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雲芸綻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感情的事能說忘就忘了嗎?如果有的話,便不會有所謂的山盟海誓、刻骨銘心,這一類的話了。」
雖然她不知道已經對他用情多深了,但只要想到要將他這個人給忘了,她的心便彷彿被人拿著尖刀刺著,令她痛徹心扉。
「或許嫁了人,你便會將他忘了。」為了雲芸好,為了不讓這唯一的妹妹被利用、被傷害,他一定要盡早將雲芸嫁出去。
「不!」雲芸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提起裙擺,頭也不回地跑出去。
「雲芸,你上哪去?」
「大哥,你別跟來。」雲芸回頭阻止雲劭跟上。「我只是想找耶律夙問清楚,想聽聽他怎麼說……」
☆☆☆☆☆☆☆☆☆☆ ☆☆☆☆☆☆☆☆☆☆
門一開,耶律夙便看見雲芸泫然欲泣地站在門口。
「雲芸?你怎麼會在這兒?我正想去看你,你大哥什麼時候放你出來的?」耶律夙的眼裡透著一絲欣喜。
看來他不需要再冒險去跟看守柴房的守衛偷鑰匙,也不需再替守衛點睡穴了。
「你白天都不在府裡嗎?」雲芸面無表情地問。在她的印象中,他都是夜晚才來看她。再加上她已經出來一整天了,他卻不知情,可見他是一早就出門了。
「府裡沒有你陪我,還不如在外頭來的快活。」他討厭待在雲府時那種被監視的感覺。
「沒有我陪,你也是能逍遙自在地過活……」雲芸語含埋怨,停口不說了。
她想說的是,那她呢?
為什麼沒有他陪伴的時候,她的心便彷彿少了什麼似的,空蕩蕩的,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
看來,這場感情的角力賽,誰勝誰負,似乎已經非常明顯。
「怎麼了?」耶律夙伸手欲撫上雲芸有些蒼白的臉龐。
雲芸頭一偏,躲開了。「我只想問你一件事,問完就走。」
雲芸怪異的神情,令耶律夙察覺一絲不對勁,等著她問。
雲芸深吸一口氣,平息心裡的不安與緊張。「你到雲府的目的是什麼?」
耶律夙揚眉一笑。「原來你想問的是這件事,雲劭是龍騰鏢局的總鏢頭,我找他當然是為了托鏢。怎麼?雲劭沒告訴你嗎?」
「除此之外呢?還為了什麼?」這個答案不是雲芸想知道的。
當然是為了奪取你的貞操!但是這句話耶律夙不可能說的。「沒有了,我的目的其實很簡單。」
他不知道雲劭到底對雲芸說了什麼,才會讓雲芸突然問起這件事。不過,以他與雲劭的「交情」,肯定不會是好話。
既然如此,他必須選擇最「安全」的說法。
雲芸震驚地向後退了一步。「就這樣?」那她呢?他又將她放在哪裡?
她寧願聽到耶律夙真的是為她而來的,至少他曾經為了她用心計較過,也不願意聽到這個比雲劭說的更令她無法接受的答案。
他只是來托鏢的?無關報復,更別說什麼利用她、引誘她了。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是她自己太癡、太傻。他只是一時無聊,逗逗她、鬧鬧她而已,她便一廂情願地墜入情網,殊不知他根本不將她當作一回事。
「那托了鏢之後呢?你是不是要馬上離開?」
「當然。我與雲府非親非故,總不能一直賴在這兒不走吧?」就算他想住下。雲劭也不會同意的。
雲芸笑了,笑的淒苦。笑的乾澀。
好一句非親非故,光是這一句話便足以代表耶律夙的心意了。
「那……我呢?你會記得我嗎?」雲芸還是忍不住問出口,她想聽到更明確的答案。
「像你這麼美的美人,怎麼會不記得呢?」耶律夙自然地回答著。今天的雲芸是怎麼了?盡問些奇怪的話。
雲芸站不穩地朝後退了一步,她全都明白了,也懂了。
她不怪耶律夙對自己的曖昧態度,不怪耶律夙對自己的親匿舉止,讓她誤以為愛情來了。
她只怪自己不懂得拒絕,不懂得如何去分辨何為真情?何為假意?
大哥說的沒錯,感情這件事,她太生嫩了!
癡戀的眸光在耶律夙身上轉了好久,雖然他並不將她當一回事,但他卻是她第一個喜歡的人。
雖然他從未將她放在心上,但她還是想牢牢地將他記住,將他塵封在心裡頭那不為人知的角落裡,直到她死……
轉過身,雲芸強迫自己將背脊挺的筆直,從她踏出的這一步開始,她要徹底的忘了他這個人,只除了心底那一塊背叛她的角落。
「雲芸。」耶律夙擔憂地喚了聲,方才雲芸看他的眼神,好孤絕!
