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了搖頭,席格轉向廚房,就見流理台邊的易歡正偏著小腦袋,像只困惑的小狗狗般望著他。
「妳有疑問?」跨步走向她,他很意外地上沒有碗盤的碎片。她沒砸盤子?
她依舊猛盯著他,「奇怪,是你嘛,剛剛怎麼一副北極臉?」
「北極臉?」疑竇全在他靠攏的眉間。
「像冰山的冷臉呀。」他工作時專注的模樣,及奚落她時的欠扁樣都見過,但方纔那難以親近的冷酷樣子,她倒是頭一次見到。
「不喜歡工作時被打擾,所以我發佈了閒雜人等不得貿然進入頂樓的規定,沒必要給擅闖者好臉色看。」下次會議,他得要各部門主管嚴加督導部屬,特別是那個有點花癡的公關經理。
「那你現在是來看我有沒有在摸魚打混嘍?」敢說是,管他是不是總裁,她這次都一定要用盤子敲他。
「我是來看妳有沒有在砸盤子。」
很好,算他識相,沒有說是……唔,等一下--
「什麼意思?」
「是妳自己會錯意的。」他忽又迸出莫名其妙的話。
「我是在問你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雞同鴨講嘛,她想不挑眉都不行。
誰知他逕自拿趄她洗好的圓盤,以食指輕敲著它說:「我只是指形狀,根本沒有暗喻妳臉大的意思。」
怔愣兩秒,她終於明白他的語意。「就算這樣,你也別想我會跟你道歉,是你自己不會說話,起碼用月亮形容也好聽得多。」拿回他手中的盤子放回定位,她猶帶倔意的說。
「妳確定?月亮看似朦朧美麗,但在高倍望遠鏡的窺視下,上面可全是凹凸不平的坑洞,很醜哦。」
厚!易歡險些將擦手的抹布甩往他臉上。說只是指形狀的是他吧?這會兒居然又煞有其事的研究到月亮表面?
「現在是上班時間,你這個總裁不坐鎮辦公室,不怕電話沒人接?」為避免氣得呼吸困難,她不想再談跟她臉有關的任何圓形的東西。
哪知他回答得更絕了。「不怕,我把我桌上還有妳桌上的話筒都拿起來了。」
怔望著神情一派從容的他,易歡簡直不可置信到了極點。這個一工作起來就六親不認的工作狂,竟會做出這麼教人絕倒的事?
「真是敗給你了。」
「妳去哪兒?」席格連忙叫住低噥著走往門邊的她。
「回去工作,你把話筒拿起來,待會兒有事找不到你的主管全擠到總裁室你就知道。」這人吃太飽腦子變鈍啦?
「可是妳還沒泡咖啡給我喝。」
噢!她發誓,她真的好想宰了他!
第三章
美國西雅圖
司奎爾家傍山而築的四層樓高花園洋房內,身為一家之主的道蒙,正結束和傅漢平的越洋電話,站在他書桌前的兩名年輕男子已急呼呼地問起話來--
「怎麼樣?傅經理說些什麼?」
「我們親愛的司奎爾少總裁情形如何?」
道蒙一雙銳眼掃向兩人,「這麼關心,怎不自個打電話去問?」
金髮褐眼的懷德大呼冤枉,「哪裡沒有?我和肯瑟不知打過幾通電話,可阿靖那小子竟然吩咐秘書跟我們說,沒事不要打電話去亂,不信,爸你問老二。」
阿靖,席格的中文名字,從小家人就這樣叫他。
褐髮黑眼的肯瑟馬上點頭,「那小子太沒手足之愛了。」
「原來你們兩個這麼有手足之情?那當初我才說要指派你們其中一個到台灣整頓分公司,怎麼你們兩個一溜煙就自動跑到哥倫比亞去出差?」
兩兄弟尷尬得偷眼相覷。要坦白他們是存心落跑的嗎?
