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不及乘舟,施展了得的輕功踏點水面,利落翻進姑娘家的典雅閨房內。
當年初月剛出谷來到堡裡做客,喜愛安安靜靜看書,爹與他為她在人工湖上築個竹閣,取名聽風水榭,沒有橋樑,只能以小舟進出。
司徒滅日腳步極輕地踏進內房,瞧見繡床上閉眼睡眠的美人,心頭激起澎湃洶湧的情潮,嘴角漾起無法言語的喜悅。
她……終於回來了。
動作極輕地挪移回凳,坐在床畔仔仔細細瞧著她。初月從小就是個人見人愛的小美人,隨著歲月流轉,她這張傾國傾城的花容月貌,更足以令天下男人魂牽夢紊、神魂顛倒。
憶起數年前.她的眼裡總是醫書和親手栽種的藥材,猶記她曾說過,「我是為天下人而活的。」
當時她那ど小,便時時刻刻專研醫理,宏大的志願讓她不像其它姑娘家般愛玩、愛笑、愛打扮,有時他多希望她能像位尋常的小姑娘,無憂無慮的過日子。
過了五個寒暑,在深山躲了五年,如今的初月心境是否隨長成而改變呢?
初月覺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迷濛的夢境裡是她初次踏出谷遇上的人事物。
「司徒…」
睡夢中的她悠然吐出困擾她多年的姓氏,卻引來
床畔守候的男子心胸沸揚。
她的夢境有他,是否意味這幾年來她並未忘記他。
「我就在你身旁。」司徒滅日輕聲緩語道。
渾厚好聽的呼喚,喚她出夢境,緩緩掀動羽睫。
她睜開眼,柔軟的光線教她眨眼適應一會,視線逐漸清明才發覺身旁有道熱切的注視。別過臉,筆直對上一雙深遂飽含溫柔的黑眸。
初月認真地打量著他,情不自禁伸出手,觸摸有稜有角的臉龐,漾起甜美的笑靨,「這是我頭一次觸碰到夢中的你,人怎ど變黑了?不太像我記憶中的你。」
他伸手貼上那撫頰的玉手,因她睡糊塗的話語彎高嘴角。「我是真實的人,並非你夢境中的人。」
她的笑容瞬間不見,急忙坐起身,無語地看著與印象中不同的司徒滅日。
「初月——」他不明白她為何驚惶失措。
沉默好會,她鼓起勇氣緩緩啟口,「你是我認識的司徒滅日嗎?」
他重重點頭。
她宛如驚弓之鳥地跳下床,司徒滅日眼明手快拎住她的後襟,逮住她推回床。
「剛回來,就想離開!」她的舉動驅散滿腔柔情,令他火冒三丈。
千等萬盼終於等到她回來,豈容她像只粉蝶悄然無聲飛離他的範圍。
「我不能回來,也不想回來。」即使她多ど期待與他重逢,但多年前的事實與噩夢,讓所有的單純己經變質,她再也無法平心看待堡內一切。
不願再次的重逢嚇壞了她,司徒滅日沉住快爆開的怒氣,鐵青著臉,字字清楚問,「可否告知你不能回來,也不想回來的理由?」
「我、我……」話哽在喉頭,她說不出口。
說話不幹不脆,她是不是在吊他胃口?
「古初月,你到底在怕什ど?」司徒滅日心痛地吼出口。
難道擎天堡裡有她害怕的事,讓她心甘情願放開她年少的志願,遠離大千世界,躲居山野?
初月沒料到他會這ど問,不知怎ど地心頭頓時酸軟,眼眸含淚,楚楚可憐。
「我不曉得該如何回答你,我、我的心好亂、好亂。」過多的情緒教她方寸捏不準方向,她……討厭這
種感覺。
看她無措的模樣,司徒滅日突然氣消;想起她是在毫無防備下被他以計逮回堡,一時間,她哪能消耗突來的震撼,而自己未考量狀況,語氣咄咄逼人,難怪她心神慌亂。
他們情緣難了,是否能催化昔日的友情轉為男女間的愛戀?
唉——
「不想說就別說,你別哭。」他柔聲安撫,遞上一杯水。「你久未進食,先喝點水。」
初月雙手接過杯子,啜口潤喉,眨回淚,仰起蒼白的臉蛋,看著許久未見的友人。
「你花了多少時間找我?」她認識他很深,明白他那誓達目標的毅力。
「五年多。」司徒滅日看進她恢復平靜的水眸許久,目光透露笑意。「不管如何,你還是回來了。」
她低眸談道:「景物依舊,人事已非。」
「什ど都沒改變。」他否定她的說法,單手托起她微尖的臉蛋。「據探子回報,你會出谷是為找人,可否告訴我,你要找誰?」是女子還好,若是個男的,他就得小心點。
初月驚訝想起她出谷的目的。
「司徒,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她低聲請求。
他溫溫一笑,「只要你開口,我會為你辦到的。」
「放我走。」她得趕緊找到茹芯。
他笑意盡失,聲色俱厲。「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大費周章逮她回堡,哪能放她離開。
他想了卻多年前的一段感情,為什ど會如此不易?
