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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尉菁

  大半個月過去了,自稱有能力醫治公主的人多,無功折回的也不少。

  而相對於眾人的憂心,昇平自己倒是看得開。

  她除了臉色慘白些,身體弱了點之外,她還是像從前那樣喜歡逗人笑,喜歡逗李豫氣得直跳腳。

  而昇平那邊咳邊笑的模樣,徹底擊垮了陸子靖。

  他不知道他還能見昇平這般無憂的笑到幾時?

  他的眉擰了起來。

  昇平見著了,抬起手為他撫平。「不許你皺眉頭,我不要見到你為我而不開心。」她習慣性的窩進她大哥的懷裡,嗅著那股陽剛氣息,那是一種安定的力量,可以讓她無懼無畏。

  她細長的手圈著她大哥的胸膛,小小聲的問她大哥。「如果我注定得早夭,那麼你們為什麼不讓我快樂些?」

  她問得陸子靖一臉的莫名。「我們讓你不快樂了嗎?」

  昇平點點頭。「你們不開心,那麼我便不快樂。」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們怎麼不懂!

  陸子靖不是不懂,他只是很難做得到。眼看昇平的身子是一天比一天衰弱,可是他卻只能袖手旁觀,什麼忙都幫不上,這教他如何放寬心。

  忽然宮裡傳來了好消息,說是一名打從西域來的頭佗有法子可醫治公主的病。

  陸子靖急忙趕去,而見到的不是大伙的欣喜若狂,卻是愁容滿面。

  「不是說有法子可醫嗎?那為什麼大伙還是一臉的愁困?莫非——是法子不濟事?」

  「不是法子不濟事,而是藥引難求。」皇太后艱難地開口,說出難題。

  陸子靖不信邪。他堅定一種信念,那就是——「只要有藥方,那麼藥引再怎麼難求,咱們也得求不是嗎?」

  「藥引是什麼?」不管藥引如何難求,他都會給昇平求來。

  「男子的心頭肉一兩。」

  陸子靖聽了,眉頭一鬆,心豁然開朗。「不難求,這裡便有現成的心頭肉,藥引又怎麼會難求。」

  大伙都聽明白陸子靖的言下之意是什麼,只是——皇上開口說:「子靖,你別這麼衝動,畢竟這藥引是心頭上的肉,拿捏得不好則有丟掉性命之虞,更何況這法子是否真的有效,還是另一回事。」而他們怎能為了一個不知道可不可行的法子讓另一個人冒生命危險。

  陸子靖卻開口反駁。「不管這法子可不可行,它到底還是個法子。」既是法子,那麼他便得一試。

  他取出利刀交給了太醫。

  刀光一門,血迅速染紅了陸子靖的衣袍。太醫取出金創藥給他敷上,止住了血,也止住了痛,現在就等著聽天命了。

  ☆☆☆☆☆☆☆☆☆☆  ☆☆☆☆☆☆☆☆☆☆

  在昇平服下第一顆藥丸時,她的病就有了起色,臉色也紅潤了些。

  而連著服了三天的藥,她就已經能下床走動了。

  而好動的她病一好轉,好玩的個性就耐不住,總不顧自己的身子依然氣虛,成天就想往外跑。

  她扯著她大哥的衣袖,求道:「拜託,拜託啦,人家躺在病床上都已經快一個月了,人家這會兒好了,你又不許人家出去玩,那人家倒不如病著還心甘情願些呢!」

  她的口無遮攔讓他心慌,他慌忙地以手掩住她的口。「不許你胡亂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要知道她這條命是跟天要回來的,昇平她怎能如此胡言亂語。

  昇平滿是不依。

  「看吧、看吧,人家生病時,你是百般疼愛,這會兒我好了,你又對我生氣了。」她使性子地咕噥。「你說,我是不是病著的時候還幸福些。」她好氣她大哥,憤憤地往他的胸口捶下去。

  陸子靖悶哼了聲。

  昇平以為他在做假,冷哼了聲,皺著一張鬼臉,想笑話他,沒想到她一凝神卻發現她大哥胸前有片血漬,而且那片血漬的面積還在迅速擴散中。

  昇平慌了。她不停的用手摀住血流,涕淚縱橫地昂頭問他。「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只是小小力的敲一下,怎麼會流這麼多血?!」

  陸子靖但笑不語,他決定讓昇平好好的擔一下心,讓她也能明白老是惹事的她曾經讓多少人寢食難安之後,才告訴她那只是小傷,不足為虞。

  現在,他要好好的享受昇平為他擔心、為他流淚的模樣。他想,有了這次的教訓,昇平以後應該會收斂她的行為,不敢魯莽妄動。

  第八章

  事實證明,咱們的昇平公主收斂、聽話的安靜日子只有三天。

  自從昇平公主病癒後,皇太后就將昇平公主指婚給恭親王,而將唐織雲另外指婚給平親王。而這些天來,恭親王陸子靖就為了他自個兒的婚事從早忙到晚地張羅著。

  剛開始的時候,昇平還能乖乖地待在家裡等她大哥,但無聊的日子一天又一天的過,她真的有些捱不住了。

  好想出去哦。

  昇平用手支著好無聊的頭,一雙眼珠子溜呀溜的,淨想著怎麼打發無趣時間。

  不曉得偷偷溜出去,要不要緊?

