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流落街頭,沒吃沒喝,等著死亡的到來。就在那時,她遇見花尋歡,他救了她,用盡各種藥材調養她的身體。若不是花尋歡,就無今日的申落紜,他是她的恩人,她敬他如兄,他待她如妹。
而後,他建了尋歡閣,她則自願當一名鴿兒,也算是報答他的恩情。剛開始花尋歡不答應,可敵不過她的堅持,他還是妥協了,條件是——如果她能憑著自身的才藝與容貌,賣藝不賣身的成為間裡之魁,而她做到了。
她成為京裡首屈一指的花魁之一——紫紜。
她知道世人鄙視她的身份,可那又如何?世人是世人,她是她,脆弱至極的生命讓她什麼都不在乎了,生與死於她而言,只隔一線,甚至她還渴望死亡,只求能解脫,不再受心疾之苦。
可是現在……
一張俊臉浮現於眼前,注視她的眼眸是那般深邃,好似這世上唯有她的存在,好似他的眼中只有她。頭一次,她感覺到自己的存在;頭一次,她承認自己害怕死亡。
她,並不如自己想像的堅強呀!
「我只是想要有個人愛我而已。」她低喃,眸子是那般脆弱,臉上的表情是那般無助。
花尋歡歎了口氣,輕撫著她的發,「紜兒,我並沒有說你不對,只是你的身體……」
「無所謂,我不要緊的。」她抬頭看向他,「歡,我向你保證,我以後不會再妄動心緒,這次的事,絕對不會再發生了,我發誓。」她舉起手。
握住她的手,花尋歡看著她,「那麼,豹子該怎麼辦?如果他對你並沒有任何男女之情,到時,你該怎麼辦?」
「我……」申落紜咬著唇,臉上有著堅定,「我不想放手,我要他,我要他屬於我。」她知道自己自私,可也只有這一次,就讓她自私一回吧!
見她這麼堅定,花尋歡無奈的笑了,「好吧!我不阻止你。」
這是他頭一次見她這麼想要一個人,他也只有放任她了。
「謝謝你,歡。」申落紜笑著抱住他,眸卻不意的與門外的黑眸對上。
「豹子。」她開心的叫著對方的名。
「閣主。」豹子恭敬的喚著花尋歡,深眸狀似不經意的掃過他倆親密的舉動。
花尋歡點了頭,將他的表情收入眼底,嘴角也揚起一抹笑。
「你喂紜兒喝藥吧!喝了藥,好好休養,她就會沒事了。」他將申落紜扶好,蓋上被子。
「至於咳出血的原因,是你們太大驚小怪了,她只是把喉中的污血咳出來而已,不礙事的。」他解釋。
「以後另再為這種小事惹得情緒躁動了,不然下回你就真得去當閻王的娘子了。」他撇撇嘴,沒好氣的說。
「知道了。」申落紜俏皮的吐著舌。
花尋歡搖頭失笑,「你們好好聊聊吧,我走了。」
他拍了拍豹子的肩,出了房門,留下他們二人。
頓時,一片寂靜。
「豹子,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顱著地,申落紜陪著笑,道著歉。
豹子搖搖頭,吹涼了藥,讓她喝了口。
申落紜緊皺著盾,一口又一口的喝著藥,最後她別過頭,「不要了,好苦。」抿著唇,她苦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乖,只剩一點點了,聽話,喝完?」他勸說著。
看了他一眼,申落紜點了點頭,閉上眼喝下剩餘的藥,小臉擠成一團。
「來!」豹子從懷中拿出一包蜜餞,餵她吃下一顆。
「好甜喔!」嘗到了甜甜的蜜餞,她終於笑開了臉,接過他手上的蜜餞,一個接一個的吃著。
「豹子,你也吃。」她將蜜餞拿到他嘴邊。
他張開口,吃下她手上的蜜餞,笑看著她臉上的笑,黑眸溢滿溫柔。
「怎麼了?」見他一直看著她,申落紜傾著螓首,滿臉不解。
他笑著搖頭,「見你這模樣,我放心了。」伸手撫著她的臉,「我還以為,你會就這麼走了。」
「豹子會擔心我嗎?」眨著眼,她問著。
「當然,你差點沒嚇死我了。」一想到當時的情景,他不由得伸手將她擁人懷中,沒有思考自己的舉動,此時他只想確定她真的還活著。
聽著他的心跳聲,申落紜柔柔的笑了,反手抱住他,「對不起,我沒事的,你看我現在不就好好的。」閉上眼,她嬌聲說著。
感受著屬於他的溫暖,她知道為了留住這胸懷,即使要付出一切,她也無所謂,更遑論卑劣的利用自;己身上的病痛留住他。
