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聲比一聲更高亢的嬌喊中,交纏的身軀不斷地在床上翻滾,小小斗室內春意盎然。
終於,當一切都回歸平靜時,兩具赤裸的身子依舊不肯分開,如麻花般糾纏在一起,貪婪地感受彼此的氣息與體溫。
思蘋悄悄睜開眼睛,望著嚴少樊剛稜有形的臉部線條,她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是個很出色的男人,集俊美與陽剛於一身;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對他的感覺再也不是討厭與氣憤了。
她無法離開他……
這兩周來,她幾乎天天帶著吻痕去上班,每天早上總要費盡心思地在脖上圍著絲巾,或是穿高領的衣服才敢踏出門。
她總抱怨他的動作太過瘋狂。但,一接近下班時間她卻忍不住頻頻看表,同時腦中已迅速計劃待會兒該去超市選購什麼新鮮的材料來料理晚餐。
這兩個禮拜來,嚴少樊天天在她這裡過夜。
「你該回去了。」思蘋坐起身子,順手由地上抓起被他扯落的上衣想穿上。
嚴少樊卻動作快速地把她拉回來塞入自己懷裡,又把她的衣服扔得老遠,他可不允許他們之間有任何布料的存在!
「你希望我回去嗎?」
「當然!」思蘋抓住他的手,嬌嗔地白了一眼,「在你家有最舒適的大床,你何必每天跑來我這個小套房跟我擠這張小床?」他簡直是慾求不滿的怪獸!
這間小套房只有一張單人床,要同時睡兩個人的確困難了點。但坦白說,對他們兩人並不會造成太大的困擾,因為只要在床上,他們的身體幾乎不曾分離,連睡著了也是相擁而眠。
「我說過,除非你收拾行李跟我回家,否則我也絕不回家過夜。」
「我才不回去!」思蘋嘟起小嘴,她跑出來兩個星期後又乖乖回去,豈不是會讓那些傭人以及程雅築更加看扁了?
「好,那麼我就每天來這裡睡覺,一直到你改變心意為止!」嚴少樊霸道地宣告,氣定神閒地把枕頭靠在床頭上,慵懶地躺著。
「你……」思蘋為之氣結,他們可真是天底下最奇怪的夫妻,放著一棟舒適的大房子不住,每天像是偷情似的躲在這個小房間歡愛,而她這個正牌夫人也像是他養在外面的情婦。
「你不回去不行,我可受不了程雅築一大早就擺張臭臉來按電鈴。」思蘋語氣酸酸的。
「你不肯跟我回家的原因就是因為雅築?」嚴少樊黑瞳灼亮地盯著她,「思蘋,我早就說過雅築只是我的秘書,私底下就像我的親妹妹。」
「我不想討論這個人。」思蘋冷冷地截斷話題。對,也許她可以相信嚴少樊和程雅築之間是清白的,他對她只有兄妹之情。但,程雅築喜歡他卻是瞎子也知道的事實。
「如果你真的那麼在意她的存在,我立刻把她送到國外唸書。」嚴少樊不想再因程雅築的問題而僵持下去。
「不用。」思蘋小臉一凜,她認為事情不會這麼簡單,這是屬於兩個女人之間的戰爭,要由她自己來解決。
「你真是個倔強的小東西!」他歎口氣,低下頭吻著她溫熱的耳垂……
「不……不要……」思蘋虛軟地想拒絕他,現在都快凌晨一點了,再下去她明天早上很可能又爬不起來。
「你會要的。」他放肆地邪笑,在她體內點起一串串更興奮的火苗……
情愛的節奏永不停歇……
雖然嘴巴上一直趕著嚴少樊快回去,甚至叫他別再來找她,但虞思蘋在超市採購生活物品時,仍不由自主地選購了新的刮鬍刀、刮鬍泡和牙刷。
加快腳步趕回家,她沒有發現到,不知何時,她竟已成為一個期待丈夫早點回家的小妻子了!
她原本以為自己絕對無法由這樁「交易婚姻」中得到任何的幸福,但,為何每到傍晚之際,她的胸口就充滿喜悅?她總會盡力地烹調出簡單的晚餐,期待他的來臨,她甚至一一留意到他喜歡吃什麼萊色,又最討厭吃什麼……
婚前完全不下廚的她,還悄悄買了食譜在家反覆練習。
這份甜蜜就是「家」的感覺嗎?思蘋羞澀地想著。
本來嚴少樊最慢七點一定會到達她住的套房,但這天晚上,思蘋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他。
看看鍾都已經超過八點了,思蘋很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他明明在半個小時前就以行動電話通知她,他已經離開辦公室了,很快就會到。
是不是臨時又被什麼重要公事絆住了?還是遇上大塞車?思蘋不安地站在窗前,望著樓下的車水馬龍,一顆心卻煩躁得無法平靜下來。
又等了十分鐘後,她再也按捺不住焦急,打開大門直衝下樓。 』
她絕不是擔心他,也不是期待他快點出現,絕不是!思蘋不斷地告訴自己,她只是……嗯……只是缺了包衛生紙要下樓買,對!
