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就算是傷風感冒、大病一場她都認了,說什麼都不能讓他進棉被裡來!
秦不換瞇起眼睛,深吸一口氣,克制著大吼的衝動。他轉過頭,在屋內掃了一圈,突然放開被子,走到書櫃前,拿回一個密封的陶壺。
「過來。」他又走回床邊。
「做什麼?」月兒一臉警戒。
「喝酒。」秦不換說道,左手為刀,猛然揮下,劈開了陶壺頂端,香醇的酒香迅速飄了出來。
「不要!!」他該不是想把她灌醉吧?
「喝了酒,身體就暖了。」
她轉過頭,既懷疑又好奇。「真的嗎?」
他點頭,黑眸亮得有些異常。
月兒沒有察覺,慢慢的爬過去,抽著鼻子聞了聞。哇,好香!
「那,嗯,我只喝一點點。」只喝一點點,不會醉吧?
黑眸閃過一抹光亮,俊臉上卻仍是不動聲色。「我另外替你拿個杯子。」他說道,拿了兩個杯子回來,為兩人各倒了一杯,舉到了她面前。
「好。」月兒不疑有詐,伸手要拿杯子。
誰知道秦不換卻陡然手腕一繞,纏住她的小手,低頭喝了她手裡的那杯酒,還將他手裡那杯,硬是餵進她嘴裡。
「唔——你——你做什麼?」她措手不及,那杯葡萄釀轉眼已咽得精光,只剩滿口的酒香。
「好了。」
她像小動物般,警戒的瞪著他。「什麼好了?」
為什麼她會有種中了詭計的感覺呢?
「喝完交杯酒了。」秦不換淡淡的宣佈道,神色泰然自若,眼裡卻聚滿了濃濃笑意。
月兒呆住了,先看看手裡的空杯,再抬頭看看他,接著又低頭,看看手裡的空杯。
半晌後,她才明白過來。
「你使詐!」她尖叫著,要不是全身光溜溜,肯定要撲過去,賞他幾拳幾腳。
「是的。」秦不換承認,握住被子,就要住她身邊躺來。
「你要做什麼?」月兒提高聲量,拚命往後躲。
「你說要成親,我就跟你成親了,不是嗎?」他好整以暇的說道。
「但是——但是——我們還沒有拜天地——」
濃眉一皺,耐性終於宣告用罄。「那個以後再補上。」深幽的黑眸落到她蒼白的小臉上,他朝她伸出手。「現在,過來。」
月兒心跳加速,全身發燙,幾乎就要懷疑,自個兒是不是正在發燒,所以才會有這麼荒謬的幻覺。
秦不換要娶她?他要娶她做妻子?
見這小女人仍是不斷搖頭,俊臉瞬間沈了下來。
「難道你不願意嫁給我?」他咬牙問道,黑眸瞅著她。有生以來,他事事篤定,但是在這小女人面前,卻首次嘗到提心吊膽的滋味。
月兒咬著唇,心裡好亂。
他不是要娶最美麗的女人嗎?現在有了李錦娘,為什麼他反而不屑一顧,要來娶她這個蒲柳之姿?
「你不是說了,只娶天下第一美人為妻嗎?」她小聲的問。
秦不換深吸一口氣。「現在不是。」
「為什麼不是?」
他呼吸一頓,伸手抬起她的下顎,注視那雙驚慌失措的眸子。
「因為我遇見你。」
他不要美女,只要她,他的小小月兒。
月兒心頭一暖,不知為什麼,眼前陡然多了一片水霧。
「你不要李錦娘?」
「我不要。」秦不換搖頭,將她攬人懷中,讓那冰冷的小臉蛋,貼著他的心口。「我要你。」他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只靠在她耳邊,說給她聽。
雖然發現得晚了些,但他終究還是省悟,月兒的美好,是世間難尋的,他要是放手讓她離開,肯定會抱憾終生。
他自恃聰明,卻花了那麼多時間才看穿,男女的情愛,樣貌只是開端,真正能擄得靈魂的,卻是一顆溫柔甜美的心。
無論她是什麼模樣,他都要定她了!
月兒好慌,眼淚也不聽話,像斷了線的珍珠,不斷滑落。這是真的嗎?還是她正在作一場太過美好的夢?
「但是,為什麼呢?你不是說過,要娶天下第一美女,而她——」
「我愛你,所以你就是最美的。」秦不換說道,在她濕淋淋的長髮上印下一個吻。
她劇烈的顫抖,撲入他的懷裡,緊緊的抱著他。
真的嗎?這是真實的吧?她從來都不敢抱著希望,以為他的目光,應該要看著各形各色的美人兒,絕對不會落到她身上。但是,只有她自個兒清楚,胸口的這顆心,早就掛在他身上了。
她偷偷愛了他好久呵,卻又始終不敢說出口——
室內靜謐,窗外風雨依舊,她溜入他的懷裡,靜靜哭泣,再由得他抹去那些淚水。此刻的相擁,跟情慾無關,反倒是一種更深刻的相許。
秦不換的胸膛溫暖極了,她伸出雙手,圈著他的腰、貼在他的胸口上,傾聽那強而有力的心跳。
她願意這麼跟他相擁一輩子,也不厭倦。
窗外風狂雨驟。被子裡的兩顆心卻很踏實、很溫暖——
第十章
「月兒。」
徐緩的女聲傳來,伴隨一陣淡淡菜香。
被子下毫無動靜。
「月兒。」那人又喚道。
被子動了動,露出一雙迷濛的眼睛,睏倦的看看窗外。
天色大亮,一夜風雨過後,晴空萬里。
只是,她還好睏,蜷著身子在床鋪上亂摸,卻摸不著相偎一夜的結實熱源。摸著摸著,睡意來襲,她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又陷入夢鄉。
「月兒。」
好吵喔!
