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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光磊在大廳裡來回穿梭了好幾次,一會兒查看簽到簿,一會兒皺著眉頭看手錶。這吳悠介紹的朋友究竟是怎麼回事?每個被通知前來應試的人都準時到了,惟獨那個他連長相是圓是扁都不知道的常歡還沒見個影,要是振寰比那位叫常歡的還要早到而截止了面試,那吳悠的一切拜託就全都泡湯了。
他已經把所有前來應徵的人馬集合到會議室裡了,這會兒全都安安靜靜的埋首寫著一些基本測試的資料,就怕某個角落裡會安裝著隱藏式攝影機,讓主事者對自己留下不好的印象。而他手上剩下惟一的一張履歷表卻還不見主人的蹤影,可更是急煞他了。
「人都來了嗎?」振寰的聲音突然從大廳裡響起。
「呃……」光磊揚著手上的履歷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看來他只能向吳悠說抱歉了。
振寰順手拿過光磊手中的履歷表,卻在看到名字時眼睛一亮。
「她來了嗎?」振寰問著。
糟!竟然偏偏問到缺席的,這下該如何解釋人未到卻已有履歷表的原因呢?光磊還來不及說什麼,一個細碎的高跟鞋腳步聲匆匆忙忙的響了起來。
「對不起,我遲到了。」常歡已經換好了衣服,利落的套裝添上了幾分穩重的氣質,但臉上的笑意卻在見到關振寰的剎那間凍結。
光磊用膝蓋想也知道這名女子就是吳悠的好朋友了,為了替她挽救最後的機會,他正預備上前將常歡帶至會議室時,常歡卻先一步將他推開,朝向關振寰走去。
「你在這裡幹嗎?我不是說過等我事情辦完以後再聯絡你的嗎?你跟著我幹嗎啦?」常歡小聲的向振寰埋怨著。
「我擔心你的傷呀!」他說的是事實,她一拐拐的樣子真是令人不太放心。
「這一點小傷還死不了,如果我得不到這份工作那才叫死定了。」常歡威脅著說:「你去一旁等著,不准搞砸了我的工作!」
一旁的光磊瞪大了眼睛看著一切,看來常歡不用他搭線就已經先一步認識振寰了。
「我是常歡,來應徵工作的,請問我應該向誰報到?」常歡問著西裝筆挺的光磊,他看起來就像是個主管的樣。
「你先向我報到吧,我不相信你的絲襪磨著你的傷口會不疼。」關振寰瞧著她的關節,越發佩服起她的忍痛工夫。
不疼?才怪!但是哪有齜牙咧嘴的求職者呢?
「你別鬧了。」常歡又警告了一次,他真是會攪局。
光磊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他幾乎要以為自己聽錯了,居然會有女人敢警告振寰?這真是一大奇聞,要不是振寰正瞪著他,他實在想笑。
「你才別鬧了,要是傷口發炎就糟了。」振寰突地上前將常歡攔腰抱起,對著光磊說:「我帶走她,其餘的就交給你處理了。」
振寰要她?嘿,看來他和吳悠的一番沙盤推演全派不上用場,這廂就已經主動解決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常歡完全不明白兩個男人在默契交流著什麼玩意,她惟一擔心的是工作問題,主事者在場,就算是吳悠幫她介紹,怕也在印象上大打折扣了。瞧瞧週遭好奇的眼光,她常歡活到現在還沒這麼糗過。
「你放我下來啦!」常歡不安分的動著,她又沒有斷手斷腳,不需要這麼誇張吧!
振寰根本不理會她的掙扎,一個瘦弱的小女子怎麼可能敵得過他的力氣?他依舊邁著長腿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掙扎了幾下,結果是像折了羽翼的小鳥,依舊在人家的掌心裡。算了,愛抱就抱吧,就當他是在練舉重好了。不過她的嘴巴可沒閒著,見他這樣招搖的走,禁不住抱怨著說:「這是人家的公司,你這樣亂闖亂撞難道不怕被人丟出去?」
聽見這話的光磊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這世上敢把振寰丟出去的,大概只有關老爺子鶴山先生了,不過美麗絕倫的關伯母勢必會阻止丈夫的行為,她疼愛振寰這個獨子可是疼到骨子裡,連做丈夫的都會吃飛醋哩!
振寰回頭瞪了光磊一眼,大有一副「待會兒再找你算賬」的意味,光磊很識趣的憋住了笑,往會議室處理善後去了。
常歡不知道那男人在笑什麼,她向來欠缺聯想力。但是膝蓋因為彎曲而使得傷口直接碰觸到絲襪的疼痛感卻讓她痛得皺緊眉頭。
「會痛了吧,我還真以為你有多勇敢呢!」振寰一腳踢開辦公室的門,揶揄著她的表情。
「你別再亂踢了行不行?」常歡真是心疼那個厚重的木門,要是被人索求賠償,她一定會舉證犯人是他。
這女人不但心自己的傷,卻老擔心那些無關緊要的瑣事,他的門,他愛怎麼踢就怎麼踢,誰管得著呀?!
