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你心底難道沒個分寸嗎?」啪!又一下。
這三下手勁之重,即使隔著衣物,冉凝香也感覺得到力道,她整個人雖呆了,但痛的感覺還是很強烈,只是……心裡更多的感覺是委屈。
他……憑什麼啊……
似乎從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被他管定了、吃死了似的,打從小時候開始,她就覺得納日宇熙很奇怪,沒事老在她面前出現,叫她該做什麼、吃什麼,最奇怪的是,家裡的人沒有一個對這種狀況感到不對勁,凝香有時甚至懷疑納日宇熙上輩子搞不好就是她爹,否則怎麼會管得這麼多?偏生她不聽也不成,因為……沒有人會站在她那邊為她說話,好比剛才的三哥吧!
「怎麼不說話?認錯了嗎?」納日宇熙的聲音又從她頭上傳來,冉凝香咬著唇,硬是不吭氣兒。
「不認錯?」納日宇熙的聲音稍微提高了些,手又舉了起來。
在他的威脅之下,凝香終於忍不住頂嘴。
「你太過分了,我做錯事自有爹爹來教訓,你憑什麼打我?」
噢……反擊了嘛!納日宇熙挑了挑眉毛,她要是一直悶不吭聲,他還會以為自己下手太輕,結果反而讓她打起瞌睡呢!
「你爹爹愛女心切,頂多叫你口頭上認個錯……」納日宇熙作勢在思考,繼而說道:「我幾乎可以預見,你呢,一定會用撒嬌的方式帶過去,讓事情不了了之,結果,你會認錯嗎?答案是可以想見的。」
「那也是我們家的家事,你管得著嗎?」
「我管不著?」納日宇熙一聲冷笑,突地將冉凝香的身子往上拉,不顧她的掙扎,將她面對面的固定在膝上,與他四目相望。
「告訴你,我還偏就只愛管你呢!從髮絲到腳跟,你全身上下我都管定了!」他露出招牌笑容,一字一句慢慢地說。
看著他表面輕鬆,話裡卻有著完全不容反抗的專制語氣,冉凝香不知怎地,突然全身一陣惡寒……
她……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啊?
就在兩人正僵持不下的當兒,外頭忽然傳來敲門聲。
「誰?」納日宇熙有些不悅,雖然他與凝香間的氣氛有點劍拔弩張,但畢竟也算難得的獨處時刻,凝香怎麼想他是很清楚啦,但撇開她的感受不談,他本人倒還滿樂在其中的,就此被人打斷總是十分不爽。
「是我。」冉松衡的聲音從外頭傳來。「你也該恐嚇夠我小妹了吧?快快出來,我對那個叫什麼梁梅若的姑娘的事,可感興趣得很啊!」
納日宇熙聞言,將視線調回眼前那張雪白嫩臉上,那眼眶分明含淚,卻硬是不肯讓它掉出來,腮幫兒鼓得紅紅的模樣實在惹人憐愛至極,這麼近的距離,他實在很想香她一口,不過如果真的這樣做,恐怕會嚇到她吧?
「今天就先放你一馬。」他一面說,一面鬆開雙手,神情似有一絲遺憾。
冉凝香一語不發,馬上跳離他身邊,臀部其實還隱隱生疼,但她可管不著,三步並作兩步的立即「逃離現場」,打開門就衝了出去,還差些撞上門外的冉松衡。
「怎麼回事啊?莽莽撞撞的,你去哪兒?」
「回家!」冉凝香連頭都沒有回,怒氣沖沖的跑了,納日宇熙立即對一旁的家丁使了個眼色,那家丁立即會意地跟上。
冉松衡並沒有注意到納日宇熙的小動作,只看著妹子的背影猛搖頭。
「就這樣回家,連我也不甩了?真是……」
「放心,我派人跟上去了,不會有事的。」納日宇熙道。
冉松衡聞言,回過頭來。「你還真是細心,不過我看你的『管教』,可收不到什麼效果噢!」
納日宇熙伸了伸懶腰,走到門口,一手插著腰、一手扳在門柱上,斜斜倚著睨了奸友一眼。「要是你晚個一刻鐘來敲門,她肯定就不是剛剛那副模樣了。」
「得了,我可沒天良喪盡到那地步,讓你揍幾下她的尊臀,已經算是很足夠了 !」冉松衡笑道:「縱然我爹和王爺都默許她將來會入王府大門,但現在她可畢竟還沒嫁呢!凝香是我親妹子,要是她覺得自己在這裡受委屈,回到家裡,對我那些哥哥嫂嫂、弟弟弟妹們哭訴起來,那還得了?到時也沒你好果子吃。」
「行行行,你愛妹心切,我領教了。」納日宇熙搖了搖頭。「就是你們這樣寵她,她才越來越驕縱。」