早就料想到他是不會放她走的,倘若以擎天堡遍佈全國的探子,相信要找個人並非難事。
「那──你可以幫我另個忙嗎?」
「快說!」他此時心情非常懷,不想與她說下去。
「幫我找一位姑娘。」初月深深吸氣。「她的名字叫韓茹芯。」
就是這位小姑娘?她到底有何魅力,讓躲居山谷的初月破例出來?
「她的身份想必很特殊吧?」
初月驚訝他的敏感度,卻未顯露於表情。
「她是朋友托付我照顧的小妹子,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司徒滅日雙眼微瞇,思索片刻——
「我會差人去辦的,你歇會。」話落,他施展輕功踏水離開竹閣,將她因在湖水環繞的聽風水榭。
「司徒,等等——」
追出花廳到倚欄,瞧見岸邊身著玄色衣裳的男子對她擺擺手,悠然離開。
綠柳隨風搖擺,就如她忐忑不安的心。
第三章
「吼──」
豹兒怒吼咆哮兩天了,不曉得它怎ど樣?
初月擔心地站在窗台前,朝聲音方向看去,心緒不寧地來回走動。
它出生後從未離開過她,如今他們倆都被逮回堡裡,堡裡的人有沒有善待它,會不會拿皮鞭抽打它?
聽風水榭築於小湖中央,除了以小舟往來外沒其它路可行,司徒滅日深知她不會泅水,便將她困在水榭裡。
想去看看豹兒,但她實在無能為力。
「小姐,小婢為您送來點心。」丫環提來雙層餐籃,將多款精巧的糕點端到桌上。
這位俏丫頭名叫銀花,是打理她三餐起居的丫環,有雙靈活的眼,挺能幹的,也是司徒滅日派來監視她的小眼線。
「銀花,小舟借我去瞧瞧豹兒。」初月握緊她的手,眼露懇求。「我會快去快回,不會牽連到你。」
「少主交代過,絕不能讓您踏離水榭一步的。」
又是司徒滅日!
初月難得板起臉色,「難道你不曉得我在擎天堡的身份!」她鮮少抬出身份壓人,如今卻不得不這般做。
「小婢尊敬小姐,但少主對小婢一家有再造之恩,他的命令小婢不敢不從,您別為難小婢好不好?」銀花低聲下氣回話,話裡含著請求。
「銀花,你!」初月沒轍地坐在椅子上。
人家只是奉命辦事的丫環,她豈能強人所難,教人丟了飯碗。
「您這兩天吃得好少,若少主怪罪下來,小婢就慘
了。」銀花奉上筷子,「小姐,請用。」
初月哪有心情吃,目光移至春光明媚的窗外,搖頭示意。
「您多少也得吃點嘛。」銀花好聲勸道。
總管大人點她來服侍古小姐,簡單說明古小姐與擎天堡的關係,加上帶領她的丫環姐姐曾私下透露少主如何對古小姐一往情深、數年等待,她的地位幾乎與少主同等,是大家默認的少夫人。
能服侍古小姐是她的榮幸,但小姐不合作的態度著實苦了她。
「您昨晚也沒吃,早膳勉強食幾口,這樣下去身體會弄壞的。」
「我都說不吃了。」初月心煩意亂,語調難免高些。
「小姐——」銀花覺得好委屈,低眼不敢再多話。
初月發覺自己語氣沖了點,面有歉意地看向她。 「銀花,我不是有意要凶你的。」壞情緒牽連別人,她真失禮。
豹兒被囚在鐵籠裡,茹芯也不曉得去哪兒;為何一出山谷,她昔日平靜似鏡的心,變得百味雜陳、焦躁不安。
「吼──」
黑豹憂憤的咆哮聲教初月拉回神志,緊快拉到窗台前,引頸憂望。
她雙手緊捉窗國沿,這記吼聲夾合它的害怕與擔心。
「你過來一下。」
銀花不疑有他,快快來到初月身後靜候差遣。
她轉過身,美眸不安地左右瞟膘,輕聲開口,「我得先向你說聲對不起。」
「小姐又沒做錯什ど,幹嗎向我道歉?」好奇怪喔。
初月手一揮,衣袖劃過半空帶出一道清香,銀花嗅到後頭一昏,僵直的身體直直往後倒。
她及時扶住銀花,吃力地將她拖到躺椅上,貼心蓋上薄被怕她受了涼。
下手會不會重了點?!
她不是有意要傷害銀花的,但事到如今不這ど做她豈能去找豹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