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她又被算計到了。原來白振英的無心插柳根本是別有深意,他是故意把她和自亞斯湊成一堆的。雖說被算計,不過她也該感謝他的成全,否則他們恐怕會繼續蘑菇下去。
「您不介意我的家世背景嗎?」據她所知,大部分的有錢人,尤其是有錢的年長者,都會計較們當戶對。
「我雖然是舊時代的人,但觀念並不舊;我也曾是一無所有的小人物,沒有必要拘泥那些繁瑣的世俗陋規。所以你放心,我們白家沒有門戶之見,只在意你的品格適不適合白家。」
白振英的眼神明白表示對她的欣賞與信任。
「我這個孫子就交給你了,我對你們的未來深具信心。可能你們之間還有些事尚待解決,不過,慢慢來,你們還年輕,有的是時間。老爺爺我絕對支持你。」
看來她這邊又獲得有力的一標給予支持了。沒想到一直是最「難纏」的角色,竟然是幫助她最大的人。所謂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真是一點也不假。
白振英對他們的未來深具信心,那她呢?
當然也有信心嘍!因為,有的是時間嘛!
第八章
白振英已出國半個月了。
雖然名義上是出國接受復健治療,事實上是去散心。見見國外的老朋友。他說他近五十年來幾乎沒有一天不為事業忙碌,鮮少有時間休息,正好趁這個機會,也趁身子骨還硬朗的時候出外走走,過過悠閒自在的生活。當然,也順便給她和白亞斯多製造一些小兩口獨處的機會。
然而,白亞斯依舊是被蒙在鼓裡,不知道白振英裝病的事實。不過,白振英已經授權給她;只要時機「正確」就可以說出事實的真相。
既然白振英不在家裡,可以不必再做戲;但令她欣慰的是,白亞斯對她的態度依舊不變,之前的溫柔體貼也沒少半分,至於浪漫的驚喜也沒打折扣。看來他們兩人若是一直這樣下去,是可以天長地久吧。
此時來了一通找她的電話,不用懷疑,是唐盼安。不過,這女人個性一向被動,若是主動找人,通常都是有要事相告,這個時候打來會有什麼要事呢?
「你多久沒見父母了?」電話那頭的唐盼安在打完招呼後突地冒出一句。
湯曦羽仔細地算算,嗯,有半年了。
打從離家那天起,她就決定——絕不「主動」見她父母,以作為對他們的報復。然而她的父母也很絕,明知道她住在哪裡,也沒來探望一下。不過,這四年來他們還是有見過面,因為她的宿舍就在她一個阿姨家的斜對面,這還是她阿姨介紹的,所以她三不五時就到她阿姨家看電視、嗑瓜子聊天,感受一點家庭溫暖。
奇怪的是,她在她阿姨家的時候總會湊巧碰到她父母來找她阿姨談生意,而會面的情況也總是彼此裝作沒有對方的存在,但事實上彼此都暗暗地偷瞄對方。
親子關係實在是沒必要搞成這樣,但她覺得這是父母的錯,不該將她棄之不顧、自生自滅。
「怎麼提到這個?」唐盼安是她的死黨,對她的事當然瞭如指掌。不過唐盼安從不過問這種事,因為那是她的禁忌,如今居然主動提起,聽來好像是事態不妙。
「你媽生病了,滿嚴重的。」唐盼安的語氣聽起來好像「很」嚴重。
「到底是怎麼回事?」雖然她強裝鎮定,不過心臟已經撲通撲通地加快速度跳動著。
「剛才你妹打電話給我,說你媽半個月前得重感冒,不但到現在還沒好,這愈來愈嚴重,每天都要上醫院打點滴。她還是因為你媽這幾天一直念著你,而且想到你就哭,所以她請我勸你這個不孝女回家看看,以免後悔。」
湯曦羽聽得膽戰心驚,冷汗直冒。
雖然她口口聲聲說怨歎父母,但事實上她依舊在乎他們——畢竟他們是生她、養她的人。尤其這一陣子在白家感受特別多,這下子聽到母親病重的消息更是一顆心提了起來,怎麼也放不下。
不行,她要回家看一下,否則她會睡不成寢、食不下嚥。不過,她可不是「主動」,而是她妹妹叫她回去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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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盼安這廂一掛上電話,馬上講個念一堆懺海辭。
耶穌、聖母瑪莉亞、佛祖、觀世音、阿拉,以及天上眾多她沒有念到的神,她要誠心地懺悔,她剛剛說了一堆謊話。
真實的情況是——湯曦羽「健康又長命百歲」的媽輾轉查到她的電話,在電話裡哭哭啼啼地向她詢問女兒的近況。