「嗯?」她懶洋洋的,又往被子裡滑入幾寸,把小腦袋埋得更深。
「月兒,起床。」
「我再睡一會兒,就一會兒——」她含糊的說道,執意要回夢裡,跟周公把那盤棋下完。
那人也沒發脾氣,口吻裡反倒帶著幾分莞爾。「月兒,把衣裳穿上。」
衣裳?
啊!
月兒倏然一驚,瞌睡蟲都被嚇跑了。她探出頭來,這才發現喜姨站在床前,而昨晚緊摟著她的秦不換,已經不知去向。
「醒了嗎?」喜姨問道,手中提著藥箱,在床邊坐下,視線在月兒臉上、身上轉了一圈。
她羞紅了臉,抱緊被子,只露出一顆小腦袋。
喜姨微微一笑,打開藥箱,拿出幾樣草藥。「秦不換說你昨天淋了雨,怕你受了風寒,所以一早就把我找來了。」她吩咐道。「把手伸出來,我替你把脈。」
月兒乖乖的伸手,用下巴夾住被子,羞窘得不敢抬頭。
喜姨探著脈音,沒一會兒就收手。「沒什麼事,這兩日衣服穿密實些,流了汗也別吹風,再吃一帖溫補就沒事了。」
「是。」她乖乖點頭。
一小盒藥膏被擱在床上。
「把這個擦上。」喜姨說道。
「啊?」她困惑的眨眨雙眸。
「瞧瞧你自個兒的手臂。」
月兒照著指示,低頭一瞧,只見手臂上有好幾處淡紅色的瘀痕,像是被誰咬過似的。她低呼一聲,抬起手臂端詳,想不出是在哪兒受傷的。
是跌傷嗎?又不像啊,她不覺得疼呢!
「只是吻痕。」喜姨淡淡的說道。
月兒倒抽一口氣,粉臉轟然轉紅,小臉埋進棉被裡,害羞極了。
昨晚睡到半夜,秦不換就不老實了,以吻、以手騷擾她的夢境,熱燙的男性身軀覆蓋著她,悠閒的誘惑著她。
溫香軟玉在懷,他求之不得,怎麼會放過這大好機會?
月兒睡得迷迷糊糊,任由那黝黑的雙手滑過她的身子,在她身上點燃小火苗,帶來連番快感。她被摸得迷迷糊糊、被吻得迷迷糊糊,就這麼——
噢,完了!她是個壞姑娘,還沒成親就——
不對,他跟她成親了,他們還喝過交杯酒呢!
月兒悶在棉被裡,雙頰嫣紅,唇上卻忍不住有著嬌赧的甜笑。
「頸子上更多呢!」喜姨提醒道,神情愉悅,也樂見這對年輕男女成了眷屬。
「抹上藥膏,兩、三個時辰內,那痕跡就會褪了。」
「好的。」
「秦不換說,你昨日還跌傷了,是傷在哪裡?讓我看看。」
月兒乖乖伸出左腿,在膝頭上,綁著一塊白布。
「他替我止血了。」她小聲的說道。昨晚歡愛後,秦不換擰了濕布,替她擦拭身子,順道也替她處理了膝上的擦傷。
喜姨檢查了一會兒,滿意的點頭。「那就沒事了。你穿上衣裳,跟我到廚房去,我先弄碗藥粥給你喝。」這段時間裡,這小丫頭的身子,都是交由她調養的呢!
「喜姨,他人呢?」月兒穿好衣裳、套上繡花鞋,這才開口。
怎麼一大早就看不見秦不換呢?想起昨夜,她雖然羞赧,幾乎沒勇氣面對他,但是見不著他的面,她心裡又不踏實。
「在議事大廳。」
「在談正事嗎?」
「在下逐客令呢!」喜姨說道,牽著月兒往外走,一手還拿起藥箱裡的乾荷葉,思忖著要弄道荷葉粥給月兒喝。
逐客令?!
月兒猛地抬起頭來,脫口問道:「李錦娘?」
「還會是誰?她這麼對待你,實在太過惡劣。是舞衣不想將事情鬧大,才打算趁早把她攆出去,否則別說是秦不換不饒她,只怕是全浣紗城的,都會搶著來替你作主。」喜姨說道,手裡卻陡然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