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喬在他的懷裡困難地開口,聲音還有些啞。「你不是已經搭上飛機了?」
「我忘了一樣行李,很大的、白色的行李。」他語調柔情似水。
「什麼行李?」
「你啊!」
心喬倒在他的懷裡,抽抽噎噎地說:「人樵,我記得你在信裡說,我是你唯一需要的行李,所以我不相信你會就這樣一個人走了,把我丟下來……」
「我當然沒有忘記,所以我不是留下來等你了嗎?你怎麼還哭得這麼傷心?」人樵握住她的雙肩,仔細審視她臉上的濃妝,心想,她純潔的嬌美全被濃妝給掩蓋住了。
「那要問你啊!」心喬用手拭去臉頰上的淚。
他溫柔地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眼淚,笑著說:「你把臉上的妝抹花了,這樣會很醜喔!」
「我一點都不喜歡濃妝艷抹,我討厭這樣……」
她嘟起紅灩灩的小嘴,人樵看在眼底,只有更努力的克制自己想親吻她的慾望。
他眼底充滿了喜悅。
「不錯,這一點都不適合你。走,我們先離開這裡,你再不走,我就要找人來替我們證婚了。」
他們手牽著手一起走出機場大門,一到了門外的長廊,許多排隊久候的計程車司機不斷地吹著口哨,欣賞地看著這兩個郎才女貌的戀人。
人樵走到第一輛計程車前,打開車門,彎了彎腰,像個紳士一樣的請心喬先坐進去。所有的計程車司機們全都不約而同的拍手歡呼起來。
「先生,要到哪裡啊?」司機問。
「到哪裡都好。」人樵心裡滿滿的都是心喬,他一時想不出要到哪裡,只有隨口說說。
「好!我這就開了——」
司機高高興興的發動引擎,慶幸自己的幸運,能載到如此登對的戀人。
心喬偎著他的肩,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他們就這樣靜靜地坐在車裡。
「你為什麼沒有登上飛機?」
「我在登機前決定留下來,一個人在候機室裡坐了好久,滿腦子都在打算如何到婚禮上搶人。可是沒想到還沒有機會表現,就看見一個漂亮的新娘子跑來了,這下省了我不少工夫。」
「我們要到哪裡去呢?」
心喬看著對面的來車不斷地從他們的車旁呼嘯而過,忍不住問。
人樵放鬆身體,靠在後車座上,他的左手臂緊緊地環繞著心喬,胸口讓她當枕頭靠著。
「無所謂,迷路了也沒有關係,反正我們走的是同一條路。」
一時間,心喬的淚水又盈滿了眼眶,人樵的臉在她迷濛的眼裡化作千千萬萬的光華。
人樵忍不住吻掉她臉上的淚珠,輕柔地撫過她的臉頰。心喬閉上眼睛感受他溫柔的撫觸。
在夜間疾駛而過的黃色計程車,就像在夜空中拖曳而過的銀色馬車,戀人的耳裡,都聽到了叮叮噹噹作響的悅耳鈴聲,遠遠飛掠過這繁華的城市。
尾聲
兩年後。
心喬和人樵從機場走出來,這一次他們特意從美國回來參加妹妹心蘭和有勁的婚禮。婚禮在一個星期後舉行,他們準備停留一個月就要再回美國。他們領好行李,一家三口走出機場大門。
心喬走在最前面,一身飄逸的長裙飛揚,小腿的曲線若隱若現,腰部的線條還是一樣的苗條動人,她撩撥頭髮的姿態就像廣告明星一樣引人注目。人樵跟在心喬的身後看傻了眼,不禁脫口而出。「小喬,從後面看你還是像兩年多前一樣,一點都沒有變。」人樵胸前背著一個娃娃袋,裡面躺著的是個不滿一歲的小男孩,他嘟嘴偏頭熟睡的樣子像極了媽媽的嬌柔,只有生起氣瞪著兩道濃眉的時候才會像爸爸一樣的俊秀。「哦——那麼我從前面看呢?」心喬愉悅的轉過身,倒退著走。「從前面看,就知道是一個兒子的媽了!」人樵調侃著心喬,心想可不能讓她太過驕傲了。
心喬嘟著嘴假裝不快的樣子,不一會兒看到人樵抱著兒子的模樣,卻又笑了。人樵高頭大馬的個頭在這裡全派上了用場,不但胸前背著兒子,肩上掛著裝尿布奶瓶的布包,還能空出手來推疊滿行李的推車,而心喬只要顧著掛在肩上的皮包就好了,裡面全都是重要的文件、錢包、護照等……她雖然拿得少,但責任重大。
心喬微笑地看著人樵,他心甘情願地將他們的世界全部攬在身上,在她眼底就像個英雄一樣。她想像他是一個雄赳赳、氣昂昂的武士,正全副武裝的守衛保護他的家人。