湯母說,她從未這麼久沒女兒的消息,心理著急得不得了,整日胡思亂想地擔心女兒在台北的安全和工作,生怕台北敗壞的治安和眾多的工作陷阱會傷害到她的女兒。
她則努力地安慰湯母,說湯曦羽住的地方固若金湯,不用擔心治安問題;而工作不但是在知名企業內沒有受騙之虞,還一路暢升,未來出人頭地指日可待。
最後湯母總算在她的連番安慰保證下才寬了些心,不過仍掩不住思女心切的痛楚。
她不喜歡管閒事,當然也不過問湯曦羽的家務事。尤其親子問題是她視為全天下最棘手的事,當局者不願意解決,外人再關心也插不了手。
不過她是旁觀者,自然比當局者看得清楚。湯曦羽提到父母這幾年的無情無義雖是講得憤慨,但一提到曾經百般寵愛的往事倒是掩不住嘴角幸福的笑意。
有些事情光看表面很容易誤會,所以,她並非插手,只不過是動口讓湯曦羽回去看看事實的真相。
有效嗎?地不知道。但湯母不顧尊嚴地在晚輩面前聲淚俱下,至少也該拐湯曦羽回家,讓她父母看看女兒的蹦亂跳吧。
神啊,雖然她說了很多謊,不過絕不會遭天譴的吧,這可是善事一樁哦!雖然可能會被湯曦羽炮轟,不過,她是個常闖禍的女人,老早練出一臉的鐵皮。
要來激她嗎?儘管放馬來試試。要是苦練的鐵皮被戳破的話也沒關係,還有這一招——
大人啊!饒命吧!下次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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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曦羽掛下電話後,匆匆向管家交代一聲,就迅速打點行李,回台中老家。
她從未這麼久沒見父母親。之前住台中還可以偶爾和他們「狹路相逢」,但自從北上之後則音訊全無。
坦白說她很惦念父母,也常偷偷想著他們,想著想著還會掉下淚來。但,被丟棄的是她,為了爭這口氣,她怎麼也不能低頭承認她的思念。
不過,一聽到母親病重,她心理頓時七上八下起來。雖然之前照面似乎是一切安好,但她媽看起來就是嬌弱女子,而且也年近五十;加上唐盼安平日也不打誑語,所以這個消息怎麼聽也覺得恐怖。
總之,現在已經不是氣不氣的問題,若是不見母親一面,她是無法安下心的。
湯曦羽的老家在神風、所以一到豐原,她就叫一部計程車直衝家門。她已有兩年沒回神岡,不過風景的變化並不大;除了少幾塊田、多幾間洋房,也多了些便利商店和小吃店外,看起來還算親切。至於她的老家則是一點也沒變,依舊是那棟三層樓的洋房。而她家開的工廠則緊鄰其後,鏘隆隆的機械聲令人熟悉,顯然如往常一樣開工。
下車後她迅速拉開一樓充作工廠辦公室的壓花玻璃門。
她媽林芳美正如往常一樣,坐在辦公桌前埋首處理工廠的事務。
——已經病到要吊點滴了還上什麼班啊?她嘀咕著。
林芳美聽到有人進們,不經意地抬首探望,赫然見到是她朝思暮想的女兒,馬上丟下手邊的事務飛奔過去。
湯曦羽則在短短幾秒鐘之內確定她被騙的事實,她媽一臉紅潤健康不說,跑起來旋風般的速度,相信參加社會組田徑比賽鐵定得獎。這樣的人會病到吊點滴?打死她也不信。
就在她還來不及考慮是否要掉頭走人之際,已經被她媽一把捉住,還摟進懷裡。
「曦羽啊,這半年來看不到你,你知道媽有多擔心嗎?你到台北工作,半年來沒消沒息,台北治安這麼差,報紙、新聞每天都有犯罪事件,看得媽提心吊膽。你是媽的心肝啊,要是有什麼萬一,你叫媽怎麼活下去啊?媽每天為了你覺都睡不好,常常半夜起來想到你就哭。媽的心情你可知道?」林芳美已然哭得涕淚縱橫。
「才半年沒消息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在台中四年你不也是理都沒理過我……」湯曦羽講得酸溜溜的。雖然知道她媽這半年來惦念著她,是很令她感動,但四年來對她不聞不問也是事實。
「父母的苦心你都不知道。你的宿舍是我和你爸請你阿姨介紹的,在她家附近可以就近照顧到你。我們每星期還會向你阿姨打聽你的情況,你什麼都告訴你阿姨,自然我們對你的事一清二楚。要找你阿姨談生意都是挑你在的時候才去,你想想,我們家是開工廠的,和你阿姨的教職根本沒有半點關係,有什麼生意可談?還不就是找借口看你。你啊,都不瞭解父母對你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