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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典心

  他又退了一大步,神情轉為驚恐。

  月兒蹙著眉頭,不死心的往前走去,想要問個清楚。「秦不換,你這是什麼意思,剛剛——」

  這回,他身形一晃,施展輕功,轉眼就到了駿馬旁,隔著遠遠的看著她,看樣子是下定決心,要跟她保持距離。

  太過分了!

  月兒握緊拳頭,嚥下當街臭罵他的衝動,打定主意要抓住他!仔細問個清楚。

  他為什麼要吻她?為什麼吻了她之後,會是一臉深受打擊的模樣?她才是那個被偷去初吻的人吶!

  她提著綠襖裙,咚咚咚的走過去,粉臉上的紅潮未褪。

  只見秦不換神情一凜,俐落的翻身上馬,以迅雷之勢,扯韁策馬,將馬頭掉轉了方向,往城門口狂奔而去。

  「告訴城主,我到京城去,處理朝廷跟方府借款的事。」他頭也不回,揚聲交代,渾厚的聲音響徹浣紗城,一人一騎轉眼已奔出城門。

  他、跑、了!

  春光暖暖,而浣紗城還是一片寂靜。所有人目送著秦不換策馬狂奔,像身後有鬼在追似的,往北方疾馳而去。

  接著,他們掉轉目光,看向呆立街心、一臉茫然的月兒。她一動也不動,雙眼瞪得大大的,整個人像被抽了魂。

  半晌之後,她陡然「哇」的一聲,大聲哭了起來。

  驚天動地的哭嚎聲,從府外響進了府內,沒人勸得了,那哭聲愈來愈響。

  舞衣在花廳裡,正叮囑著春步上菜。

  難得楚狂今日要擱下築堤的事,回府裡來用中餐,她格外費心,不但親自下廚,做了一籠海鮮餃子,更要廚房做滿一桌他愛吃的好菜。

  只是,楚狂還沒回來,月兒倒是在眾人的簇擁下,哭哭啼啼的闖了進來。

  「夫人!」她哭得雙眼通紅,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滴滴答答的直掉,委屈的撲進舞衣懷裡。

  「怎麼回事?為什麼哭成這樣?」舞衣連忙伸出雙手一接,要不是她身強體健,有幾分武功底子,這下子非給月兒撞飛不可。

  月兒抽噎著,沒辦法說話,雙手緊揪著舞衣的衣裳,滿是眼淚的圓臉,拚命往舞衣懷裡鑽。

  舞衣拍拍她的小腦袋,秀眉輕蹙。

  「秦不換呢?」她猜測,這小丫頭的痛哭失聲,肯定跟他脫不了干係。

  站在門口的徐香小聲回答:「呃,他說,要去一趟北方。」

  「去北方?」

  「是,他說要去京城處理朝廷借款的事。」

  月兒哭得更大聲了。

  「他跑掉了啦!」她嚷著,一想到秦不換可惡的舉止,就心如刀割。

  嗚嗚,在她有一點點喜歡上他的時候,他竟然逃了!

  舞衣瞪大眼睛,拍拍懷裡的小腦袋,看向徐香。「朝廷還不敢賴帳不還,皇上丟不起這個臉的,這件事入秋後再去商談就行了,他不是才剛回來嗎?何必急著走?」

  「呃——他、他是——」徐香一臉為難,不知該怎麼解釋。

  月兒抬起頭,淚如泉湧。「他親了我之後,就逃走了。」她哭著指控。

  啊?

  舞衣的眼睛瞪得很大,懷疑自個兒聽錯了,她看向門口,挑眉求證,徐香輕輕點頭,證實此事不假。

  「秦先生——呃——在街上吻了月兒,然後——」徐香看了月兒一眼,滿臉同情。「然後他突然跳上馬,扔下一句話,說是要去北方,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舞衣暗暗罵了一句,眉頭擰得更緊些。

  那個男人,平日冷靜過人、膽量超群,怎麼這會兒反倒成了縮頭烏龜了?

  短短的時日裡,全浣紗城都發覺了月兒的好,一群年輕小伙子,總隔著遠遠的,望著她臉紅。就連舞衣也看出,這少女的善良熱心有多麼難得。

  是看在秦不換好歹是個掛名的「擁有者」,俊美且足智多謀,也是浣紗城的第一號人物,她才使了小手段,將這兩人湊在一塊兒。

  他會當眾吻了月兒,代表他知悉了月兒的好,算得上還有些眼光。只是,舞衣沒想到,他竟深受打擊的逃了。

  這男人可以面對千軍萬馬,面不改色,卻無法面對一個吻?

