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親王一笑,「看來,那叫蘭兒的丫頭不僅降了我兒子的心,連你也服服帖帖的。」雖然妻子從頭到尾沒說那丫頭一句好話,可他很清楚,妻子這番語重心長為的是什麼。
「王爺,妾身與蘭兒雖相處沒幾天,但妾身自信眼光不差。」赫捨裡氏巧笑道。
「你的眼光當然不差,否則怎麼挑得上我這個標準丈夫?」
「標準丈夫?虧你說得出口。」她怨嗔的說。「你眼底向來只有國事,哪裡有我?」「夫人——」廉親王臉露愧疚。
「別——」赫捨裡氏抬起手來,輕捂了他的唇。「王爺是朝廷社稷的、是黎民百姓的,這點妾身十分明白,而且妾身深以為傲,王爺不必感到愧疚。」
廉親王驚喜地拉住了妻子的手。「夫人,你越來越明理了。」
「當然,妾身現在可是有個一人當關、萬夫莫敵的好軍師呢!」在蘭兒面授機宜之下,這些溫柔招式她可懂得不少呢!
廉親王將妻子拉到了懷裡。「那麼,我還得多謝蘭兒了。」妻子還是沒指名道姓,但他依舊明白這個「好軍師」指的是誰。
「謝謝倒不必,給她找個好婆家就是了。」赫捨裡氏調皮地暗示道。
廉親王緊抱著妻子,開懷地朗聲大笑。此刻,他不僅覺得妻子年輕了好幾歲,連他自己也覺得活力無窮。
或許,這名奴婢真能當個好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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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兒先行往灶房去了,穆齊納爾和蘭馨則一前一後走在漸漸昏暗的庭院裡。
瞧著四下無人,蘭馨望著他的背影,終於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穆齊納爾!」
俊容閃現驚喜,穆齊納爾打住腳步迅速轉過身來。
打從出了采芳樓他就知道她跟在身後,而且他很明白只消一轉身,便能跟她說上兩句話,可猶豫了半天,這身子就是轉不過來。現在好了,她主動叫住自己,於情於理,他都得面對她才是。
沒等他說話,蘭馨嘟著嘴,將方纔憋了一肚子的悶氣直朝他發洩。
「穆齊納爾,剛才這一路,你幹嘛悶聲不吭,也不和我說句話呀?」
「我……」看她直率坦蕩的模樣,他反倒啞口無言了。
「我什麼我?」蘭馨見他不語,火氣更加高漲。「你大少爺是不是瞧不起我,怕讓人見著你和一名婢女說話,失了你的身份!」現在全王府的人都知道她是福晉身邊的婢女……最紅的婢女!她驕傲的更正。
人無分身份高低,職業更不分貴賤,這個奴婢她當得是心安理得,而且要做,她就要做最好的!就算之前隱身在涵香館,她也是大家公認的花魁呢!
「蘭兒,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般膚淺?」俊容一沉,穆齊納爾劍眉蹙緊。
輕咬下唇,蘭馨自知話說得重了。「對不起……可你的態度讓我只能這麼想。」這個男人的心思為何總教她捉摸不定?
幾天沒見著他一面,好不容易兩人有了獨處的時光,她自己都有滿腹的話想同他說,可一路上,他卻像根木頭似的不發一語,教她氣悶呀。
「我……我只是不知道該跟你說什麼。」不悅頓逝,穆齊納爾訥訥地解釋。
「大少爺!」戲謔地嬌喊了聲,蘭馨是又好氣又好笑。「你可以問蘭兒過得好不好,吃得飽不、穿得暖沒,還有,你也可以說些……你很想念我之類的話呀。」柳眉飛挑,她半捉弄半試探地說。
「想念你?」穆齊納爾眉頭又攏。「我做什麼要說那麼噁心的話?」
「噁心!」蘭馨為之氣結。「倘若出自真心,那麼想念呀、喜歡呀這類的話就一點都不噁心!」
「是嗎?」穆齊納爾感到困惑。可要他說這些肉麻話,還不如給他一刀來個痛快!
「木頭!」蘭兒不禁鬱悶地低啐了聲。「穆齊納爾,蘭兒我再鄭重問你一次——」她插著腰、瞪著他問。「這些天,你到底想不想念我?」
「我……」穆齊納爾只能愣愣地瞧著她。他是真的想她,可他說不出口呀!
