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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張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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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球賽後的第三天,學校舉行了頒獎儀式。

  然而球賽中獨佔鱉頭的邵韋恆卻缺席了。團體組的冠軍獎及個人獎項全由副領隊代為預取。

  為何缺席?是葉宛琳最想得到的答案。但她問了幾位邵韋恆的同學,包括小胖,都說不知道,好似這個人平空消失一般。

  由於期末考將至,她又因病請了一個多禮拜的假,為了將功課追上,她不得已只好放棄到醫院去找他而留在家裡看書。

  這一晃又是好幾天,期末考終於結束了,學校也開始放寒假了,但是她卻從同學口中得知一個消息——

  邵韋恆自從籃球決賽結束後就不知蹤影,頒獎當天未出席之外,連期末考也沒參加。

  連期末考也沒參加?這更是急煞葉宛琳。她曾親自跑了一趟他家,租屋的門是鎖著的,她按了好久的門鈴,沒有任何人來開門,甚至在門口喊著他的名字,依舊沒人回應,只引來隔壁鄰居的側目。一問之下,才知他已經好久沒回來這裡了。

  發生了什麼事嗎?放假在家的葉宛琳,整日思思唸唸,只想馬上找到他問個清楚。

  就在焦急之際,念頭一轉,忽然想到一個地方——醫院。邵韋恆一定是因為母親重病無法到校,而留在醫院裡。

  其實他並不壞,她知道的,尤其是他的孝心。母親生病,為人子的當然無心它事,這是她能理解的。

  有了這個答案後,葉宛琳匆忙打了個電話給楊秀琪後,便朝醫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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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是這樣,抱持的希望愈大,失望也就愈大。

  從醫院出來的葉宛琳,可人的容顏上全是落寞的神情。望著車來人往的大馬路,她卻有一種失落感。

  「沒找到他嗎?」接了電話便馬上趕來的楊秀琪,走近葉宛琳身邊低問。其實對邵韋恆這個人,從一開始她就持反對票,然而愛情的力量確實贏過小小的友情,想到葉宛琳對那小於關心的程度遠超過她,楊秀琪就滿心妒意。不過為了不想失去一位好朋友,最後她還是勉強接受那位不甚喜歡的邵韋恆。

  她搖搖頭,神情除了失落還帶點焦慮。

  「你見到她母親了?」見她不說話,楊秀琪試著又問。

  葉宛琳仍是搖頭,但眼眶卻含著幾乎察覺不到的淚水。

  急性子的楊秀琪,看她這個樣子實在受不了,急著叫道:「喂!宛琳,拜託你好不好,好歹你也開口說句話,難不成你叫我來這兒是來猜啞謎的呀!」

  沉默了半晌,葉宛琳才稍稍抬眼看著楊秀琪,但卻不爭氣地淌下了淚水。

  「死了,他母親死了。秀琪,你說怎麼辦?怎麼辦?我找不到他啊!他會去哪裡呢?」

  「你說什麼?說清楚一點,到底誰死了?」抓住葉宛琳的肩,楊秀琪想理清事情的始末。

  「是邵伯母,」葉宛琳拭去眼角的淚水後,慌亂無助地又說:「我剛才一進病房就發現病床上的人不是邵伯母。到服務台一問,才知道邵怕母在十幾天前就過世了,而那天我算算正好是籃球決賽的日子;秀琪,邵韋恆是不是沒見到他母親最後一面而生懊悔?你說,他會不會因此恨我一輩子呢?」

  「你胡說什麼!」受不了她哭哭啼啼的樣子,楊秀琪低吼:「母親過世,他傷心是難免的,但是關你屁事呀,做什麼要恨你一輩於?」

  噙著淚水,葉宛琳不想再解釋下去了,因為秀琪根本不會明白。當初是她要邵韋恆不要守著病房而去參加球賽的,如今他連母親最後一面都沒見著,豈不是悔恨到極點了?當他面臨那種割捨親情的痛苦時,他一個人又是怎麼度過的呢?撇開這些不說,他的個性那麼乖張叛逆,會不會因為這樣又讓他自暴自棄呢?思及此,她再也止不住淚水了。

  「你又哭了!唉,別人戀愛都是高高興興的,只有你不是愁眉不展就是淚流滿面!瞧你這個樣子,愛得這麼痛苦,還不如結束算了。」楊秀琪就是這種大刺刺的個性。不是她愛落井下石,在這個時候還數落她,只是捨不得一個清純的女孩變得如此心神俱失,任何事都幻得幻失。