  月兒仍在哭個不停,眼睛掃見滿桌的食物,直覺的就伸手去抓。她心中像是被開了個大洞,空虛得發疼,正需要食物來填補。

  「嗚嗚,他走了,他竟然走了。」她一邊哭一邊吃,肥嫩的五香鴿腿子,兩、三口就進了肚子。

  「月兒,冷靜些。」舞衣勸哄著。

  她不聽,哭個不停,也吃個不停,化悲憤為食量。

  「嗚嗚,我們還親過呢!」雖然那是因為她可惜那些豆沙,硬舔上他的唇,但是之後的那個吻,就是由他主動的啊——

  心中的難過,讓她的雙手掃向下一個盤子,端起杏仁豆腐,一張口就全吞了。

  舞衣心疼的看著,又搶救不了。

  那是楚狂最愛吃的呢,要是看不到這道小點,他肯定又要皺著眉頭了。她開始懷疑月兒不是進來哭訴,而是進來搶食的。

  「月兒,你先別哭,我幫你作主,好嗎?」舞衣輕聲說道,不去看滿桌的杯盤狼藉,免得心疼。

  帶淚的雙眸抬了起來,嘴裡還塞滿了香酥芋泥卷。

  「怎麼作主?他都跑了。」她含糊不清的說道,滿口芋香。

  舞衣神秘的一笑,伸手拿開月兒手中的芋泥卷,拿起手絹,擦拭她滿手的餅屑。

  「沒錯,他這會兒是跑了,但是我跟你保證,過沒多久,他就會回來。」

  秦不換聰明絕頂,只需要一點時間,恢復理智後,自然就會知道,他心裡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月兒停下咀嚼食物的動作,一臉狐疑。「他真的會回來?」

  「我保證。」

  她低下頭,咬著紅唇。「等他回來,我才不理他。」她小聲的說道。

  「真的?」舞衣取笑。

  「真的。」月兒嘴上這麼說,心裡卻不敢確定。

  雖然他很可惡、雖然他很差勁,但是他的人、他的吻,又早在她心上留下痕跡,她沒有辦法不去想他。那個吻,讓她看清楚,自個兒的心裡,早已存有傾慕的苗芽。

  如今,她又是想他、又是怨他、又是氣他,矛盾極了。

  舞衣微笑,輕輕搖頭,抬頭看向徐香。「香姨,瞧她哭得衣裳都髒了,請燒些水讓她洗洗,再讓她好好休息。」

  徐香點頭,領著滿臉淚痕的月兒離開。

  門被關上後,舞衣走到窗前。她一想到秦不換狼狽逃出浣紗城的模樣,就莞爾不已,要不是礙於夫人的身份,她肯定會大笑出聲。

  情字啊,就連最聰明的人,也難以看得穿、想得透呢!

  皓月當空,春夜暖暖。

  入了夜,方府陷入寂靜,人們都睡了。

  月兒仍住在秦不換的院落裡,形單影隻。

  以往他在的時候,雖然也不常哼聲,但是卻有著強大的存在感。即使他不理會她,她也能自得其樂。

  如今他不在了,這間屋子顯得好冷清。

  她磨了墨,拿出文房四寶,在桌案上展開宣紙,先寫了一封信回「楊柳山莊」報平安。不敢讓姊妹們擔心,她報喜不報憂,仍在紙上畫了個笑臉。

  接著,她又展開了另一張宣紙,毛筆在宣紙上,畫了一個又一個的圈圈。

  相思欲寄無從寄,畫個圈兒替。

  他不在身邊,她的相思像缺了個口,這些圈兒怎麼畫都不圓。

  畫著畫著,一滴晶瑩的淚滴落在宣紙上,暈開了圈圈,宣紙變得濕糊糊的。

  夜深人靜,月兒趴在書桌上,輕輕哭了起來。

  第七章

  時序入夏,八月時分,連北方都變得燠熱,人人揮汗如雨。

  一人一騎,由南方往北方而來。

  策馬者是浣紗城的傳令者,先前也是黑衫軍之一,是秦不換的袍澤弟兄,他領了指示來到京城,在熱鬧御街上,策馬拐入一處清幽宅邸。

  這兒是方府自家的產業,城主夫婦入京城,都會住在此處。屋子雖小,卻精緻典雅、美輪美奐,即使是富商皇族,也望塵莫及。

  他下了馬,捧著包袱,走進廳裡。

  大廳中央,秦不換坐在主位上,他身穿墨綠衫子,俊臉嚴肅,正半瞇著眼,聽著京城各方的收益簡報。

  「這兩旬以來,京城婦女競購靛藍衣衫,咱們幾間衣鋪、綢緞莊、錦織鋪子皆已供不應求。」一個男人說道,拿出簡冊讓秦不換過目。

  「知道原因嗎?」他淡淡的問道。

  「是城北『甜水莊』裡的李錦娘帶起的,她生得嬌艷嫵媚,又善於打扮,每有新妝,婦女就爭相倣傚。」

  秦不換抬起頭來,黑眸內波瀾不興。

  「『甜水莊』跟我們也有生意往來?」

  「是的,那位李錦娘,秦先生也是見過的。」

  濃眉擰了起來,想了一會兒。

  是了,他是見過那個女人。這些日子裡,千嬌百媚的李錦娘,總跟在父親身旁,數次到這座宅子裡來。嘴上說著,想多瞭解家裡的生意,一雙媚若桃花的眼兒,卻不住往秦不換身上溜。

  她風華絕代、艷光四射,甚至比方舞衣更美。照理說,他應該對她感興趣的——只是,初時的驚艷消失後,他的視線就自動挪開,不再逗留,甚至就連她紆尊降貴,刻意攀談,都引不起他的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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