  應該沒事吧?這些日子,大哥忙著婚事,也沒多少時間理她,搞不好她溜出去再溜回來,根本沒人會發現

  ……那,說走就走,別遲疑,省得待會兒考慮久了,大哥也回來了。

  昇平霍地站起身,邁開步伐就往外頭跑。

  本來在打盹兒的青兒眼尖的瞄見了。

  「公主!你又要去哪裡?」怎麼王爺前腳才踏出門,她的小主子後腳便跟著要出去,而且出去時,還沒跟她打聲招呼就走人,這會兒若不是她眼尖心細,要是真讓公主一個人給溜出去,那待會兒王爺跟她要人。她上哪兒去找個公主來給王爺當老婆。

  青兒是邊走邊哀怨。

  昇平是邊走邊唱歌。

  剛開始的時候她們兩個倒還算合得來,只要彼此不互相干涉對方,倒也相安無事;但是——

  昇平流轉著眼眸,四處張望著這個跟她所處環境很不一樣的髒亂市集。

  這兒有小販的叫賣聲,有來去匆勿的過客;有人為三餐打拼,有人為生活奮鬥;而這才叫做生活,一個跟她的生活完全截然不同的生活。但是,在她們主僕對面,跪著的那個小女孩,她是在幹什麼?

  昇平好奇她走了過去。

  而青兒在後頭大呼小叫。「公……小姐,你又要去哪裡了?」

  昇平不理會青兒的大呼小叫,逕是走往那個小女孩,她站定在小女孩面前、看著小女孩胸前掛著一個牌子。

  「什麼身?什麼父?」老天,她看不懂耶!她不知道這小女孩胸前掛的那個牌子寫的是什麼?

  完了,如果讓別人知道,她堂堂一個昇平公主,連個在市集蹲的小丫頭都比不上,那她大哥的臉不是丟到太湖邊去了嗎?

  不行、不行,得拉個救兵來救救她大哥的臉。

  昇平一把拉過還在後頭磨蹭的青兒,她附在青兒的耳邊,小小聲的問:「青兒,那女娃兒在她胸前掛個牌子,牌子上頭寫的是什麼?」

  青兒不信,眨眨眼,再眨眨眼,看清了小丫頭胸前掛的那個牌子明明寫的是「賣身葬父」四個字,而她的小主子,堂堂一個昇平公主,念了十年的書,竟然連這麼簡單的四個字都不知道怎麼念?這真是……太丟她的臉了!

  「你那是什麼表情?」昇平一根手指頭點上青兒的額頭。「你好像很不屑?」

  「我哪有!」縱使有,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說。

  「還說沒有!」她指指青兒的右臉。「這一邊寫著『不』。」又指向青兒的左臉。「這一邊寫著『屑』。」

  青兒扁扁嘴,她才不信那個連「賣」與「葬」都看不懂的人,會知道不屑的屑怎麼寫。

  「喝!」一根手指頭又點上青兒的額頭。「你又在『不屑』我了!」對於那些肢體語言以及聲音表情,她可都是很敏感的耶。

  「小姐,您別淨是數落我,編派我的罪名。」老是將這些莫須有之罪按在她頭上,要是有一天,王爺真信了,她可是會被殺頭的耶。

  「要我不亂編派罪名給你,也是可以,不過你得先跟我說那女娃兒胸前掛的牌子寫了什麼,還有,回府後不准拿這件事當笑話說。」她惡狠狠的同青兒警告。「我今天的醜事若是被你我之外的人知道了,那麼,你的皮就給我繃緊一點,知道了嗎?」

  青兒好害怕的點點頭。

  「那還不快說那牌子寫的是什麼字。」

  「賣身葬父。」

  賣身葬父!是個新詞,夫子沒教過,難怪她不懂。

  昇平側著頭又問:「賣身葬父是什麼意思?」

  「賣身葬父的意思就是,這個女孩死了爹爹,家裡又沒有錢來安葬她爹爹的屍身,所以她就將自個兒給賣了。」

  「真的哦!」這故事聽起來好像有點可憐,不過……「青兒,你說她要把自己給賣掉是嗎?」

  青兒點點頭。

  昇平將手背在後面,側著頭,直在那女孩的身前身後兜繞,將人家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她對青兒說:「她又沒有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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