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外號叫老鷹嗎?"
他微微一笑,"可以這麼說。"
這個模稜兩可的答案讓余品媗心中升起懷疑,她緊緊盯住眼前這個高大俊朗又神秘莫測的男人,"你到底是誰?"
"我是席浩,你的未婚夫!"
"你……"余品媗瞪著他,既甜又氣的複雜情緒頓時充滿胸懷,"你不要臉,誰是你的未婚妻!"
爽朗的笑聲頓時充滿小小的斗室,一直靜靜窩在角落的比比,以為主人在玩什麼好玩的遊戲,也跟著興奮地亂叫亂跳,氣得余品媗大吼:"比比,你給我坐好!"
"汪汪!"比比很狗腿地搖搖尾巴坐下,還不忘把舌頭伸出來透氣,兩隻烏亮的眼睛無辜地看著主人,完全不知道主人為什麼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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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誰?接近媗媗有什麼目的?"不等席浩坐下,余老夫人便開門見山地說。
席浩靜靜站在原地,看著坐在羅漢椅上,手扶枴杖、老態龍鍾的老人,不禁低歎口氣,這就是五十年前呼風喚雨的余家女主人?在歲月的無情摧殘下,她滿是皺紋的臉上絲毫看不出當年的俐落、能幹與霸氣,看來時間真是宇宙間最公平的裁判者。
他微微一笑,自動地找了張椅子坐下,面向滿眼警戒的老夫人開口:
"我叫席浩,是媗媗的未婚夫。"
"沒有經過我同意的婚約通通不算,媗媗還是得嫁給世倫,繼承家產。"
"是嗎?"席浩輕描淡寫,絲毫沒將余老夫人的跋扈與武斷放在心上,"媗媗是個有思想也有工作能力的自由人,她想嫁給誰是她的自由,任何人都不能干涉她,即使是她的親人!"
"媗媗是余家的人,當然得遵從余家的家法,我不准她嫁給你,她就不能嫁給你—"
"你說她是余家人?但我記得七年前你並不承認她是余家人,還把她趕出去,不是嗎?"說到這裡,席浩的聲音由平淡轉為冷硬,眼神中也透出一抹懾人的銳利。
"我沒有趕她,是她自己要走的!"
"你是沒有趕她,伹你將她母親趕出去,為了照顧母親,她也只好跟著離開,請問這和趕她出去有什麼不一樣?"席浩咄咄逼人的問。
余老夫人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重重將枴杖往地上一摔,整個人站起身大吼:
"這是我余家的家務事,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管!說吧,你要多少錢才願意離開媗媗
席浩聞言不由得哈哈大笑,"錢?席家人最不缺的就是錢,你以為全世界的人鄙可以被金錢所收買,當金錢的奴隸嗎?"
"你……你不要錢?"余老夫人驚訝地張大嘴巴,"那你接近媗媗是為了什麼?"
"我和她在一起只因為我喜歡她,毫無條件地喜歡她、愛她,沒有任何目的。"
"但是媗媗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她必須留在余家繼承家產,所以你還是得離開。」
"是嗎?"席浩冷冷一哼,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你還認得這是什麼東西嗎?"
"那是……"余老主天人眼睛瞪得老大,搖搖晃晃地從羅漢椅上緩緩起身,"那是……你怎麼會有這東西?"那是一枚戒指,一枚鑲著祖母綠寶石的戒指。
席浩撇撤嘴,遞出茹從指,"這是我祖父給我的!"
"你祖父?你是……"
"我是席修文的孫子,我父親是席天塊。"
席修文?他是修文的孫子?余老夫人走到席浩面前,仔仔細細瞧著他,那眉、那眼、那唇,那說話時的冷靜從容,無一不是席修文的翻版,怎麼自己居然沒有認出來?
"你……你爺爺他……還好嗎?"說這話時,她的聲音微微發抖,連身子也抖個不停。
"爺爺他幾年前就過世了!"
"他死了?"
"是的,他老人家臨死前交代我,把這枚戒指還給你,因為這是你送給他的。"
"還我?"余老夫人抬起頭,眼中已然閃著淚光,"他還說了什麼?"
"他說這是余家的東西,理當還給余家。"
是的!這戒指確實是余家的東西,當年她母親貪圖余家的財富,硬是將已與修文論及婚嫁的她嫁入余家。臨上車那晚,她把余家給的戒指送給心上人,如今一轉眼,居然過了六、七十年,當年那個花樣年華的少女已是白髮蒼蒼的老嫗,而那個英姿煥發的青年也化為黃土與大地合一,人生的最終歸處不過是如此吧!
