭。「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哭,我根本沒去想任何不開心的事。」
黑澤徹歎了口氣,妹妹的無助讓他同樣手足無措。
三年前的那一夜,靜的書房內引起的騷動驚動了大哥以及家中的保鑣,等大家趕到書房時,除了一堆彈痕和地上的血漬外,靜已消失不見了,這差點讓全家人抓狂!
他們立刻派人追蹤妹妹的行蹤,並且調查到底是誰膽敢上門挑釁?探子在隔天中午回報說靜受傷了,好在傷勢不重,已讓「謎」帶離開東京去療傷了,而下手的人是「第一地產」派來的。
他們當然可以在當下立刻找回妹妹,但「第一地產」因謀害事件曝光,索性派出殺手對黑澤家採取更加激進的復仇手段。為了保護其他家人,大哥於是下令暫時不接回靜,先以家裡的婦孺與北海道的長輩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