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囉!」香苗笑笑,身影婀娜地消失在街道的另一頭。
看著她的背影,亞季的心情更是沉重。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若不能盡快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終有紙包不住火的一天。
因為她既然能在街上遇到香苗,就表示遇到她哥哥也是極有可能的事。
要是被她哥哥發現,她……她真不敢想像後果會是什麼。
「噫!」她打了個寒顫一飛快地喝光了杯中的咖啡。
※ ※ ※ ※ ※ ※ ※ ※ ※
悟朗抓破了頭,腦子裡卻還是空無一物。
這是他第一次毫無靈感,第一次覺得心慌慌的、怎麼都沉靜不下來。
她已經整整十天沒來了,而他也沒去找她。為什麼?
以他的個性,他應該跑到她家去,拎著她來上班,但……他什麼都沒做。
他知道這回他是真的慌了、亂了,也迷惘了。
他喜歡她?那個思想行為有時還挺幼稚的小鬼,會在他平靜已久的心中激起水花?
如果真的是,那他又該怎麼處理?
他不得不說,她在他心裡有很強很強的「存在感」。
他已經很久不談感情,也已經沒了結婚的衝動及想望,但她卻是個一心想找三高男人嫁的年輕女孩。
想想,他跟她之間的距離還真大……
「嗨,」青木洋子不知何時已來到了他的工作室,「吃飯了沒?」
她手裡提著便當,滿臉堆笑地走了進來。
悟朗抬抬眼皮,無力地睇了她一眼,「如果你是來問我進度的話,那你可以回去了。」
她眨眨眼睛,一臉無辜地,「幹嗎那麼無情啊?我只是來……」
「來看我有沒有腹案,對吧?」他斜著眼,有點哀怨。
她蹙眉一笑,「聽你的口氣,好像你還沒有進展喔?」
「老實告訴你吧,我腦子一片空月。」他誠實地說。
「真的?」聞言,青木洋子驚訝也憂心,「聽起來真教人擔心……」
說著,她在他桌邊坐下,逕自攤開了便當,「發生什麼事了?你一向不是這樣的。」
他皺著眉頭,神情懊惱,「也許我是倦怠了吧?」
她瞥了他一記,淡然一笑,「什麼倦怠?我看你根本是……」
「什麼?」他抬起眼皮,懶懶地睇著她。
「悟朗,」她神情認真而嚴肅地凝視著他,「你有多久沒談戀愛了?」
「咦?」他一怔。
青木洋子氣定神閒地將筷子遞給他,「專門描繪男女愛慾糾葛的你卻是個不談感情的人,真諷刺啊!」
他接過筷子,逢自夾了一個壽司往嘴裡塞,「我就是看破了。」
「唷,真是罪過……」她做出了一個誇張的表情,「怎麼我覺得好像都是我的錯一樣?」
他睇了她一眼,沒搭腔。
青木洋子一臉促狹地,「你也太誇張了,離了一次婚就對婚姻失望。」
「你又說到哪裡去了?」他蹙著眉,不耐地瞅了她一記。
「人家伊利莎白泰勒結了又離、離了又結,也沒失望放棄過,不是嗎?」她說。
「我不是對婚姻失望,」他淡淡地說,「只是覺得麻煩。」
「那至少也談談戀愛吧?」她臉上那一絲促狹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認真、嚴肅的神情,「你才三十出頭,太不健康了。」
自從離婚後,他身邊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任何固定的女人,偶爾有一些記者或業界中的女性企圖接近他,對他示好,他也總是冷冷淡淡的沒有興趣。
有時,她不禁要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麼毛病?抑或是離了婚讓他性向轉變?