"你來這裡只是為了歸還戒指嗎?"再度開口,余老夫人的聲音中多了一絲暖意,不再夾槍帶劍。
"當然不是,我會帶媗媗回來,是因為我尊重你是她祖母,又是爺爺的朋友,否則我絕不會讓她再踏入這個家的,況且她自己也不想回來!"
"唉!"余老夫人長長歎了口氣,"你真的想娶她?"
席浩不答反問:"我現在有資格和她在一起了?"
"媗媗是余家唯一的子孫,我很希望她能繼承余家的產業,但是現在看來似乎不可能了。"
"因為我嗎?或者因為我是席修文的孫子? "
余老夫人一愣,繼而神情黯淡地說"我曾經非常恨他,恨他為什麼不帶著我一起遠走天涯,而是眼睜睜地看我嫁給別人,所以……"
"所以你就變得跋扈、霸道,不管子孫的個人意願與幸福,一切只以維護余家的名譽、財產為上?"席浩很不客氣地接口。
"我……"她說不出半句辯解的話,因為這是無法磨滅的事實。
"不論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帶媗媗走,她只有離開這兒,才會回到原本活潑、嬌憨的媗媗,在余家,她只是一隻不快樂的籠中鳥!"
席浩丟下這句話後,便大跨步想轉身離開,這時身後傳來一陣虛弱的聲音。
"等等!"
"還有什麼事?"
"這戒指你留著吧!"
現在輪到席浩瞪大眼睛了,"為什麼?"
"這戒指本有一對,據說合在一起後可以開啟寶藏庫的鑰匙,你既然是媗媗的未婚夫,這鑰匙由你保管是再妥當不過的。"
席浩懷疑地看著她,"你是說……"
"另一枚戒指在媗媗身上!"老人家定定說著,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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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家是霧峰第一望族,有人曾經這麼說過,站在霧峰鎮上左右瞧去,凡眼睛看得到的地方,都是余家的地、余家的房子。這麼形容也許過於誇張,但余家有錢有勢卻是不爭的事實,不過在這地契堆得比人還高的余家,卻找不到一塊屬於余品媗母親的方寸之地,她被葬在離余家祖墳有幾百公尺遠的一個小草堆中,若非仔細尋找,只怕還找不著!
余品媗用著鐮刀將長得幾乎蓋過墓碑的雜草割掉,又細細清理著碑上的泥土污漬,最後才插上鮮花、燃起香燭紙錢,嘴裡喃喃說著:"媽媽,媗媗回來看你了!請原諒媗媗,不是媗媗不回來看你,而是媗媗實在不想回來面對他們。媽媽,這裡風很大吧!有沒有常常下雨打雷?打雷的時候媽媽是不是像以前一樣去找爸爸?爸爸在另外一邊,他有沒有過來這裡看你?余家的祖先有沒有像奶奶那樣把媽媽趕出來?
無論別人怎麼說,媗媗都知道媽媽是冤枉的,媽媽絕對沒有偷人,也不會害死爸爸,因為你和爸爸是那麼相愛,你們彼此恨不得能為對方而死,怎麼可能會害死對方呢?可惜媗媗找不到證據,無法幫媽媽洗刷冤枉。媽媽,你在天國一定要保佑媗媗能找到證據,好替你證明清白。"
掃上香,余品媗又依依不捨再三膜拜,隨後抓起比比說:"媽媽,比比是我乾兒子,媗媗還有很多乾兒子、乾女兒,可惜都放在診所裡沒有帶來;比比,叫奶奶!"
也不知比比是真懂還是假懂,竟然也煞有其事地繞著墓碑轉一圈,嗚嗚地嗅著泥地上的草香,接著,比比對著墓碑"汪"一聲,像在喊奶奶。
余品媗不由得笑開了嘴,"比比,你好乖!"
正想給比比一點獎賞時,比比突然狂叫起來,"汪!汪!汪!"
"比比,怎麼啦?"比比很少這麼叫的,除非……余品媗抬起頭,一個男人由遠而近慢慢接近她。"哥,是你?"她詫異道,怎麼自己一點部不知道他也來了?
余世倫雙手合十,在墓前默哀良久才說:"嗯,我在樹下等了很久,聽見你和媽媽在說話,所以就沒有定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