她明白,他會留在她身邊是為了報恩,無關乎情愛,可那又如何?她會讓他愛上她的,即使不擇手段,她也會讓他的心裡只有她。
第二章
三年後
烈陽下,樹林裡,陽光自葉縫間篩落而下,在地上綴成點點光明,鳥兒在林中飛著,伴著啊啾的叫聲,綠林裡,生意盎然。
而在叢林深處,陣陣的流水聲由遠而近。
只見一道流泉自高石上飛洩而下,在水面激起一層又一層漣漪。倏地,一道雪白的身影游過清澈的湖面,在陽光的照射下,那雪白的凝肌好似透明般,黑緞似的雲發半遮住展露的春光,若隱若現的,好不誘人。
驀然,那在湖中悠遊的人兒停止前進,一張玉顏緩緩自水面抬起,如綢般的秀髮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水珠滴落於水面,起了一圈又一圈波紋。
申落紜眨了眨眼,絕美的小臉上猶帶著小水珠,嫣紅的菱唇微微揚起,纖指輕撥了下水面,弄皺了平靜的湖面。
微斂下眸,輕甩了下濕淋淋的秀髮,五指緩緩梳理著,撥開了纏弄糾結的髮絲,也讓那黑髮遮住那渾圓的綿乳。
輕掬起一池清水,任那冰涼沁人手心,唇邊的弧度不由得更深,星眸微閃著流光,仰起頭望向天際,眼不禁微微瞇起。
啊!近正午了。
她在心裡想著,轉身走向河岸,輕輕一躍,坐上岸邊,將黑髮撥至右肩上,轉頭拿起放在衣上的月牙梳,輕柔的梳著,在黑髮的襯托下,她一身玉膚看來更為雪白。
直到輕柔的衣裳蓋住她的身子,她才停下動作,轉身。
就見一個修長的身影,背對著她,身子挺得筆直,目不斜視,直直的看著面前的大樹。
「豹子。」揚起笑顏,她甜甜的喚著,放下手上的月牙梳,她穿上衣服,過於寬大的衣服使她看來更嬌小。她閉上眼,嗅著衣上熟悉的氣味,那是屬於他的味道。
確定她穿上衣服了,豹子才轉身看著她,眸底有著不贊同,「你又到後山游泳了。」
「天氣熱嘛!」她俏皮的皺了皺鼻子,小臉兒被陽光曬得紅紅的,增添一抹朝氣。
「對你不好,會生病的。」他走上前,接過月牙梳,掬起她猶濕的黑髮,眉微擰起,舉起袖子,輕拭著她的發,不在意衣袖被她的發給沾濕。
閉起眼,申落紜享受著他的溫柔。
「不會的。」她說著,可話才說完,就打了個噴嚏。
她干千一笑,看見他一臉「你看吧」的表情,摸摸鼻子,佯裝沒看見的瞄著四周。
豹子沒轍的搖搖頭,梳理著她柔順的黑髮,看著她纖弱的身子,好似一不注意,她就會被風吹散般。
「幾個月不見,你好像更瘦了。」順著陽光看著她白淨的側臉,因為身子差的關係,她只能待在房裡頭,也因此使她本就白別的肌膚更雪白,在日陽的照射下,好似琉璃般透明。
「沒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吃不胖。」笑睨他一眼,「喂,豹子,說說看這次你到北方,看見了什麼?」
平常的日子,豹子總在她身旁守護她,可偶爾他會接些歡給他的任務,到各地去探訪一些事物。像這次就是歡請他去祁連山上尋找一些藥草。
「滿地黃沙,一望無際,天空很藍,尤其到了海邊,海天一色,淨是清澈的藍。」低頭看她專注地聽著,他微微笑了。
「不過,聽說到了冬季,下了雪,整個北方全被雪覆蓋,放眼全是潔淨的白色,就連河水也結了冰,堅硬得很,人在冰上行走也沒問題,還有人在冰河上遊玩嬉要呢!」
確定她的頭髮已半干了,他才停止梳理,側身坐在她身旁,笑看她一臉嚮往的表情。
「那一定很美,好想親眼看看喔!」在腦中刻劃著他訴說的北方,眨著眼,她揚起笑,好似她已身在那地方了。
「會的,有機會我帶你去。」看著她,他承諾著。
「真的?!」申落紜轉頭睜大眼興奮的看著他。
「嗯,等你身體好了,我就帶你去。」看著她像孩子的表情,他也笑了,笑裡有著心疼。
可申落紜臉上的笑卻微黯了下,「等我身體好,可能要很久很久。」這種破爛身子,哪有完好的一天。
「不會的,只要你好好調養,很快就會好了。」不忍見她黯然的表情,他低聲安慰,「而且你忘了有閣主在嗎?他一定會醫好你的。」
「歡說想醫好我的病就必須換心,可操心……」她笑了,笑裡有著苦澀,「怎麼換?心一離開身體,哪還能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