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來看著又將目光移到盯著棺木瞧的她身上,「你也休息一會吧。」
她尷尬的回過頭來,跟他點點頭,看著他閉目養神。
一直等到他發出乎穩的呼吸聲後,雷若芝站起身,輕聲的走到棺木旁,卻猶豫著要不要打開棺蓋。
事實上,從她刻意避開桑德斯開始,他也變得不怎麼理她,有時候落在隊伍後遠遠的,她都不禁擔心他會不會跟不上,可是沈士雄拚命趕路,她也只得策馬跟上,無法顧及他,而每到一個地方稍事休息時,若是沒有看到他,她總是心神不寧,直到他身影出現,她懸在半空中的心才放了下來。
這次也是如此,只是在他趕上隊伍後,卻是直接進到棺木裡說要小睡片刻。
可是算算時間,他在裡頭已經兩、三個時辰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該不會出事了吧?
她咬著下唇,猶豫了好久,終於還是忍不住伸手打開棺蓋。
桑德斯就躺在裡面,看來卻像沒了氣息般,莫名的,一股窒息感倏地揪住了她,她居然感到心痛?!
「天,我在幹嘛?」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她不該有這種感覺的。
只是……雷若芝擰著眉,大膽伸出手想探探他的鼻息,此時,火堆的亮光詭譎的跳動著,他俊美的臉孔在忽明忽暗的光線下,彷彿有著一抹陰暗與邪惡……
驀地,桑德斯睜開了雙眸,她倒抽了口涼氣,直覺的要退後,但他卻一把揪住她的手將她拉進棺木裡,更令她驚愕的是,棺蓋竟主動合上,瞬間,週遭陷入一片黑暗,但即便是如此,她仍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氣息,還有身下那溫熱強壯的軀體。
「我要出去!」心跳加速的雷若芝有些慌亂的伸手尋找著他曾經說過的暗扣,但隨即被他的另一隻手給扣住了。
「放我出去。」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為什麼要猶豫那麼久才將棺蓋打開!」他的聲音有著明顯的笑意。
「你怎麼會知道?」她的聲音在幾個深呼吸後,恢復了些微的正常。
「因為我看到你站在棺木旁。」
「騙人!」
黑暗中,他低沉的笑聲響起,「我說過我有透視力的。」
她才不信,但她也懶得跟他爭辯,「隨你說吧,反正再過兩天就抵達北京了。」
「這麼快?」
「沒錯,為了讓大家早點擺脫你這個怪人,我們會日夜趕路。」
「小心,欲速則不達。」
「錯,打鐵要趁熱。」
「那這會的情境,應該也很適合所謂的『打鐵趁熱』……」
他性感的聲音沉了下來,給她一種很舒服的感覺,但在意識到他的氣息離自己愈來愈近,他的唇即將印上自己的時,她急忙的再次伸手摸索,在摸到暗扣後立即按下去,瞬間,棺蓋打開了,她連忙起身,卻見到沈士雄就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
她粉臉酡紅,匆匆的離開棺木,這才看到鏢師們都已站在洞口,大家的表情也很尷尬。
桑德斯也跟著起身寓開棺木,看到沈士雄的臉臭臭的,他無所謂的聳聳肩。
沈士雄冷冷的瞪他一眼,轉身對雷若芝道:「雨停了,我們要上路了。」
「嗯。」她羞愧的快步走出洞外。老天爺,她這一輩子不曾如此難堪過。
不同於她,一派泰然的桑德斯闊步越過沈士雄。
「我們不去北京了,你要跟我們回天津去。」沈士雄突然道。
他止住了步伐,回頭看他,「你說什麼?」
沈士雄的神情很冷,「我不知道在你們洋人眼中,女人算是什麼,可若依這的習俗,就你對若芝的舉止,你就該娶她。」
「娶她?你在胡說什麼?!」他難以置信的笑了起來。
「這件事一點都不好笑!」他冷冷的瞳視他,「若芝是個冰清玉潔的女子,我不容許你這樣對待她後,拍拍屁股走人。」
桑德斯反問:「我對她怎麼樣?」
「你很清楚,你已經越界了。」他咬牙切齒的怒聲道。
或許吧,中國這個地方是保守了些,只是……他搖搖頭,「我不可能娶妻的。」
「你說什麼?」沈士雄憤憤不平的瞪著他。
「我不可能娶妻,也不會對任何一個女人動心的。」他耐心的再重複一次。