「虧你們還是阿靖的大哥、二哥,公司有要緊事,你們就只會要他扛。」
「我們又不是故意的,爸也知道阿靖的能力比我們強,要整頓那麼大一間分公司,非他莫屬。」
「就是說。我們只是將能者多勞的道理充分發揮,爸可別以為我和懷德是壞心腸的兄長。」
道蒙當然明白三兄弟之間的感情,再說他原本就屬意由小兒子去整頓分公司,所以也沒理由責怪這兩人落跑。
他沒再數落兩人的說:「傅經理說在阿靖的督導下,分公司出問題的管理部和生產部已逐漸步上軌道,其它部門的職員也變得積極許多。」
「傅經理有沒有說總裁秘書換到第幾個?」懷德很好奇。之前他就聽說阿靖的秘書常做沒兩天就叫苦連天逃之夭夭。
「這次這個,阿靖要了。」
「要了?」肯瑟眼裡浮起曖昧流光,「爸是說,阿靖將人家拐上床?」
嚴厲雙眼立即睞向他,「阿靖很肯定現任秘書的能力,決定留她在身邊幫他,你腦子裡最好別淨裝些黃色漿糊,否則讓阿靖知道,小心他找你算帳。」
肯瑟這才想起,小弟平時雖然難得動怒,但萬一真惹到他,不管是誰,他都照揍不誤,多年前他不知因何事觸怒到他,臉上就曾狠狠挨他一拳。
「不過能讓阿靖肯定工作能力的人可不多,那個秘書不曉得長得怎樣?」
「任何模樣都可能,但絕對不會是薇瑞莎那型的。」懷德眼帶興味的說。
肯瑟會意的笑出聲,「沒錯,絕對不可能。」
薇瑞莎,戈契財團負責人的千金,一個身材過分火辣,對席格哈得半死的紅髮妞兒。只可惜席格一點都不喜歡她,常對她視而不見,連話都懶得跟她說。
「她又上公司找阿靖?」道蒙當然也知曉這事。
「簡直像煩死人的蒼蠅。」讓人成天揮手趕她。
「就說阿靖到非洲去,短時間都不會回來。」道蒙一向不插手兒子的情事,不過兒子不喜歡被纏,他這個父親幫點忙是應該的。
兩兄弟登時爆笑出聲。
「爸媽不愧是夫妻,媽昨天就是要肯瑟跟薇瑞莎說,阿靖到埃塞俄比亞當救難大使,好陣子都不會回來。」他們高貴的母親大人現在正在鄰家串門子。
「很好,這樣阿靖就可以安心在台灣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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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台中
席格正悠閒地走在空曠的純樸小鎮上。
他的老家其實在南部,聽爸說,之所以將分公司設在台中,純屬巧合,因為當時剛好有朋友要賣地,他便買下。
而他能像現在這樣愜意的散步,全要「感謝」他那個有話就說的小秘書。
「你想得美!明天是週末,誰跟你來上班,如果你真這麼想英年早逝,別拖我下水。」
這是昨天他要易歡隔天早點到公司時,她昂著小下巴堅決表明立場時所說的話。他懷疑自己說得動那張小圓臉上的不馴、固執。
況且他活得還不夠,半點也不想落個英年早逝的下場,所以,他破天荒放了自己回台後的第一個假,把工作拋到腦後,晃到街上來。
想來有點不可思議,自己竟會順著那個不怎麼將他當上司的秘書的話……
「喵--」一道細微的叫聲引起他的注意。
將墨鏡壓下些許,他發現了一隻看起來像才出生沒多久的小貓咪,沒有遲疑,他趨前抱起牠,瞧見不遠處有個花卉場,他邁步走上前去。
「這位先生。」
正澆完花的易博仁循聲轉過頭來,「你要買花嗎?」
「呃,不是。請問這是你養的貓嗎?」
他瞥見了席格懷裡孱弱的小貓,「這小傢伙像才出生不久,你在哪找到的?」
「就在前面路邊,我還以為是你的寵物。」突然意識到自己戴著墨鏡跟人說話十分失禮,席格隨手將墨鏡取下。
「我沒有養……你的眼睛!」易博仁驚喊。這人不但長得英俊,眼珠子竟還是藍色的!
席格瞭解一笑,「我媽是美國人,我是混血兒。」
難怪。「你的眼珠和我的女兒藍同樣漂亮。」
「女兒藍?」濃挺俊眉纏著疑惑。
易博仁笑笑地示意他隨自己走到角落一隅。「就是這個。」
晶燦藍眸隨之閃亮。是玫瑰,一盆盆藍得如同罕見藍寶石的耀眼玫瑰。
「好漂亮。」他由衷讚賞,「先生自己栽種的?」
「嗯。失敗好幾次,這次總算成功。」易博仁搔搔頭,憨直的說:「你還是喊我歐吉桑吧,『先生』聽起來怪彆扭的。」
歐吉桑?「如果你不介意,我喊你伯父可以嗎?」這樣,好像比較尊重人家。
「好啊,只要不是先生,什麼都好。」也許是這年輕人眼睛的顏色和他精心培植的花朵一樣,易博仁覺得與他格外投緣。「難得這麼湊巧,我送你兩盆女兒藍。」他彎身就要去捧花盆。
席格連忙阻止,「謝謝伯父好意,這花我是很喜歡,但我工作忙,怕疏於照顧讓花枯萎,我有時間再來這裡欣賞就好。」
總不能要他將玫瑰拿到辦公室,要他的秘書照顧,他可以想見若真如此做,那小女人八成會鼓著腮幫子說:幫你照顧盆栽?要不要我幫你種菜?
「說得也是,這玫瑰不難照顧,但放著凋零死去,未免可惜。」這花可是他特地為女兒研發出來的,當然希望每個顧客都能像自己一樣小心愛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