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急,夏大哥,大伙都有。瞧,我特地為你留了一隻腿,烤得油香四溢,就是為了讓你下酒配嘛。」岳蟬面面俱到的說。
「喔,別說了,你再說下去,我口水就來不及嚥了!」
大伙聽了一陣哄堂,當下也都對岳蟬收買人心的高超伎倆佩服在心。
娉婷急得猛拉著鵲兒衣袖,咬牙切齒地說:
「你究竟瞧見了沒啊?平日見你心靈聰慧的,怎就眼睜睜讓她去下功夫做人,你還在那採什麼撈什子的藥啊,回頭自己的男人教人給搶跑,你哭都沒得哭咧!」
「你別多心,辰騄和我都樂見岳蟬和大伙處得來嘛。」鵲兒明理地說。
「他當然高興啊,坐享齊人之福,哪個男人不樂啊。」娉婷沒好氣的應她。
「辰騄不是那種人。」
鵲兒正這麼說著,正巧岳蟬也晃到她倆跟前了。
「耶,你總算回來啦,大伙都有事要忙,你就別再添麻煩了行嗎?」
這話是衝著鵲兒來,但娉婷聽不下去,搶了話說:
「到底是誰在惹麻煩,你把話說清楚來!」
岳蟬偏不將她放在眼裡,自顧對鵲兒說:
「我說你也真是的,辰騄肩負重責大任,有多少事要煩心操勞的,你就不能體諒點嗎?」
「對不住,我……」
岳蟬嘴上帶笑微微揚手,打斷她說:
「算了,都過去了,反正我也勸住他了,只是這會兒他還在氣頭上,你就別去擾他,知道嗎?」
鵲兒強嚥下那口氣,沒回她話,但娉婷心裡的怨氣不吐不快,她雙手往腰上一插,提了聲調說:
「本來呢,這山裡的日子雖苦但也挺平靜的。可最近這一陣子,村子裡到處嗅得到一股刺鼻的狐騷味,不知是打哪來的?」
「你快別說了。」鵲兒趕緊勸住她說。
但娉婷一甩手,連鵲兒都要一併指責了。
「你再不說,就要被人鳩佔鵲巢啦!」
這話挑明了指向岳蟬。只見她冷笑一聲,非但不生氣,反而挺起胸,義正辭嚴地說道:
「趙小姐這話說的是,這『事有先後』的道理大伙都明白,你說呢,鵲兒妹妹。」
岳蟬借力使力,乾脆趁勢在眾人面前將婚約的事公諸於世,也好為自己正名。
沒想情勢會如此發展的娉婷一下亂了陣腳,直瞅著辰騄和夏庸看。
「雲哥哥,你今兒個就當著大伙的面將事情說清楚來,免得有人表錯了情,空留餘恨啊。」
眾人全將目光集中在辰騄身上,都等著他給一句話。
只見他倏然起身,朗聲說道:
「這私人的事不好在這提,耽誤大伙用膳,對不住。」
此話一出,鵲兒心裡頓時一陣涼。雖知辰騄為顧及岳蟬顏面而避開話題,但若此次不表明,看在旁人眼裡不就是默許了嗎?
愈想愈是心灰意冷,悶著頭轉身跑開了去。
「鵲兒!鵲兒!」娉婷見她往村口跑,急著喚辰騄說:「你還楞在那兒,不快去追啊?」
「別煩他了,這樣使性子要人哄著護著,誰有那麼多時間只顧她一個人哪。」岳蟬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說。
「你……」娉婷被嘔的上氣不接下氣,抖著手指著她說:「你……果然好樣的嗄!」
岳蟬瞇了眼,故意湊近她說:「辰騄本來就是我的人,你最好勸她死了這條心吧。」
娉婷正要舉手揮向她,夏庸一個箭步上來攔住,連忙將她拉出屋外。
而岳蟬出師告捷,一顆心真是樂翻了。下一步,就是得到辰騄的人。一想到這,她全身都止不住的燥熱起來。
*****
鵲兒奔出了山村,朝著平日採藥的小徑走著。累了一天又餓又渴,加上出汗的身子經山風一吹,襲人的寒氣立刻罩了全身。
由於心緒紛亂,心思忐忑,遂未將身子不適之事放在心上。最後離了山道在一處溪澗喝水,這才坐下稍事休息。
她喝著喝著,心裡忍不住想起辰騄,他現在一定更氣惱她了。
自從體恤人心的岳蟬來了之後,見他總是笑的時候多,不像自己老惹他生氣心煩。
雖然辰騄許過她、承諾過她,但那或許只是礙於責任。倘若岳蟬執意履行婚約,他還是得棄她啊……
鵲兒愈想就愈傷心,便倚在大石上潸然落淚。哭著哭著,最後人竟累得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忽聞馬蹄踢踏的震天聲響,令鵲兒當下驚醒過來·她朝火光晃動處移動,清楚聽到有人說著:
