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只想到廟裡去住一段日子而已,還沒想那麼遠。」
「反正半年後我會籌備好婚禮等你,如果你希望我在禮堂等不到人,丟光萬家人的臉,你就不要來好了。」以悅子處處為別人著想的個性,她一定會來的。
「沒有人這樣求婚的!」這簡直是威脅嘛!
「那你要我怎麼求婚?難道要我下跪嗎?」子亨說著推開椅子,單腳跪下,完全出乎悅子的意料。
「不是!」悅子嚇得站了起來。
「仲間悅子小姐,也許這不是驚喜,但是請允許我對你的求婚。我願用我的下半生來照顧你、愛護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悅子就快哭了。這麼做是預習她婚禮不到場的尷尬嗎!如盡她不答應,子亨現場就演不下去,當著餐廳那麼多人的面前被拒絕,真的很丟臉!
她該怎麼辦?
她不能說謊!
看著餐廳裡的男女充滿期待的眼神,悅子久久無法做出決定。
等不到答案,於亨就不能起身,一時空氣中充滿尷尬及緊張的氣氛。
「你再不說話,我又要當你默認了哦!」子亨疑惑的挑挑眉。她到底在猶豫什麼?兩人在一起的感覺不是很好嗎?她舉目無親、無依無靠,嫁給他不是更好嗎?相愛的兩人克服重重困難之後能完美的結合這不是太好了嗎?
她到底在猶豫什麼?
終於,悅子打開兩片粉嫩的唇瓣,艱苦的說:「我……不能……」
「是不能還是不願?」子亨抬眼瞪視著她,一副要將她吞下肚的樣子,非要弄清楚自己失敗的原因。他一直以為只要他一開口,悅子就會毫不考慮的點頭答應,想不到答案跟預期的相差太遠了!
「我……有苦衷。」
「什麼苦衷?難不成你要告訴我你不久於人世,所以不能嫁給我?」由於自尊心受了傷,子亨這下惱了,說話有些不經修飾。
「跟……那個…差不多。」悅子還是吞吞吐吐的,好像有多害怕似的。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差不多?差了五十年還是一百年?」子亨的口氣越來越沖了,所有的話幾乎都是從鼻孔裡哼出來。
「子亨,我們不要這樣!」悅於說著雙膝著地,哭著 抱住他。雖然她知道兩人不可能和平的分手,但她也不希望在大庭廣眾之下給彼此難堪啊!
「可惡!」可惡的不是她,而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裡失控的弄哭自己心愛的女人?
子亨懊惱的抱起她,丟下幾張千元大鈔,快速找到自己的車,往陽明山上駛去。
總之,今天若不把問題解決,兩人是不會輕言回家的。
第十章
「你到底怎麼了?」
子亨隨意將車子停在一個空曠的地方,今天非例假日,山上的車子不多。他降下車窗,讓清涼的夜風來緩和車內的氣氛。
悅子還在哭,真是個水做的女人!
「子亨,你知道我愛你,所以不想害了你。」她吸口氣,努力控制自己的淚水。不是她愛哭,但是她沒想到決裂的一天這麼快就到來。
「害了我?你手無縛雞之力,如何害我?要說你的惡運根本不算什麼,我不是一一在解決嗎?」子亨看著窗外煩躁的道。
「我的惡運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這是我的宿命!」
「你是指尼姑命?我不是都安排好了嗎?如果你只有尼姑命那麼簡單,就不會遇上我了。」
子亨轉過頭來看著她,又道:「你知道前幾天我帶你跑遍了大廟小廟,師父告訴我什麼嗎?我就是你的真命天子,你逃都逃不掉,這算不算我的宿命?半年後你當我的新娘當定了!」
「這是不可能的,我真的不能嫁給你!」悅子低著頭不敢看他。現在已是騎虎難下,她不能再瞞著他了。
「你倒是說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啊,!我在等著!」子亨以手撐著頭,一副無聊的樣子,好像對她的答案再也沒興趣了一般。
「我……我很害怕!」
「怕什麼?我發誓我絕不會打老婆,也絕不花心,我不會掌控你的經濟,你會有花不完的零用錢,這樣你放心了吧!」子亨舉起手採拉拉雜雜的念了一堆。
「不是這麼簡單的理由!」
這次子亨不說話了,他歎口氣,慢慢的等她。「不簡單」的理由。
顯然悅子有著強大的難言之隱,不過子亨知道,只要她不是個男人,其他事情就很容易解決。而且他真的知道她不是男人,因為她全身都被他摸透了!
