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百蕙……
她從不知道他們……他們還有往來?
縮回腳,她僵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抹惶恐鑽入了她的心底,似張牙舞爪的惡魔,緊緊地扼住她的心,讓她感到疼痛且喘不過氣來。
「不是的,也許是巧合,他們只是巧合碰到。」可頌一遏遍地告訴自己。她不也同樣巧合的在這家溫泉飯店裡遇到了他嗎?
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撫平心緒後,她準備跨步上前。
洪百蕙卻在這時站起,豐儆棠也正好轉過身,兩人眼看就要朝著這個方向走來。
可頌不明白自己為何要躲,只知道當兩人經過她的面前時,她已躲到一個古典屏風之後,然後看著洪百蕙走到櫃檯,向飯店的服務生拿了客房的鑰匙。
豐儆棠則站在電梯口,等她來了後,兩人才一同進了電梯。
可頌從屏風後跑了出來,只來得及看著電梯往上跳動的數字,一樓一樓的往上升,最後停在八的數字上。
纖細的手臂垂落在身側,握得死緊的手指凸起泛白的指節,可頌緊緊咬著嘴唇,怎麼也不相信,時常處理的情節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雖然他們還沒結婚,也沒有婚姻的約束,但他們之間有濃厚的情感。
不!她不相信,除非親眼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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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儆棠是驚訝的。
當房門還來不及關上,當可頌赫然出現在門口,當他的雙臂正摟著因腳步不穩而差點跌倒的洪百蕙。
下一秒,他見到他心愛的女人,怔愕著瞼孔,哀戚著雙眸,憤然地轉身跑掉。
他知道她誤會了。
無法顧慮房裡還有一個看戲的第三者,一個可能會恥笑他一輩子的第三者,豐儆棠本能的旋身,追了出去。
「可頌!可頌!」他在電梯口追到了她,她雙眸正垂著淚,拚命的按著電梯的上下鍵。
可頌從不知道自己會這般脆弱,會選擇逃避來處理背叛的情感。
她很傷心、很急,也很氣。氣電梯不來、急自己的情緒就要完全失控、傷心她的愛情竟是一場空。
「不是你看到的那樣。」豐儆棠來到她的身邊,伸手欲抱她。
可頌一把揮開他的手,突然抱著身子蹲了下來,哇地痛哭出聲。
「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他看著她,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能來來回回地踱著腳步。
最後他索性也跟著蹲丁下來,不顧她的掙扎和反抗,張開臂膀緊緊地抱住她。「噓,別哭了、別哭了,你跟我來,跟我來就知道我沒有騙你,我是這麼愛你,只愛你。」
該死的,早知道就不跟那個男人約在飯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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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半鉗制、半硬拉的情況下,可頌硬被豐儆棠給帶進房間裡。
豐儆棠才一關上門,人都還沒來得及轉過身來,站在窗邊的男子,聲音已飄了過來:
「儆棠,下次再有這種秀,我不介意時常跟你約在飯店裡見面。」
可頌看著那個人,不可置信地眨眨眼。原來房裡還有其他人!?不是只有洪百蕙?不是……
剎那間,她的臉通紅,知道自己一定幹了蠢事。
轉頭看看身後的豐儆棠,他的一對濃眉擰得死緊,雙眸似要殺人一樣的瞪著窗前的男人。
洪百蕙見兩個男人的眸光隔空交戰著,只好趕緊由沙發上站起來,擠到可頌的身邊。
「鄔律師,你怎麼來了?」
「我……」可頌看著她,又轉頭看看豐儆棠,不知該如何回應。
「她現在是我的女朋友。」豐儆棠代替可頌回答。「也就是方纔我跟你們提到的人。」
可頌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再轉頭看著洪百蕙,下巴差點沒驚訝得掉下來。
有人是這樣向前妻介紹現任女友的嗎?
「我……我……」很難得,可頌竟會口吃!
「鄔律師,很高興再次見到你,你還記得我吧?」站在窗邊的男子終於移動了步伐,走向她。
「你……」可頌看著他,好像有那麼一點印象。
「我們上回見過一次面,地點也是在飯店裡,我姓遲,單名一個颺字。」遲颺笑出一口白牙。
記憶一下子回到數個月前,可頌啊地一聲,想起了他。
「你是……」是的,是他,那時陪著洪百蕙一同到飯店談離婚事宜的男子。
「他現在是我老公,肚子裡Baby的爸爸。」洪百蕙的話接得恰當,好似算準了時機。
寬鬆的衣衫隨著她手掌下滑的輕撫動作,可看出明顯凸挺的腹部。
「這……我……那……你們……」可頌想起來了,原來情況真如第一次上法庭時,法官學姊對她所說的。
洪百蕙在那時已經懷孕了,而孩子的父親不是豐儆棠。既然這樣,那他們三人今天棗在這兒做什麼?