吸血鬼長生不老,更死不了,他若對女人動心或是娶妻就只有自找麻煩的份,這一點理智他還是有的。
「那你為什麼還要接近她,為什麼還去招惹她?」
「她很有趣。」他想也沒想的就脫口而出。
「你該死!」沈士雄黑眸半瞇,火冒三丈的將緊握的拳頭揮向前,只是他猛揮猛打,桑德斯卻像個鬼魅般忽前忽後,他居然無法傷到他半分。
站在洞外等候多時的眾人,聽到洞內傳出打鬥聲,連忙衝了進去,在見到沈士雄氣急敗壞的頻頻攻向桑德斯時,神情丕變的雷若芝一個箭步衝到兩人之間,一掌化開了沈士雄的攻擊。
「發生什麼事了?」
桑德斯聳聳肩,指指沈士雄,「是他先動手的,不過我只有閃躲,沒跟他打。」
聞育,她將目光移到仍然惡狠狠的瞪著桑德斯的沈士雄,「沈大哥——」
「不要再為這個傢伙說話了!」他咬牙進出話來,「他只是在玩弄你,他說他不可能娶妻,也不會對任何一個女人動心,他招惹你純粹是因為你很有趣!」
雷若芝臉色倏地一白,飛快轉過頭看著嘴角仍噙著笑意,的桑德斯,「沈大哥說的……」
他點點頭,沒有否認,「他說的是真的,可是我並沒有佔你便宜,但這傢伙卻要我跟你們回天津,還要我娶你。」
她猛地倒抽了口涼氣,再回頭看向沈士雄。
他抿抿唇,冷冷的道:「他本采就該對你負責的。」
「夠了!」她覺得被嚴重的羞辱了,盈聚的淚水在泛紅的眼眶裡打轉。
深深吸了口氣,抑制住心中濃濃的哀傷後,她冷聲道:「請你不要擅自替我決定要嫁人或要嫁給誰,我自己會有主意,還有,就是我跟他——」她冷冷的看著桑德斯,「什麼關係也沒有。我們上路了!」
她猝然轉身,步出洞外,而那些噤若寒蟬的鏢師們則面面相覷,說來,他們還是頭一回看到她哭呢。
桑德斯也沒想到她會哭,不知怎地,看到她的淚水讓他的心猛地震了一下,胸口也莫名的感到有些悶。
怎麼回事,難不成他跟她之間,有著什麼他沒有察覺到的情感嗎?
※ ※ ※ ※ ※ ※ ※ ※ ※
「快!快!」
綠津鏢局的鏢師快馬加鞭的拿著莊和寫的書信,奔馳一天一夜後,終於在接近北京近郊的州河河畔遇上了雷若芝等人。
「大小姐,這是老莊總管給你的信。」這名鏢師翻身下馬,跑到雷若芝的身前,從懷中揣出一封信交給她。
她展信一看,臉色倏地一變。
「什麼事?·桑德斯好奇的問,但她漠然以對。
在得知他只是因為好玩而招惹她後,她的目光再也不曾對上他的,甚至刻意跟他保持距離,將他視為隱形人。
她將信交給沈士雄,「我想這一趟鏢就由你押送,我要先趕回鏢局去。」因為她是絕不容許古婕將綠津鏢局的招牌拆掉。
他看完信後,得知又是古婕到鏢局胡鬧了,他抿抿唇,「不,還是由我回天津去處理好了,畢竟她是因我而來的。」
「可是卻是針劉』著我來的。」雷若芝很清楚她在意的是誰。
「不用那麼麻煩了,反正我跟棺木都不急著回北京去,所以我建議,我們全都回綠津鏢局去瞧瞧,那個叫古婕的姑娘是怎麼將你家的匾額拆成兩半的。」桑德斯氣定神閒的笑道。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眉頭都揪緊了,「你怎麼會知道的?」
「我說了,我有透視能力,不過只透視我想看的。」他可惡一笑。
她咬住下唇,突然感到很不安,雖然她衣著整齊……
「少在那裡騙人,告訴我,你怎麼會知道古婕的事?」沈士雄可不信什麼透視眼。
「信不信由你們,不過現在也不是談論這種事的時候,有人蹋館還要拆匾額呢。」
「他說得對,我們還是快回去吧。」雖然對他很不屑,但雷若芝不得不承認他的話是對的,再說了,那塊匾額可是她父母親自掛上去的,她是絕不允許那個使毒的瘋婆子將它打下來。
沈士雄看看兩人,也不得不讓步,最後眾人掉轉馬兒,改往天津而行。
第五章
夏秋之交,炎熱多雨,雷若芝等人在連夜趕路下,即使遇雨也不停歇,只是在接近天津城郊不遠處時,天空雷雨交接,下起了一場狂風暴雨,過河的橋樑因河水暴漲已淹過路面,而這個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沈士雄跟雷若芝在思忖再三後,還是決定串隊冒險涉水而過。
每個人的手臂勾著手臂,再將馬兒的韁繩綁在自己腰匕,以防有人被暴漲的河水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