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千春就像、就像是對我自己的爹親一樣的關心。」像怕花夫人不信似的,楚御人甚至舉起手發誓。
在他心中,千春真的像是他的親妹妹一般,他是真心的疼愛她。
畢竟,她可是從五歲起就一直跟在他身畔啊!
「可她是個女孩子……」花夫將自己最擔心的事說出口,「她總得找個好人家……」
哦——他終於聽明白師娘所擔心的事了,她是在煩惱千春會因嗜酒如命的壞名聲而找不到好婆家啊!
於是,他立刻拍胸承諾道:「師娘您放心,就算必須到異鄉去找千春的正主兒,我也絕對會替她找到適合她的好人家,絕不讓她的夫家有半點嫌棄她的機會。」
這樣一來,師娘應該可以放心了吧?
這……這哪是她所想聽的答案啊!花夫人暗自在內心吶喊著,卻無法將真正的心事說出口,畢竟,是自己的女兒不爭氣在先啊!
她又能為女兒爭取到什麼呢?
但為了讓女兒的未來能有變成彩色的希望,她還是得多加努力,至少……能為女兒多做一點,就多做一點,這是她欠女兒的啊!
誰教她在一知道夫君將女兒當作是他一輩子的酒伴的當兒,沒人立刻據理力爭,禁止夫君如此荼毒女兒,以致害得今日女兒淪落成一個小酒鬼!
「不——」花夫人終於因控制不住情緒而掩面痛哭起來,「那才不是我要的啊……」
楚御人一見師娘哭得這般傷心,趕緊好言相勸,「師娘,您別淨哭,有什麼事您儘管直說,只要是我做得到的,我一定為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
好!這就是她要的。
花夫人聞言,這才止住啜泣,不避嫌的拉住楚御人的手,殷殷請求道:「這是你親口答應師娘的,不可以反悔喔!」
「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楚御人正氣凜然的說。
「好,那我要你想盡辦法禁止千春再碰任何一絲一毫的酒。」花夫人將自己做不到的事全都付託給楚御人。
「什麼?!」楚御詫異的瞪著他視如親娘的師娘,「可是……」那根本就是項不可能的任務嘛!事實上,他師父只要一看到千春,便會立刻抓著她一起把酒言歡,他哪禁止得了啊?
「御人,答應師娘幫千春戒掉那種喝酒的壞習慣吧!」花夫人認真的瞅著楚御人,「我甚至會禁止她爹再接近千春,而你……可不可以負責接手管教千春的所有責任?」
不、不好吧?!
楚御人忍不住喃喃的提醒道:「可千春都已經十二,男女授受不親,我……我要如何管教她呢?」
「無妨!」花夫人早已想好如何套牢他的方法,「我會當著她爹的面,將千春親手交付給你管教,你不是說過,你就像她的親哥哥一樣嗎?哥哥照顧妹妹是天經地義的事,不是嗎?你就答應師娘最後的要求,答應替我那苦命的女兒戒了那個壞習慣吧……」
「未來,如果能再替她找到一門適合她的好人家,讓她能像一般女孩一樣風風光光的嫁人,那我就心滿意足了……」邊說,花夫人邊老淚縱橫的泣訴呢?
楚御人怎麼能拒絕待他仿如親娘的花夫人的請托呢?
「師娘——您放心,我一定會遵照您的指示,只是,我會先請大夫來替您診治的。」
在他心中認定,只要花夫人還健在,那剛才的「托孤」行為應該就不作準了。
可他沒想到的是,才過沒幾日,他就被莫名的叫喚到距離楚家莊約幾里外的花師父獨自居住的家中。
而那個前兩天不還一副病懨懨模樣的花夫人,竟也被接回家!
