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晚上的坐立不安跟敷衍虛偽。」陸耀磊慢條斯理的點出事實。「跟你和學弟妹相處的時候不同。」
「我沒……」本來想要否認,可是她的確是不安了一整晚。杜可漾想了想,歎了口氣。「我只是下習慣。」
陸耀磊沒答話,表情還是淡淡的,不置可否。
看他好像不相信的樣子,杜可漾有些慌了,她並沒有不喜歡滕龍館的人,他們每個人都對她很親切,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的問題。
她越想越內疚,忍不住開口解釋,「我是真的不習慣,而且……而且你們每個人都那麼優秀,我會覺得……比較有壓力。」
「優秀又與你何干?」陸耀磊的口吻仍是一針見血。
「是也……沒有關係啦!」她只是害怕自己不被喜歡,可她說不出口。「我其實只是……」
「自卑?」
「也不……能說不是。」沒錯,其實簡單來說就是自卑。杜可漾有點沮喪,終於還是承認了。「反正就是不舒服。」
「笨。」安靜了幾秒,冷冷的一個字從他口中迸出。
「什麼?!」沒料到自己開誠佈公的真心話會換來他的嘲諷,杜可漾以為自己聽錯了。
「蠢。」好,顯然不是聽錯。
「你……你罵我?」杜可漾傻傻地看著他淡漠的漂亮五官問。
陸耀磊定定地看著她,半晌,才吐出第三個字。
「豬。」
「喂!你這人怎麼罵人!」佛也是會發火的。杜可漾原本也不是很害羞的人種,她只是有心理障礙,才會老是表現出軌。此時聽見陸耀磊的評語,原本的個性終於冒出頭了。「我又沒有惹你,你怎麼可以亂罵人……」
陸耀磊不理會她的抗議,繼續持平開口,「震石的房間很亂,跟豬窩一樣,完全不會整理東西。」
「嗄?」什麼跟什麼?杜可漾完全聽不懂他牛頭不對馬嘴的答覆。
「尚遠睡覺的時候總是睡在床上、醒在地上,因為他會滾下床。」陸耀磊沒解釋她的困惑,繼續敘述。
「忻然其實滿口髒話,完全不知教養為何物。」
他……他這是在替她掃除心理障礙?他在告訴她,其實滕龍館的人沒有她所看見的那麼優秀嗎?
如果是的話……那他用的方法真是太另類了。
「至於信衡,他純粹只是一個有臉的笨蛋。」陸耀磊的評論還真是刻薄。
杜可漾終於恍然大悟,他真的在企圖消除她的「自卑」。
不知為什麼,她心裡有種暖暖熱熱的感覺,對他的害怕一點一滴的消失了,從前那種愛玩率直的個性也漸漸冒出頭。
「而你的缺點,是有『那種』嗜好?」杜可漾取笑他在錄影帶店逾期的片子,只不過聲音還是頗必恭必敬。
「就算有,你開心什麼?有福利也優惠不到你。」看著她第一次對他真心的微笑,笑意漫入冷冷的眼瞳,他仍是酷酷地回答,頗不在乎的模樣。
「你……」杜可漾瞪他一眼,臉熱了一下,很快回嘴,「算了算了,反正我已經看清你的『虛有其表』。」
陸耀磊看著她慢慢恢復和學弟妹們打鬧的模樣,嘴角淡淡勾起笑。
杜可漾一抬頭,剛好看到他似乎頗得意的表情,忍不住尷尬地抗議。「你笑什麼?我又不是在稱讚你!」
說完,她自己也忍不住揚起嘴角。
生平第一次,她覺得外星人也是可以溝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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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陸耀磊的那番「開導」,兩人買完糖,回到滕龍館後,杜可漾的心情明顯輕鬆不少,雖然仍稍嫌拘謹,卻已經偶爾會說笑答腔。
愉快的聚餐就在杜可漾喝下糖加過半的咖啡,被深感被污辱的陸耀磊狠狠瞪視下,結束了。
杜可漾離開滕龍館的時候,才發現時間已經過了九點。
一進家門,杜母已經神情嚴厲的坐在客廳裡等待。
糟糕,本以為母親晚上跟朋友有聚會,要很晚才會回家,沒想到……
「怎麼這麼晚才回家,去哪了?」杜母神情不悅地看著晚歸的女兒。
「我去隔壁蕭伯伯家。」杜可漾謹慎地回答。
「去做什麼?」聽到是隔壁鄰居,杜母的臉色平和些許。
「我去他們家看DVD。」
杜可漾才回答,剛洗完頭髮的大姊杜清雪走進客廳,帶著梳洗完畢的濃郁香味,一雙明媚大眼瞟過勉強稱得上清秀的妹妹,隨意開口問:「耀磊也在嗎?」
「嗯。」杜可漾點點頭,表情有點困惑,不明白姊姊為何會特別提到陸耀磊,不過她很快就明白原因了。
「啊∼∼」杜清雪突然尖叫一聲,表情有著怨懟和明顯的下悅,「耀磊在家,你怎麼沒叫我去?」
姊姊和耀磊……
杜可漾心跳錯拍,吶吶地開口:「你不是在睡覺,跟我說不要吵你?」
「難道你不會叫我嗎?」杜清雪恨恨地說。
她每次想約陸耀磊出去,他老是在工作沒空,難得今天他在家,妹妹竟然用這種爛藉口破壞他們見面的機會,杜清雪越想越生氣。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你白癡啊?」杜清雪恨恨地瞪了她半晌,氣沖沖地上樓回房去了。
杜可漾傻愣愣地站在當場,如果是外人罵她,她一定會回嘴,可是,為什麼連姊姊也這樣?