「一談感情總要給對方一個交代,不是嗎?」他眼底有絲迷惘及憂慮,像是有什麼事正困擾著他。
「也有人只想談戀愛的。」她說。
他神情凝沉,「如果她想結婚呢?」
晾著他凝肅的表情,她微怔。旋即,她意識到一件事——
「你該不是有那樣的對象了吧?」她一臉興致勃勃地。
他一頓,故作若無其事地,「沒有的事。」說著,他埋頭吃著壽司,索性不回答她的問題。
青木洋子哪那麼容易放過他,尤其是在感情事件上。
「你喜歡的女人想結婚?」她一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是誰啊?同業嗎?我認識嗎?」
追問著的同時,她腦子裡已經出現了幾十個面孔及名字。
「你別問了。」他濃眉一糾,像是她再迫問下去,他就會把她趕出去似的。
突然,一張年輕的、天真的、清麗的面孔「跳」進了她的腦海之中——
「啊!」她彷彿發現了什麼,驚訝的大叫,「是那個女孩吧?」
「你說什麼女孩?」他幾乎要失去耐性。
「就是那個叫做亞季的小助理啊!」她說。
頓時,他臉上的不耐及不悅消失無蹤,代之而起的竟是一絲驚愕及靦腆。
發現他臉紅,她樂不可支,「真的被我猜中了?!」
他別過頭,刻意避開了她敏銳的視線。
「你胡說什麼?她……」
「她什麼?」她挨過來,一臉賊笑,「你的表情真不自然。」
「你……」他知道自己的情緒逃不過她如雷射光般的眼睛,只能問不作聲地裝糊塗。
她唇角一勾,笑得促狹,「臉皮幹嗎那麼薄?你幾歲啦?」
他沒搭腔,只是白了她一眼。
「喜歡就追啊!怕什麼?」她用手肘蹭了他一下,「我看她對你也挺有感覺的。」
「胡說。」他突然出聲,「我在她心裡根本只是個低級下流的傢伙。」
「嘿嘿……」青木洋子得意地瞅著他,「你承認是她了?」
驚覺自己有點受騙上當,悟朗不禁糾起了眉心。「算了,別提了。」
「幹嗎那麼消極?不像是你耶!」青木洋子趨前挽住了他的手,十分親密地,「我記得你以前很熱情、很……狂的。」
聽出她話中帶話,他給了她一記衛生眼,然後震開了她的手。
「你別跟我搞熟,別忘了你現在有未婚夫了。」
「咱什麼?」她挑挑眉,「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們是什麼關係。」
他斜睇著她,蹙眉沉吟了一下。
她的話倒也不是沒道理,反正他們已經是過去式,若還是小心翼翼地,反倒給人一種欲蓋彌彰的曖昧感。
「怎麼,你不敢追她?」她繼續纏問。
他瞪了她一眼,「你還真是打不死的蟑螂。」
「聊聊嘛!也許我能給你建言呢。」她一臉熱心。
他微微地皺起眉心,忖了須臾。
「她來我這兒才一陣子,我就對她有感覺,你不覺得那可能是錯覺嗎?」他神情苦惱地,「也許我只是一時的……」
「衝動?」她接口,「有哪一段感情不是因為衝動開始的?要是你對她沒有衝動,又怎麼會有感覺?」
「是沒錯,不過……」
「你該不是對自己失去信心了吧?」
「失去信心?我像嗎?」他揚揚眉毛,眼底有一種強勢的自傲。
她眨眨眼睛,細細端詳著他,「是不像。」
他擁有一張英俊迷人的臉龐、又有令人羨慕的龐大家產,除此之外,他還是個知名、極有身價的漫畫家。說真的,如果這樣的他沒有自信,那其他人又該怎麼辦?
「那你擔心什麼?」她一笑,「放膽去追啊!」
「說得容易。」他蹙眉苦笑,「你知道那個傢伙不過才二十歲,居然就想結婚了嗎?」
青木洋子一怔,「真的?」
「當然是真的,她的理想對像還是那種在大企業上班的三高男人呢。」
聽完,青木洋子忍不住噗哧一笑,「真的啊?果然是懷春少女心,好夢幻。」
「你知道就好。」談起亞季那個磨人又古怪的女孩,他不覺露出懊惱又不知所措的表情。
「那麼說……」她笑睇著他,有點幸災樂禍地,「你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他輕啐一記,「什麼三高男人、大企業?我就是不想打著領帶、穿著西裝坐辦公室,每天像個機器人一樣的工作,真要那樣,我就待在我父親身邊就好了。」
「對喔,」她恍然,「我都忘了你可是大東亞鋼鐵的少東了。」
大東亞鋼鐵是日本鋼鐵業龍頭,而悟朗便是大東亞鋼鐵惟一的繼承人。
雖然他現在對接掌事業毫無興趣,就連回家實習都不肯,但他終究還是得扛起大東亞鋼鐵的龐大業務——而且那天已經越來越近了。
「那你現在對著她,只能看不能摸,豈不是很痛苦?」她調侃地。
他皺皺眉頭,一副「我懶得理你」的表情。「痛什麼苦?她已經辭職不幹了。」
「叼?」她一怔。
「我這裡不是大企業,更沒有三高男人,她會走也不稀奇。」
「把她找回來吧!」她說,「我幫你!」她自告奮勇。
他睨著她,「算了,你別瞎搞,沒你的事。」說著,他站了起來,走向門口。
「什麼沒我的事?」她在他背後,語帶促狹地說:「她不在,你腦袋一片空白,要是你畫不出來,是會影響我跟我未婚夫的事業的。」
青木洋子目前的未婚夫就是出版公司的老闆,而她可是未來的老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