「師父、師娘。」楚御人不解的思忖著。
但他才一踏入花師父夫婦的房間,便又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他懂為何花氏夫婦會擺出那麼憂傷的神情。「是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而那個向來不天不怕、地不怕的千春則像是收起性子,一副乖寶寶的模樣正襟危地坐在花夫人的床榻前。
「御人,」花夫人率先打破沉默,她拉起楚御人的手,像是在跟他攀交情般的詢問道:「那天師娘跟你說過的事,你都還記得吧?」
「當然記得。」楚御人從來不會違逆師娘的交代。
「那……」花夫人看看自己不爭氣的夫君,「就照那天咱們說定的,千春……千春就交給你管教了。」
頓時,花師父及千春立刻以異樣的目光直瞅著楚御 人。
「御人哥哥……」
「呃——」
楚御人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接下一句,畢竟,一個是他尊敬的師父、一個是他疼愛的妹妹,而他此刻竟莫名的感受到自己像是個下正要拆散人家家庭的鄶子手般。
花夫人看到楚御人對花師父的目光有所介懷,立刻對著夫君輕聲提點,「別忘了你對我的最後承諾。」
花師父聞言,只得以無盡傷痛的目光瞅了女兒一眼,再一臉難過的輕望了愛妻一眼,最後,再惡狠狠的瞪了楚御人一眼。
「知道了。」花師父最後像是自齒縫中硬擠出話語似的說,話一說完,就逕自走到房門邊,完全不理會屋內的人。
花夫人沒再多理會他,只是盯著女兒交代著,「千春,你沒忘記娘跟你說的話吧?」
千春像是有滿腹心事般,她沒了平日愛胡鬧的情緒,只是哽咽著嗓音說:「千春沒忘,」她抬眼看了楚御人一眼,那目光像是很氣他似的,「千春會乖乖跟御人哥哥在一起的,從此不再隨便來找爹,直到、直到……娘病好……」
「不!」花夫人立刻出言打斷她的話語,「是直到御人哥哥准你回來,你才能回來。」
花夫人將話說得絕決,千春立刻委屈的瞄了她爹的身影一眼,「可是……千春會想爹——和娘。」騙人!她只會想跟爹一起飲酒作樂的快樂而已。
花夫人立刻將恨恨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夫君,隨即提高嗓音,:「夫君,你說呢?」
但沒人注意到,她的嗓音雖然已提高,卻仍是輕如蚊納,似乎它的體力已經接近枯竭了。
花師父沉吟了好久,才終於迸出一聲,「千春,聽你娘的。」
「哦——」千春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抬頭瞪著楚御人,「御人哥哥,先說好,你以後不可以隨便欺負我喔!」
「千春——」花夫人趕緊搶在楚御人能回答前先接口道:「御人哥哥會聽娘的話好好照顧你的,你別擔心,快跟你的御人哥哥一起回去吧!」
像是馬上又想到什麼似的,花夫人突然看著千春與楚御人的背影接著說:「沒事……不准你隨便回來……」
「哇——」千春這下竟像是被自己的爹娘拋棄般,傷心的放聲大哭起來。
楚御人雖然很想讓千春再回到花氏夫婦的懷中撒嬌,卻在看到花夫人一臉哀求的面容後,只得硬起心腸,牽起千春的小手帶她回到楚家。
而不過是幾天的時間,就在他還沒肩負起照顧千春的職責前,他就聽到花夫人已經在睡夢中謝世的消息。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千春才開始真正變成他的責任了。
計誘
「不准、不准、不准!」
沒錯,這就是自從楚御人真正接手管教千春後,每天必定會重複說個千百次的話語,只不過,說歸說,她總是會將他的規定置之不理。
「千春,從今天起,不准你再私自闖進我的房裡。」這是為了避免她再有機會偷喝他房內珍藏的酒品。
但她仍然三不五時會偷溜到他的房時裡「尋寶」。
「千春,從今天起,不准你再私自溜進任何下人的房裡!」這是因為下人若偶有自已購買的私酒,也會被她偷去喝光光。
但她依然我行我素,他才剛說完,她就又在某個下人的房裡出入自如了。
「千春——從今天起,不准你再私自進入灶房!」
呃——這是因為千春老是假借幫忙廚娘煮菜之名,行偷喝料酒之實。
而每次當廚娘興高采烈的想做道姜母鴨、燒酒雞之際,都會因為發現置於灶房內的料酒又在不知不覺中,全數進入千春的腹中,而被氣得哇哇大叫。
就是這些惡得多到數不勝數,以致楚御人才會不得不在千春滿十三歲時,便拉著她當著楚家上上下下八十餘人的面,正式下令禁止千春再出入廚房。
可這哪管得了千春啊?
她可是自小就被她爹養出了嗜酒的習性,久久沒喂喂身上的酒蟲,便會感到渾身不對勁耶!
於是,趁著她的年紀稍長,她便學會偷偷跑回距離楚家莊只有一小段路程的自己的家,去找她爹一起共飲黃湯、把酒言歡。
可她沒想到的是,當她第一次再踏進家門,卻驚覺她爹的習性已經全然大變!
原來,自從她娘撒手歸西後,她爹竟莫名的感到對不起她娘,以致在她娘的面前痛哭失聲,下定決心要戒除酗酒的壞毛病。
千春在乍聽到這樣的訊息時,差點嚇得昏了過去。她不懂,她爹怎麼可能不再將那美味的瓊漿玉液當作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反而鎮日在她的耳畔懺悔,說什麼他不該害得她年紀輕輕就沾上酒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