但,當她一下樓,瞥見那輛最熟悉的跑車停在路邊時,她再也無法矜持地直衝上去。
他的車明明停在這裡,但人呢?
思蘋衝到跑車旁,隔著車窗看到嚴少樊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也不動。
「少樊?」她嚇壞了,幸好車門沒鎖,她立刻開門坐進去。
嚴少樊的意識是清醒的,但他臉色鐵青,豆大的冷汗不斷地由額上落下來……
「你……怎麼下樓了?」他艱難地開口,「我正要上去找你。」
事實上,他早在半個小時前就抵達了,但該死的胃絞痛卻毫無預警地襲來!
由於這已是他多年老毛病,所以嚴少樊也不當一回事,以為忍一下就好了。但這次的胃痛卻異常激烈,像是有把尖刀在他體內毫不留情地刺!
他拚命地咬牙深呼吸,拚命地忍耐,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痛得幾乎要暈厥了!
「你怎麼了?你不舒服是不是?」思蘋抱住他,「來,你坐到這個位置上,我開車送你去醫院!」
她好恨自己沒有早一分、早一秒下樓!害他一個人在車內受盡煎熬……
思蘋火速將嚴少樊送到醫院……直到醫生一走出診療室,她立刻一個箭步地奔上前。
「醫生,請問他怎麼樣了?他究竟是生了什麼病?」她心急如焚地問著。
醫生看了她一眼:「你是病人家屬?」
「是的,我是他太太。」最後那兩個字讓她雙頰微微發紅。
醫生一臉不悅地道:「既然你是他太太,就應該知道病人患有多年的慢性胃病,怎麼不多加注意他的飲食呢?嚴先生是老病號了,這一次之所以會發病,一定是因為這段的飲食又不正常了!
「他有……有多年胃病?」思蘋呆住了。
「你不知道嗎?你不是他太太嗎?」醫生的表情轉為懷疑,「唉!真不知道現在的年輕夫妻是怎麼回事?做太太的居然毫不關心自己丈夫的身體!嚴先生已經在這裡看診十幾年了,他的胃一向不好,也有十二指腸潰瘍的跡象。」
思蘋完全呆住了!醫生罵的並沒有錯,她的確毫不清楚自己丈夫的身體狀況啊。
醫生說,少樊是因為這幾年飲食不定時,所以胃病才又發作的。但,這兩個禮拜來,他幾乎天天準時在她住處吃晚餐啊。
但思蘋馬上告訴自己——她能看到的,也只有那麼一餐。她根本不清楚白天他可有好好地用餐?
工作狂的他一忙起來一定是常忘了吃飯,也許還忙到下午兩點才用餐……也許,他為了把握時間召開高級主管午餐會,胡亂吞嚥下的食物根本沒有好好消化……
思蘋愈想愈難過。
醫生說他已經是老病號了,至少在這家醫院看了十幾年的胃病。十幾年……他今年才二十七八歲呀!也就是說,他從十來歲左右便有嚴重胃痛……
思蘋的眼眶泛起淚霧,十五六歲,正是應該徜徉在校園裡、無憂無慮的求學階段。
但少樊呢?他那時在做什麼?
她知道他為什麼會得胃病,早熟的他一定是不願加重母親的負擔,所以邊唸書邊四處打工,籌自己的學費和生活費……
她也可以想像……為了節省開支,他常以泡麵或麵包就打發了一餐。日積月累下來,難怪腸胃會出大問題!
思蘋淚水如珍珠般落下……
自結婚以來,她一直以為自己是這場婚姻的受害者。她甚至痛恨過嚴少樊為何這麼有錢!如果他不是財力驚人,她也不會莫名其妙地嫁給他!
但,她卻從沒有設身處地為他著想過一身為私生子的他,在成長過程中必定飽嘗冷嘲熱諷,所以,他必須有錢!他必須成功!
當其他十五六歲的青少年正跟朋友逛街、唱KTV時,他卻必須四處兼差打工!當別的學生正煩惱今晚要吃日本料理還是炸雞時,他所煩惱的卻是下學期的註冊費!
思蘋好心疼,也好後悔自己幼年的任性,竟殘忍地傷害了他……
身為私生子並不是他的錯,他並沒有能力選擇自己的出身。但,他卻活得比任何人都更加認真,也更懂得為自己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