「人樵,你還沒有看到心蘭他們嗎?」心喬轉過身,四下張望。
「沒有,如果他們還不來,我們就自己坐計程車回屏東好了。這小子等一下醒來就不得了了。」人樵擔心地低頭看看寶貝兒子,就怕兒子醒來會令他手忙腳亂。
「你放心好了!寶寶剛剛餵飽了,才會睡得這麼熟。你看!他還是習慣讓你抱。」心喬用一隻手指頭碰了碰兒子胖嘟嘟的小臉。
人樵充滿驕傲,低聲地說:「那是因為我的胸口感覺比較安全,兒子喜歡。」心喬嬌嗔的回應。「我也喜歡。」她看看四周,忍不住又說:「奇怪!心蘭從來就不會遲到的,一定是有勁又出狀況了。」
「有勁哪裡會出什麼狀況?你們家的女人都這麼厲害!」人樵心裡對心蘭是百分之百的拆服。兩年多前,如果不是心蘭的當機立斷,今天他哪裡會有一個這麼圓滿的家庭,這一切都要感謝心蘭這小姨子的一手牽成。「我哪有厲害!人樵,你是說我妹妹吧?」心喬斜眼看他,她知道人樵到現在還是心有餘悸,當年她差一點嫁給了劉醫生,幾乎要造成兩人遺憾終身。人樵放開疊放行李的手推車,溫柔地調整一下寶貝兒子的睡姿,抬起頭就看到心喬衝著他暖昧的傻笑。
「沒錯,就是心蘭!當年你和我私奔,全都是她一手策劃的。要不是有她,你怎麼可能會和我一起飛到美國結婚!你那時候的個性就沒有你妹妹來得堅決果斷,不過現在就顯得有自信多了。」
「謝謝你的讚美——當年我才沒有和你私奔!那天的婚禮鬧了這麼大的笑話,我父母為了收拾善後,根本沒有閒工夫再管我的事情,所以我決定在短時間裡和你出外,他們也就沒再說什麼了。」
「你妹妹真有辦法,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她是怎麼辦到的?」
「辦到什麼?」「阻止婚禮啊!」
「等一下你問心蘭不就知道了!」心喬其實也不清楚,反正她只知道妹妹總有辦法,她只要負責找回幸福就好了。
心喬和人樵像達成共識般的相視而笑。
這兩年多以來,心喬藉著不斷寫信、寄他們的生活照片回來,總算讓父母慢慢接受了人樵這個女婿。而劉醫生那裡,在婚禮當晚後就和袁家劃清界線,不相往來了。
原因是,婚禮當晚真的是一場鬧劇——在宴會廳的賓客久候新娘不到,全場的人都在位子上閒嗑牙的互相揣測。大夥兒正在狐疑這婚禮還要不要進行的時候,只見心蘭帶著一個女人走進宴會大廳,大聲的宣佈取消喜宴,因為新郎已經有一個未過門的情婦和女兒了。心蘭這一說,全場嘩然,心蘭的媽媽嚇得當場昏倒,爸爸臉色鐵青的差一點又中風。劉醫生大聲責罵情婦為什麼出現,情婦又不甘示弱的回應,劉醫生的父母見狀也加入戰局,一場熱鬧滾滾的鬧劇開場,也將這場沒有結局的喜宴做了落幕。
「來了!來了!他們的車子就在前面!」心喬認出了開車的有勁,兩年多不見,他已經有了一點福態。
一輛白色休旅車緩緩地駛近他們的身邊,心蘭輕盈地從車裡躍了出來。「對不起,我們遲到了!」心蘭趕忙上前彎了九十度的腰。
「心蘭、有勁,你們還是都沒變——」心喬上前擁住妹妹,心蘭關切的審視人樵胸前的小外甥,四人就在機場外的人行道上敘舊,渾然忘卻四周擁擠的交通。有勁著急地拉了拉心蘭。「我們先上車吧!行李都快搬好了。」「姐!這輛車子是我和有勁新買的,後面夠載六個人呢!我們時常載著有勁的爸媽和我們的老爸、老媽四處遊山玩水喔——」心蘭神情滿足地看著他們全新的交通工具。
「真的不錯!老爸、老媽……和有勁的爸媽處得來嗎廣心喬有點懷疑,媽媽當年一直反對有勁,還老嫌有勁是個窮光蛋,怎麼看現在的情勢,老媽好像已經妥協了?
「好得不得了!有勁的爸媽還考慮退休要搬來屏東住,因為有勁的工作已經調到南部來了,這幾天有勁的爸媽都住在我們家,喜宴決定在我們家附近的大餐廳辦桌,小婚禮,簡簡單單就好了。因為老媽已經被嚇過了,不敢玩得太過火。這幾天,他們四個親家公,親家母每天都在玩方城之戰,對老爸來說,是最好的復健運動了!」心蘭滔滔不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