「夙。」雲芸並未回頭。「從現在起,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第七章
雲芸躺在織錦緞面的躺椅上,面對著窗外的花鞦韆。
她不吃、不喝、不說、不笑,只是靜靜地看著,靜靜地想著。
她有多久沒坐鞦韆了?有多久沒有像以前那樣無憂無慮開懷地笑過了?
是自從遇上耶律夙那一天開始吧,遇上他那一天開始,一切似乎全變了樣。
想想,十七年來,她都是在大哥的呵護之下長大,沒吃過任何苦,更別說受到任何傷害。一路上平平順順,安然無憂。
直到……直到她不聽大哥的話,不但沒有遠離耶律夙,反而主動地接近他。這是她第一次違背大哥的意思,結果卻將自己傷的遍體鱗傷。
事實證明,大哥所做的任何決定都是對的,他所做的任何事,都是為了她好。
也許,也許嫁人這件事,大哥的決定也是正確的。
既然無法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那麼早嫁、晚嫁、嫁給誰,也都無所謂了。
腦中雖然是這麼想的,但她的心卻怎麼也無法認同。明明說好要放下他,不再想他,但心裡越是這麼想,就越是放不下他。有一個念頭在這幾天原本只是偶爾冒出來一下,卻在今天在她的腦海中盤旋不去。
「這樣做好嗎?」雲芸輕聲問著自己,問著自己也不知道的答案。
煩躁地坐起身子,她到底該怎麼辦?
忽然晚風輕吹,吹入了她的花窗,吹開了她擱在一旁的詞集。
玉爐香,紅蠟淚。偏照畫堂秋思。
眉翠薄,鬢雲殘,夜長衾枕寒。
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
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更漏子 溫庭筠
,這樣的詞句,令雲芸心中一震,這不就是她往後每一天的心境嗎?
不行!她絕不能讓自己落到這樣的下場。她決定了,即使要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她也一定要留下一些什麼,留下一些可以支撐自己走下去的回憶。
☆☆☆☆☆☆☆☆☆☆ ☆☆☆☆☆☆☆☆☆☆
耶律夙坐在窗台上,望著雲芸住的方向。燈還亮著,她是不是也跟他一樣睡不著?
又好幾天沒見到她了,現在的她與他都被雲劭派人盯的更緊了,要見她一面,還真是不容易。
那晚雲芸來找他,臨別前淒絕的神情與不再見面的話,至今仍讓他耿耿於懷。
他雖然不明白雲芸為什麼會這麼說,但只要一想到從今以後,他再也聽不到她的笑語,看不到她生氣嬌嗔的模樣,他的心裡便隱隱泛著說不出的難受。
他是怎麼了?女人對他而言,不都只是讓他洩慾的嗎?他又何嘗將哪一名女子放在心上過了?
為什麼現在他會覺得不捨?他會覺得心裡煩悶的無法釋懷?
難道……他喜歡上她了?這樣的答案,讓耶律夙震驚了好一會兒,他反覆地思索著這個可能性,反覆地想找個理由來解釋這種他不曾有過的心境。
「耶律夙啊耶律夙!你一定是擔心雲芸若不理你,你便無機會奪取她的貞操,登上大師兄的排名。」耶律夙終於為自己煩亂的心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他耶律夙是不可能會對任何女人動心的,絕對不可能!
☆☆☆☆☆☆☆☆☆☆ ☆☆☆☆☆☆☆☆☆☆
「小姐,來挑挑要鑲在鳳冠上的珠花吧,這些珠花都好美喔,看的東茵眼睛都快花了。」東茵將珠花捧到小姐面前,想藉著這美麗的東西讓小姐開心一下。
她不明白好端端的,小姐怎麼突然決定要嫁人了,更不明白的是,要嫁人的小姐一點也看不出新嫁娘應有的喜悅。
她知道小姐不開心,但既然不開心為什麼要嫁?小姐如果不願意嫁,只要跟總鏢頭說一聲,以總鏢頭對小姐的疼愛,一定會有辦法的,不是嗎?
「小姐,你不想嫁人對不對?」
雲芸淡淡一笑,想不想又有什麼差別呢?「耶律公子知道我要嫁人了嗎?」
「嗯。」東茵點點頭。「那天大伙都在忙著張燈結綵,我看見耶律公子抓著杜總管的衣襟質問,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好恐怖。」
「是嗎?」這是不是表示他的心裡還有一點點的在乎她?「那他為何都不來看我?」她不相信他是那種會乖乖聽話的人,要他別再來找她,他就真的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