「刁兄,瞧我們在這荒山野嶺來回尋了數日,別說是那群造反的佃農,就連山賊的影子都沒瞧見,咱們會不會走偏了?」
「應該錯不了。這山賊不過是群烏合之眾,成不了氣候,倒是這雲辰騄領頭的佃農們,行事低調謹慎,若不早日殲滅,恐會壞了我倆的大事啊。」
「此話怎講?」
鵲兒聽這聲音好不熟悉,忍不住撥開草叢瞧個仔細。這一看,差點沒把她嚇得叫出聲來。
只見幾步之遙的山道上,身著官服的趙度耘與刁錦言騎坐在馬上,身後有一批持著火炬刀槍、全副武裝的官兵候著。
刁錦言前後望了望,頗下以為然地說:
「這雲辰騄可是尚書大人最得意的門生呢。趙兄想想,若他把咱們在地方上壟斷物價、暗地私吞災款的事呈報上京……別說你的頂戴不保,就連性命恐怕都堪憂嘍。」
趙度耘聽了這威脅似的話,竟反常的冷笑兩聲說:
「我要真有了閃失,這與我交情深厚的刁兄您,還有一路保薦我坐上這位子的刁老太爺,不也……哎哎。」
刁錦言聞言,執傲的臉上終於擠出一抹不由衷的笑來。
「趙兄說的是,現下咱們可都在同條船上,否則我又何必勞師動眾的陪著你上山來尋呢。你說是吧。」
「刁兄有什麼主意不妨直說了吧。」趟度耘直言問道。
「這當務之急,得先做了雲辰騄那小子,好教他去不了京城才是。」
「這話說得輕鬆,這幾座山都快被我翻遍了,怎就是見不著他的影啊?你說,他會不會早就往京城去了?」
「別慌,我爹早在京裡布下眼線,等著他自投羅網。不過只怕這麼等下去會夜長夢多,既然找不著,何不乾脆……」
「刁兄的意思是……」趙度耘嚥了口水,等著他說下去。
「一不做二不休,如果再找不著,乾脆放把火把這山頭燒個精光,一勞永逸啊。」刁錦言說著,自個兒得意的笑了起來。
趙度耘當初花錢買官,不過是想藉官之名撈點油水。哪知官場險惡,好處還沒撈到,卻讓自個兒深陷泥沼不得脫身了。
得了刁錦言建議,他即刻下令開拔回府,從長計議。
躲在草叢後的鵲兒,直到確定一行人走遠後,這才沒命似的一路狂奔回村。就在村口的山道上,遇見了騎著馬出來尋人的辰騄和夏庸。
鵲兒憑著最後一點氣力使勁揮著手,卻急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辰騄遠遠瞧見了她便跳下馬來,二話不說抓著她的臂膀吼道:
「你明知我會掛心,為何非要這樣折磨我呢?」
鵲兒張著口喘氣,根本吐不出半個字來解釋,只能任由辰騄著了魔似的搖晃她的身子。
辰騄以為她還在拗著,當下也亂了方寸,一味的急急問道:
「說呀你!為什麼就要讓我掛心,難道非要我挖心掏肺你才……」
夏庸沒見過辰騄這般慌亂,趕緊上前勸說:
「兄弟,你冷靜會兒,鵲兒只是心情不好,你就別再責備她了·瞧她這身狼狽,先帶她回去休息,有話明天再說吧。」
辰騄其實見了她心就軟,哪還捨得責備呢。
但當他要將鵲兒扶上馬時,她卻搖著頭硬是不肯,好一會兒才氣若游絲的說:「……我有重要的話……對你……說。」
辰騄一聽鵲兒喚他的名,也顧不得男人的顏面,一把緊擁著她輕聲安慰說:
「別說了……先回去休息吧。」
鵲兒抓著他胸前的衣領,用盡最後一點力氣說:「官兵就要上山來了。」話一說完,便癱在他懷裡,再也沒有意識了。
第七章
在昏迷的朦朧中,鵲兒彷彿回到小時候。見到了死去的爹娘,還看見好心的趙家老爺和夫人。有時一個轉身,眼前又站著許多面目猙獰的山賊和窮追不捨的官兵。
夢裡她拚命的逃啊逃,唯一能發出聲的,就是喊著辰騄的名字……
「別怕,我在這啊。」
辰騄撫著她發燙的額頭,焦急地安慰著。
鵲兒昏睡了數日,這天終於勉強睜開了眼睛,瞧見辰騄俊秀的臉龐就在眼前,望見那深情的眸子瞅著自己,一時以為還在夢中呢。
「鵲兒,來,我餵你把藥吃了。」
辰騄將她扶坐在胸前,舀了一匙藥湯送到她嘴邊。
但藥才進了口,鵲兒就全都嘔了出來。
如此反覆的試,一碗藥全吐在身上、被上,一勺也沒進她的口。
就算是仙丹妙藥,也得入了口才能救命·辰騄望著懷裡就快融化似的鵲兒,急得仰天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