振寰將常歡放在沙發上,然後走到書櫃的抽屜裡拿出一直備而不用的保健箱,回到常歡面前半蹲著。
「你想幹什麼?」常歡瞪著他間,這人怎麼一點兒規矩都不懂,亂闖別人的公司也就罷了,居然還大搖大擺的擅自拿別人的物品使用?沒禮貌!
「幫你上藥呀,你不會看嗎?」他拿著小剪刀說。
「擦藥用剪刀嗎?你智能不足呀!」
又被罵了,振寰心裡老大不痛快的想著,他今天真不知是遇見了什麼煞星,竟連著被同一個人罵了好幾回,而且還是個首次見面就來個意外車禍的女人!唉,看樣子「衰神」是盯上他了。
「你的智商才大有問題,不把這絲襪剪開,我要怎麼擦藥?」
「你要剪破我的襪子?」常歡的雙手立刻護上自己的膝蓋,雙眼綻放著警戒的訊息。「一雙八十元耶!」
好的絲襪可以穿上好幾個月,有時還是要眼光放遠一些,總比穿過一次就破的便宜貨要來得實惠一點。
振寰真想掐死她算了,或者拿把刀把這女人的腦袋瓜子剖開,看看她腦子裡除了金錢的符號以外還有些什麼?
「我補償你一打總行了吧!」振寰翻著白眼說。
「當真?」常歡懷疑的問了一句。
廢話?他關振寰的人格豈會栽在這區區不到一千元的價錢裡,當然是說了算呀!不過面對眼前的小白癡,他也只有慎重其事的點頭表示允諾。
「那好,這雙絲襪已經是你的了。」常歡把玉腿一伸,一副從容就義的表情說:「你剪吧,愛剪幾個洞就剪幾個洞。」
這女人……說話的口氣好像把他當成專喜剪絲襪的變態狂一樣。好心沒好報的無奈,他現在總算懂得了。
算了,好男不與惡女鬥,先解決她的傷要緊,免得她一拐一拐的直教他良心不安,雖然那並不全是他的錯,但他總是鐵包肉,安然無恙,不像她是肉包鐵,摔得慘兮兮的同時還在為那一堆廢鐵哀悼。
小剪刀小心翼翼的剪開絲襪,常歡頓時覺得傷口上的疼痛消除了些,可是當比她矮了半截的振寰拿出雙氧水時,她又迅速的收回了雙腳。
又幹嗎了?該不會又是和錢有關了吧?!振寰不瞭解這女人的思考邏輯,操作是別的女人,想讓他關振寰這樣彎下身伺候著,那簡直是異想天開。這女人有了陰錯陽差的機會卻不知好好把握……他真是氣,氣這個叫作常歡的女人竟然一點兒也不把他看在眼裡?他無與倫比的魅力似乎一點兒也吸引不了她。
更氣的是自己,因為他居然對她生不起氣來,任由她發洩情緒在他身上,成了十足的受氣包!
「大小姐,又是哪裡不對了?」他沒好氣的問著。
「你要擦雙氧水對不對?」
他點頭,簡單的回答:「消毒。」
「我知道雙氧水的功用。」常歡瞪了他一眼,毛躁過後卻換上可憐兮兮的表情說:「而且我還知道那玩意擦上之後會有多麼痛。」
看她的表情,振寰就是想發飆也飆不起來,他耐心的勸著說:「我會輕輕的。」
「可是……你擦完雙氧水之後一定還會擦紅藥水對不對?」
振寰看看保健箱,按照裡面陳設的藥品看來,她說對了,他只有點頭的分。
「這就對了。」常歡一副講理的口吻說:「我今天的面試已經毀在你手裡了,但我明天還是要找新的工作,你把我的膝蓋塗成紅紅的,到時你要我怎麼去應徵工作?」
工作、金錢?難道她的人生裡就只有這些?振寰禁不住皺起了眉頭。
「除了工作和錢,難道你都不在乎自己嗎?」
真是沒見過這樣不愛惜自己身體的女人,他所認識的女人對自己的皮肉可都疼惜如命,保養品更像是不要錢一樣的猛塗猛擦,像她這樣對外表漫不經心的態度,真是少見。
「如果沒錢,拿什麼在乎?」常歡的語氣裡有一份漠然的調調,一種對現狀吶喊不公的憤慨。
窺見了她情緒上的波動,振寰第一次有了想要瞭解一個女人的念頭,他想知道她的成長背景,想知道她何以如此重視金錢甚於自己,等一會兒他要好好地「拜讀」一下她的履歷表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