「可漾,你看你惹姊姊生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喜歡耀磊,怎麼也不叫她一下。」杜母向來較偏袒外貌、個性與自己較為相似的大女兒,看到這樣的情形,忍不住也責怪起小女兒。
「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知道姊姊喜歡陸耀磊以後,杜可漾的胸口有點莫名的悶意。
「以後不要再這樣了。」杜母朝樓梯口看去。「看看,這下你姊姊又不知道要氣多久了。」
杜可漾默不作聲,也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好了,快去洗澡唸書吧!」杜母看著不發一言的小女兒,怎麼看都覺得小女兒的個性過於陰沉不討喜。
她站起身,準備上樓去安慰大女兒,離開之前,嘴裡仍忍不住叨念,「不要整天就只會玩,也不知道有沒有花心思唸書,已經比別人笨了還不懂得加把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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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點,黑夜籠罩著寧靜的城市,月亮如鐮刀般斜斜勾於天邊,蘊出朦朧的微光。
巷子裡,一輛深色轎車緩緩轉入巷口,在路燈旁停下,車內的人,正疲憊地用手機談公事。
「晚上的偵訊報告我已經交了,其他的明天早上我會直接跟邱檢談。」磁性的嗓音難得的染上倦意,陸耀磊不願回家裡講電話吵到其他人的睡眠,熄了火之後,在車內繼續談話。
這幾日整個特偵組忙得焦頭爛額,讓他嚴重缺乏睡眠。
陸耀磊揉揉眉心,靠在椅背上,稍稍閉上眼睛,一邊聽著彷彿永遠忙不完的公事,好不容易結束通話,才睜開眼睛準備下車走回家,手機再度響起。
陸耀磊有些無奈的接起電話,視線不意落在前方一抹熟悉的身影上,耳邊同時傳來齊信衡聒噪的聲音,交代著晚上他要跟交通大隊的弟兄去抓飆車族,可能很晚才會回家。
「知道了,反正也沒人在乎。」他累得連講話也懶洋洋的,一雙銳利的黑眸卻瞬也不瞬地看著前方移動的人影。
「喂!你這是什麼朋友。」齊信衡在彼端怪叫。「太死相了,我不想理你,叫旁邊的美女聽電話。」
「忻然今天不回家。」陸耀磊和紀忻然同在地檢署工作,偶爾會一同回家,不過今天並沒有。陸耀磊隨口答著,從路燈下辨清那抹身影正是杜可漾。
她半夜在外頭鬼混什麼?
「不回家?搞什麼?!又被那傢伙騙走了嗎?」齊信衡抓狂的吼了幾聲,停了幾秒,才又丟下一句話,「好了好了,不跟你扯了,我們等的飆車族出現了。」
「嗯。」陸耀磊哼了一聲,準備收手機,一邊還聽見齊信衡在彼端陰魂不散的大喊,「弟兄們!噴漆準備!」
還真是……吵死人。
手機一收,車廂內變得安靜無聲,猶豫了幾秒,他發現杜家小姐的舉動很奇妙,於是決定暫緩下車,瞇起漂亮的桃花眸觀察她奇特的行為。
只見杜可漾一手拎著購物袋,一手不知道抱著什麼東西,在杜家大門口和圍牆邊晃來晃去,躊躇半天,才慢條斯理走到大門邊坐下,從袋子裡拿出東西,吃了起來。
她到底在幹嘛?三更半夜在門口野餐?
他揉揉額角,完全難以理解,也懶得花腦筋思考,他現在需要的不是雞婆,而是足夠的睡眠。
陸耀磊拿起文件和外套,開門下了車,迅速引起大門邊某人驚慌的反應。
杜可漾沒料到車裡有人,馬上想到是隔壁滕龍館的人,尷尬地連忙跳起身,從路燈下,看清了陸耀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