  「秀琪,你願意幫我找他嗎?」要找人可能就要靠秀琪廣闊的人脈了。

  「找他?」楊秀琪第一個反應是:「我不要!」

  「你一定要幫我,這個時候他孤伶伶的,一定很需要人關心。」

  「他需要人關心,你就不需要嗎?」真是搞不懂她,楊秀琪叫嚷著:「你為他傷心難過,他為什麼不出面來找你呢?」

  「秀——琪,你到底幫不幫?」

  瞧葉宛琳優慮的臉龐,再怎麼鐵石心腸,楊秀琪也只好軟了下來。「好啦,不過我只答應幫忙找,沒說一定找得到喔。」

  「謝謝,這樣我已經很感謝了。」

  立於街頭一角,極目望去,儘是來來往往的人潮,葉宛琳問:她還能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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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曆春節在熱鬧的氣氛中接近了尾聲。

  正月十五日是上元節、台北燈會才正要熱鬧上場。

  「好美喔!」望著個個造型不同的花燈,楊秀琪脫口喊著:「宛琳,你快看,好美的花燈!」

  佇立在人潮之中,葉宛琳蒙著微微的笑意,舉目看了看四周,輕道:「是很美,今晚的月色都被這些花燈給比了下去。」

  楊秀琪回頭望著葉宛琳,說:「你還管什麼月色,今晚是純粹來賞燈的。」

  是啊,是來賞燈的。她知道楊秀琪是一番好意,想借這個機會讓她忘卻那些憂愁和鬱悶的心情。但是她無心於此,又怎能體會出箇中的美呢?

  兩人順著人潮繼續邊走邊看,楊秀琪看得興高采烈樂不可支,而葉宛琳卻是漫不經心。

  「宛琳,你看,是牛郎和織女耶。」楊秀琪指著前方的大型花燈。

  葉宛琳定眼一瞧,是可憐的牛郎與織女沒錯,他們各自立在鵲橋的兩頭,在這喧囂熱鬧的會場中,只更顯現出他們的悲哀與可憐。

  為什麼兩情相悅卻無法相守一起?有情人卻要各據一方,這是多麼令人痛心啊!

  「你又在替他們傷感了?」見葉宛琳凝視花燈的神情,楊秀琪不用想也猜得出來。「別這樣,帶你出來是想讓你忘記和邵韋恆之間那些煩心的事,希望你能一展容顏,不是要你替這些古老神話添傷感的。」

  「我知道。」

  葉宛琳將思緒拉回了現實。這一個多月來,她找了好幾個地方,都沒有邵韋恆的消息。她從一開始的憂慮慌亂到後來的心灰意冷,這期間,心情的轉變不是三言兩語能形容的。

  他想避開她。最後葉宛琳給了自己這個答案。

  他不想見她,所以任她再怎麼找,他也會躲著她的,因此她放棄了找他的念頭。不是她死了這條心,而是她要等,等著他來找她——若他對她還有情的話。

  看了看前後,葉宛琳發覺週遭的人似乎愈來愈多,賞燈的人潮一波波蜂擁而來,這樣擁擠喧嘩的地方,實在不適合她,她覺得還是早一點回去的好。

  「秀……琪……」葉宛琳看了看左右,咦?秀琪跑哪兒去了,怎麼才一晃眼人就不見了!這可怎麼辦?

  會場的播報台頻頻播報某某小孩走失:葉宛琳心想:連大人都會走失了,更何況是個小孩呢。算了,人這麼多,要找到秀琪也不容易,還是自己回去好了。

  正想往回走,一隻結實有力的手牢牢地握住她的手腕,那個人緊抓住她一直往前疾走:她被他拖著,幾次試著想甩開卻徒勞無功,只有跟在他身後瞧著那熟悉的背影。

  「你是誰?」她大聲問著。

  那人不回答,頭也不回地穿梭在人群之中。

  「你不說,我可要叫警察了!」葉宛琳再次警告。

  那人依舊沒有回頭,繼續穿過人群。

  這個人是不是太囂張了些?竟敢在人潮眾多的地方強行擄人!葉宛琳在語氣方面故作鎮定,私下卻死命掙脫,然而仍不見效,於是她又大聲喊叫:「你這個壞人,放開我!快放開我!」

  這樣的聲量在此時一片熱鬧喧囂的人群中似乎發揮不了什麼作用。

  霎時,那個人忽然在一處人潮稀少的大樹旁停下,並轉過身來……

  「是我。」

  「是你!你終於出現了……」看著有些消瘦的他,葉宛琳含著淚水,激動地說:「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

  邵韋恆瞅著她濕潤的雙眸,輕柔低道:「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還要躲著我,不見我?」她用力捶著他的肩膀,一時之間滿腹的委屈全訴諸淚水。

  抓住她雙手,凝目瞅著她容顏,邵韋恆輕述:「聽我說。自從我媽過世後,我的心情低落到了極點。媽的後事是回南部辦的,我回到那兒,心情依舊不能平復,整日渾渾噩噩的,一直到這幾天才北上。說真的,之前要不是你對我的那份關心一直縈繞在我腦海裡,此刻我真的無法回這兒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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