可頌真的覺得這個臉丟大了,不敢抬頭,她偷偷地瞄向豐儆棠。只見他仍舊繃緊著顎線,一對發亮的眸子直盯著她瞧,似在思考,也像生氣。
「現在你知道你方才做了什麼蠢事了吧?」聽得出他的聲音是由咬著的牙縫裡擠出來的。
其實他並不介意可頌吃醋,甚至可說很開心,因為有愛才會有醋勁。但,他介意這件事竟然在遲颺的面前發生,那個小子可以拿這個話題來糗他,至少半年。
可頌的臉垂低了下來,像個做錯事的小媳婦一樣,半天不敢吭聲。
豐儆棠來到她的身邊,張開雙臂,將她抱在懷中。
見他們兩人恩愛的模樣,遲颺曲起手指,吹了一記響亮的口哨。「好了、好了,要恩恩愛愛也得等我們夫妻倆先退場吧!」
豐儆棠咬著牙,一記大白眼瞪了過來。「可頌,記住他,那次法庭上百蕙寫的陳情書,就是這個傢伙搞的鬼。」
是……指說他不能人道那件事嗎……
可頌抬起臉來,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瞅著遲颺。
「我承認,那陳情書是我寫的。」遲颺半點愧疚之意也沒有,還洋洋得意地笑著。
洪百蕙趕緊扯了他的手肘一下。「鄔律師,讓你笑話了,其實這件事說來話長。不過,今天看到儆棠跟你在一起,我算是完全放心了。」
本來她還懷著愧疚的心,因為她是找到了屬於她的愛情,不過卻背叛了之前的婚姻。
「這……我……」可頌還是覺得尷尬,不知該如何應答。
豐儆棠的手掌上她的腰肢。「關於我們之間複雜的過去,我會自己跟可頌說。至於我說的那件事,遲颺,別忘了,你已經答應了,可要做到。」
不想再久留,至少在遲颺那個臭小子想出新的花招來整他之前,豐儆棠決定帶著可頌趕緊先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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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以平穩的速度往前行進,可頌趴在車窗邊,看著霓虹閃爍的街景。
今天一整日下來。真的發生了許多的事情。
從在溫泉飯店裡的誤會到冰釋,從隨著豐儆棠離開到回他的住處,從兩人間籠著沉默到他開口不悅的質問她的信任,可頌終於搞清楚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也破例不在約定的時間裡,在他的住處待到深夜。
原來洪百蕙是儆棠的奶奶好友的孫女,當初結婚時,他想都沒想的答應了安排,無關乎喜不喜歡或愛不愛,也很自我的忘了有個妻子的存在,將所有的心思全放在工作上,甚至連手機號碼都沒留給人。
至於遲颺,則是豐儆棠相交多年的好友。回到台灣不到三年,在第一年就認識了洪百蕙,並且喜歡上她,無奈佳人竟是好友的妻子,使他痛苦不堪,在愛戀與罪惡間痛苦掙扎,直到最後決定放手一搏。
「想些什麼?」豐儆棠的手伸了過來,將她給攬近,照慣例,將前方開車的阿綱給當成了透明人。
可頌昂起頭來,先搖搖頭,然後又說:「想想,你真的很壞,讓他們兩人吃了那麼多苦,難怪遲颺要遞那樣的陳情狀。」
「聽你的口吻,還想著下午的事。」他的手指在她的頰靨上摩挲著。
她的臉一紅,將頭倚上他的肩頭。「為什麼從遇見你開始,我就老是在出糗?」
法庭上、街道上、辦公室裡,他的住處,還有今天的溫泉飯店……多到她自己都快數不清了。
「因為我的魅力,你無法擋。」豐儆棠取下她鼻樑上的眼鏡,放下她一頭烏亮如雲的秀髮。「我還是習慣你這個樣子,只屬於我個人所有。」
可頌睨著他,皺皺鼻子笑著。「你有沒有發現這眼鏡挺眼熟的?」
她從他的手中搶過那把黑框眼鏡,在手中把玩著。
豐儆棠壓低頭來,在她的發間親了一下。「就是我住處書桌裡的那一副吧?」
沒想到竟讓她給發現了!
「怎麼會在你那?」她一直以為那次在飯店裡簽離婚協議書時搞丟了。
豐儆棠的手指劃過她的眼睛,流連在巧挺的鼻頭。「你猜呢?」
「我猜……」可頌嘴角高高地翹起,笑得很得意。「你很早就看上我,暗戀上我了!」
他沒否認也沒承認,修長的指頭滑移到她柔軟的唇辦上,輕輕撫觸著。「奶奶昨天跟我通過視訊,她問我們什麼時候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