等了像半世紀那麼久,悅子終於有行動了。
她慢慢解開亞麻襯衫胸前的兩顆鈕扣,然後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讓人不禁懷疑她是太熱了才解開扣子,還是真的要他看什麼。
「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姐姐對我做了什麼。」悅子的聲音像黑夜一樣沉靜,其實暗藏危機。
子亨這下不再漫不經心的對她了,因為悅子正經歷一個重大的關鍵,他打直了背,正襟危坐的面對她。
「那晚,姐姐差點殺了我。」悅子緩緩掀開襯衫衣領,讓他看看她胸前的玫瑰色傷疤。
微光中,子亨看不真切,於是他打開車內的小燈, 兩眼發直的盯著她的胸口。
錢幣般大小的傷疤在她白皙的胸前顯得非常突兀,而且格外觸目驚心。以拇指輕柔的撫著傷疤,但只感覺有些粗糙;沒有凹凸不半的現象,難怪他一直沒發現。
「我的天!」子亨驚呼一聲,隨即將她緊緊擁人懷中。「我的天!我知道她一定對你做了什麼!我知道!」
他突然感覺那一刀像刺在自己的胸口一樣痛,排山倒海而來的恐慌讓他咬緊了牙關。
「姐姐是突然發瘋的,」悅子試著以局外人的口吻闡述這件事,「以前我除了挨過她的耳光,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
「不要說了!你不用再重新經歷這件事!」
「姐姐是突然發瘋的!你聽懂了嗎?你聽懂了嗎?!」悅子用力的捶著他強而有力的肩膀,好像這樣可以發洩她心中的恐懼。這·個肩膀,能承受突如其來的打擊嗎?能承受她不定時的爆發嗎?她不想當他身邊的不定時炸彈,她不想有一天早晨醒來,看見他滿身浴血的躺在她的身邊啁!
子亨拉下她的手,緊緊擁著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是個生死攸關的問題啊!
沒錯!他可以愛她、娶她、隨時帶她看醫生檢測心理狀況、甚至避免生下相同基因的小孩,但那是在正常的情況下。如果是照悅子所說的呢?她突然發瘋了,誰有能力阻止悲劇發生?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子亨喃喃道。生平頭一遭感到這麼傍徨無助。
不是說問題半年後就有解的嗎?為什麼越弄越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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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亨真的不是一個容易放棄的人。
隔天,他再度請三弟出馬到日本去清查悅子的家族之中,到底有瘋狂基因的人比例有多少。
不是他不害怕,而是若因為一個幾萬分之一的機會而放棄自己所愛的人,那不是很傻嗎?
愛是需要冒一點險的。
子亨做了最壞的打算,也請示過父母,告訴他們即使悅子瘋了,他仍要照顧她一生一世。
萬家二老很開通,他們惟一的條件就是如果萬子峰帶回不好的消息,那麼子亨絕不能娶悅子為妻。其他生不生孩子等問題,他們倒不是很在意。
反正他們有五個兒子,而且么兒的媳婦已經產下男嬰,不愁沒孫子抱。只要每個兒子都能找到他們的心靈伴侶,父母倆就很滿意了,他們可不想放著清閒的日子不過,整天為孫子的事在煩惱。
兩天後,悅子按照子亨的計劃出家去了。當然廟裡的一切他都已打點好,就算悅子在那裡住上一輩子也不愁吃穿。
又過了一個月,萬子峰終於風塵僕僕的歸來,並報告仲間家族的病史。
原來這種基因是隔代遺傳的遺傳病,好發機率有百分之五十,也就是悅子有一半的機會變成瘋子。
百分之五十是很高的比例,萬家人當然不能同意子亨娶悅子,這對苦命的戀人終究要以悲劇收場了?
半年後,萬子亨、戴玉稹、伍衛國、魏仁聰及丘巧君等人再度於瑞士重聚,其中魏仁聰及丘巧君已結婚,小兩口甚至比從前更甜蜜,予亨見了更是觸景傷情。
「別悶悶不樂的,出來玩嘛!還讓我看見你結屎臉。」戴玉稹一手搭著他的肩,一手摟著一位剛上勾的美眉,用他沒心機的笑容安慰子亨。
「唉!沒想到我最愛的地方變成了最讓我傷心的地方。」子亨看著一片銀白的世界歎道。
「你也算轟轟烈烈的愛過了,我連求都求不到。」女友不斷的戴玉稹其實是最寂寞的,他沒有家人,徒有川流不息的過客。每次他都希望下一個女人會抓住他的心,讓他安定下來,可惜每次都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