「再寵也沒你寵啦!」冉松衡擺擺手。「隔三差五的送衣料、添首飾,她愛什麼你就送什麼,家裡根本放不下,上回她才說想看,你就差點連外域的白毛老虎都弄來了,鄰國使者送貢品都沒你誇張……」
「你對此有任何不滿嗎?」納日宇熙冷冷一笑,看著好友。
「沒什麼不滿啊!」冉松衡一愣,乾脆扯開話題。「好啦好啦!言歸正傳,那個粱梅若到底是誰?」
「你從一聽到這個名字,就表現出非常大的好奇心。」納日宇熙看著冉松衡道:「我倒要問你,她是誰跟你有什麼關係?」
「稀奇嘛!」冉松衡答得也快。「你的名字居然能和另外一個女人扯在一起,這教人怎麼不起疑?」
「既然你問起了,我們不妨就去看看她吧!」從她前晚被抓進來後,他也還沒去看過她,現在也該去瞧瞧了……
走到屋子的角落,隨意取下一把懸掛在牆上的虎頭劍握在手中,納日宇熙摸了摸下巴,說道:「跟我來吧!」
語畢,他跨出廂房,往關著梁梅若的地方邁開步伐,冉松衡自無二話,連忙跟上前去,納日宇熙便趁此將他早上與皇上的對談,以及梁梅若來此的可疑動機,簡短地向好友交代過去。
「她在這裡。」納日宇熙在一棟獨立的小院落前停下腳步,也沒回頭,只是逕自說道。
摒退左右看守之人,他倆便長驅直入,這時被派過來近身看管的兩個嬤嬤許是聽到了外頭有聲音,因而迎了出來。
「四公子、三少爺。」兩位嬤嬤向他請安,納日宇熙微微頷首示意。
「那姑娘情況如何?」
「稟公子,一切都好,就是生著悶氣不理人。」
「看來是個倔強的姑娘呢!」冉松衡聞言不由笑道。
「我進去跟她說話,你們先退下,外頭候著。」
「是。」嬤嬤們立即退了出去。
納日宇熙直接來到門前,雙手推開大門走了進去,裡頭立即傳來梁梅若的聲音。
「我還道要被關到天荒地老呢!人終於來了!」
「也才不過一晚的工夫,你就耐不住了?」納日宇熙一邊說,一邊走進房中,只見梁梅若雙手交叉抱胸,一臉瞠怒的坐在正中央的圓椅上。
「如果你無法忍耐身為人質的待遇,當初就不該做綁架人的缺德事。」納日宇熙淡淡地道,在另外一邊坐了下來。
梁梅若無聲地笑了笑,目光掃向納日宇熙身旁的冉松衡,只覺這書生模樣打扮的年輕男子透著一股溫文爾雅,目光毫不掩飾地朝自己看來,充滿好奇。
「這人倒和冉家小姑娘有些面善……」
「在下冉松衡,乃『冉家小姑娘』的三哥是也。」冉松衡連忙自我介紹。
梁梅若冷瞟了他一眼。「我又沒問你。」
冉松衡只覺眼前這美女態度雖冷如冰霜,卻又麗致無限,即便她不正眼瞧他,那表情還是非常迷人的,不由心先醉了三分。「等姑娘問我,豈不是太遲鈍了?」
梁梅若微擰柳眉,覺得眼前這男子的眼神看得她好不自在,也不願多搭理他,這時聽見納日宇熙插進了一句話。
「梁姑娘,我不想與你為敵,只想你誠實的告訴我,為什麼要進皇城裡來?」
梁梅若雙手一攤。「你要我說幾次?我是為了找你續舊緣的啊!」
「續舊緣引」冉松衡雙眼一瞪,狠狠地看了納日宇熙一眼。
納日宇熙沒有回答冉松衡的疑問,又道:「我聽到的消息不是這樣的噢!」
「哦?」梁梅若猶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納日宇熙繼續道:「聽說你爹當年的一些舊部屬,到現在仍懷有謀逆篡上之心,而你的出現,似乎讓這些傳聞變得更加真實了……」說時遲那時快,納日宇熙話講到一半,便陡然毫無預警、疾風迅雷唰地一聲將虎頭劍自劍鞘中抽出,抵在梁梅若雪白的頸項上。
「宇熙!」率先出聲的竟是冉松衡。
「別插手!」納日宇熙厲聲喝道,然後又面向梁梅若。「說!你是不是受他們指使過來的?!」
梁梅若聞言,先是一愣,與納日宇熙的視線對上了一會兒,竟輕輕地笑了。
她這一笑,反而使納日宇熙和冉松衡如墜五里霧中。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這話彷彿觸動了她什麼心事似的,只見梁梅若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在室內迴盪著,笑啊笑的,竟一反常態地漸漸夾帶了一絲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