似有感應,一雙美目靈巧地轉了轉,蘭馨咄咄逼人的氣勢霎時轉為盈盈倩笑。
「穆齊納爾,你不敢說的話,蘭兒替你說……」她放肆地撫上剛毅的俊容。「其實你很想念蘭兒的,對不對?」
「不對!」俊容含赧,穆齊納爾退了一步,避開她惱人心旌的撫觸。
不對?蘭馨怔愣了半晌,卻見穆齊納爾豁然開朗地開了口。
「不是想念,而是掛念!」
他更正地擲地有聲,試圖說服彼此,可蘭馨卻壓根不相信他的鬼話。
「呵呵呵!」笑靨灼燦,她伸出纖纖素手,在他胸前撩動。「想念也好,掛念也罷,總之,這顆心裡有蘭兒就行了。」小手停在他的心上,她抬眸直勾他的眼。
胸口熨燙,灼得穆齊納爾一顆心跳得飛快。「蘭兒,你……你別會錯意了!」他猶作困獸之鬥。「我……我已經有了意中人了……」
「你騙人!」蘭馨自信俏皮地頂了一句,小手依舊平貼在他的心上。「你的心比你的人誠實多了。」
穆齊納爾再無法否認,再無法自圓其說,只能傻愣地望著她。
冤家!喟歎了聲,蘭馨止不住心底愛的漣漪波波圈轉,踮起腳尖,主動在他的唇上點了一吻。
似觸電般,穆齊納爾一驚,連忙退開。「蘭兒,你……」赧紅的俊容上,掩不住震撼。
眸光流轉,顧盼生情,蘭馨不禁噗嗤一笑。「幹什麼像見鬼似的,跳得那麼遠?」斜睨了他一眼,她又嬌嗔道:「怎麼?你金子砌的,碰也碰不得?」
「蘭兒!」他無奈喟歎。「這種事別拿來說笑,傳揚出去,吃虧的終究是姑娘家,你還是矜持些的好。」
「穆齊納爾!」熱情瞬間凍結,她氣怒的說:「原來你是一個反反覆覆的偽君子!」這可是她的初吻耶!她如此青睞於他,他卻還教訓她!
「我是為你好,你作啥惱羞成怒?」穆齊納爾也生氣了。
「因為你就是欠人罵!」蘭馨狠瞪著他,「說不定還欠人扁呢!」她掄起拳頭,忿恨地又加了句。
氣悶到了極點,他別過頭去冷哼了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本少爺不與你計較!」
雖然氣焰怒火狂燒水眸,但蘭馨硬轉了個媚笑。「是,你大少爺說什麼都對!」頓了下,她又故作卑躬曲膝。「敢問大少爺奴婢可以退下了嗎?」
「奴婢?」正在氣頭上的穆齊納爾也不挽留,只是交臂環胸,冷嗤了句。「別說得這麼委屈,有人做奴婢做得如你這般猖狂的嗎?」
「你——」蘭馨霍然抬眸,難以置信地望著他。「穆齊納爾,你太過分了!」再次開口,她的熱淚霎時和著話語一起傾洩而出。「你口口聲聲說喜歡姑娘家直爽些,那我直接以行動來表達我對你的好感又何錯之有?還讓你這般教訓我、奚落我!」
穆齊納爾渾身一震,如石像呆呆站立。
「你明明也喜歡我的,為什麼就是不敢承認?」蘭馨不服氣地又喊了聲。「你不止反反覆覆,還是個口不對心的偽君子!」
這番指控拉回了穆齊納爾的神智,猛地回過頭來,只能捕捉住她淚流滿面奔跑而去的影像。
「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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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勁,很不對勁!
赫捨裡氏瞧了瞧蘭馨和自己的兒子,發覺事態不妙。
一連三天,穆齊納爾有事沒事淨往她這兒鑽,可來了之後,嘴上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言不及義,可兩隻眼睛卻像葵花向日般直往蘭兒瞧,可蘭兒卻始終正眼也不瞧他一眼。
小兩口吵架了?
「玉兒。」腦中算盤一打,赫捨裡氏喚道。
玉兒連忙應聲,「福晉,有何吩咐?」
赫捨裡氏目光調轉到玉兒身上。「玉兒,宛兒是不是明兒個就回來了?」
玉兒恭敬回道:「回福晉,宛兒確實明兒個就回來了。」福晉怎麼突然問起這事?
不止玉兒質疑,連蘭兒也被這句話引開了注意力。一轉眸,正對上福晉的目光,那目光柔善純然,但蘭兒卻察覺出那樣的目光透著一絲算計。
「蘭兒,既然宛兒就要回來了,那麼我看,明天開始,你就轉到凌雲閣,幫我照顧照顧一下大少爺好不好?」
原來福晉打的是這個算盤。蘭馨不禁展顏一笑。看來自已和穆齊納爾鬧意見的事沒能逃過福晉的眼睛,不過,話說回來,這個穆齊納爾的演技實在差得可以,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之間有鬼。
蘭馨不禁哀歎,自己一介慧黠貌美女子怎麼會愛上這麼個傻大個兒。
一想到這兒,她不由自主地瞟向穆齊納爾,卻見他一臉期盼、沾沾自喜。
偏不讓他如願!
「福晉,您不要蘭兒了?」一聲嬌嗲,蘭馨挨到了赫捨裡氏的身邊。「蘭兒只想待在福晉身邊。」杏眼偷覷穆齊納爾明顯失望的神情,讓她勝利感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