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驚呼一聲,身體如隕星般地直往海中墜落。
她的手再度一揚,在秦諾昂落入海中以後,於海面上布下結界,隔絕了海和空氣的接觸,勢必要秦諾昂葬身於此。
一落入海中,觸及到冰冷的海水,秦諾昂本能地閉氣,免得吸入海水而嗆著了,輕輕地擺動了一下四肢,雖然略顯得僵硬,但是還可以活動自如,不過她得盡快游到岸邊才行。
她睜開眼看了一下方向,奮力地朝岸邊游了過去,唔!快要沒氣了。就在她意欲浮出海面換氣之際卻震驚萬分地發現緊臨著海面處有一面無形的牆讓她無法浮出海面換氣。
怎麼會這樣?!秦諾昂心中的恐慌急遽地增加,她居然忘了季曉妍擁有魔法,這將會是自己最大的致命傷,難道她逃不過這一劫嗎?現在後悔會不會太遲了?
透過淡藍的海水,她清楚地看見了季曉妍陰惻惻的目光和冷冷的神情,她清晰地體會到一點——季曉妍不可能改變主意放自己一條生路了。呼吸越來越困難,肺葉像是要炸開來似的難受,她就快要撐不下去了。
季曉妍面無表情地站在巨岩上,冷冷地欣賞著情敵垂死前的掙扎,心中曾掠過一個不忍的念頭和一絲絲良心不安,但是她選擇置之不理。
在海水大量湧入胸腔之際,秦諾昂清楚地感覺到她離死神好近好近。毫無疑問的,她死定了。
但是,在瀕臨死亡的前一刻,她的心中依然牽掛著夙天遙,他會為她傷心吧!她還來不及成為他真正的妻子,這是唯——的遺憾。
死神越來越近,幾乎伸手可及。
※ ※ ※ ※
「王后,阿諾呢?」偌大的寢宮內沒有瞧見她的蹤影,夙天遙的心中隱隱浮現出一絲不祥的預感,「我來接她回家了。」這一天,他忙得像顆陀螺似的。
「你不是約她出去了嗎?」葉可敘似乎也隱隱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了。但是如果那張字條是他寫的,他又何必到這兒來找人?可是,阿諾她明明……
「我約她出去?!」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幾乎完全將他整個籠罩住,「怎麼可能是我?今天一整天我都很忙。」他的心倏地感到冰冷。
「不是你?」她問。
「不是我。」他的態度染上一絲浮躁。
「不久前,駐守外面的侍衛發現一張字條,上頭署名是給阿諾的,我還有問她,是不是你寫的。」
「她說是我。」他不明白,阿諾為什麼要說謊?他根本就沒有寫什麼字條給她啊!
「嗯。」葉可敘點了點頭,微微蹙著兩道秀氣的眉思索許久。
夙天遙的臉色一沉,會是曉妍嗎?「你知道她上哪兒去了嗎?」
「啊——」她想起來了,「是海邊,沒錯,她到海邊去了。」她還找了個侍衛替阿諾帶路。
他陰沉著一張俊臉,枉費他還特地叮嚀阿諾要小心曉妍,她居然只身前去赴曉妍的約。他是該稱讚她膽識過人呢?還是對她破口大罵?
「你快去找阿諾吧!」葉可敘催促道。
「我就去。」即使別人不催,他也心急如焚地想在最短的時間趕到阿諾的身邊,希望她沒事才好。
※ ※ ※ ※
下一瞬間,夙天遙一身白的影子立即出現在空曠的海邊。
他幾乎是第一眼就瞧見巨岩上面海而立的身影,那背影、那模樣……是曉妍沒錯,那阿諾呢?他的視線飛快地掠過長長的海岸,除了曉妍以外沒有第二個人了,難道阿諾會墜入海中了?!
夙天遙一閃身,來到季曉妍的身旁。順著她冷若冰霜的視線望入湛藍的海中,他竟然發現幾乎奄奄一息的阿諾!他的心幾乎碎了。
不假思索地將手一起一落,平地捲起一道彷彿夾帶無數利刃的風,以雷霆萬鈞之勢朝季曉妍而去,他隨即撤去海面上那道結界,飛身撈起沉在海中的秦諾昂。
天啊!她千萬要沒事才好,夙天遙摟著她冰冷的身軀,不知在心中祈禱過多少次。漫無邊際的恐懼不停地朝他席捲而來,緊緊地捉住他不放。
無暇顧及渾身是割傷的季曉妍,他俯身將阿諾放在沙灘上,戰戰兢兢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雖然微弱得幾乎不可聞,但可以確定的是,阿諾還活著!
夙天遙一翻手,一個小瓷瓶立即出現在他的掌心,他拔掉塞子,倒出兩顆綠色的小藥丸,輕輕撬開秦諾昂緊閉的唇,將藥丸放入她的口中。
她並沒有喝入太多的海水,但是她的身體幾乎像冷水一樣,沒有絲毫的溫度。
夙天遙脫下白色的長外套,將她毫無溫度的身體密密地包裹了起來抱在懷中,一旋身,瞧見渾身是傷的季曉妍,目光降至冰點。
「你最好祈禱阿諾沒事,否則……」話雖未說完,但威脅意味教人無法忽視。
觸及他那冰冷的視線,季曉妍的心頓時碎成千萬片,再也無法變回完整,原來那麼溫柔的眸子也會有充滿憤恨的一天。
他恨她、他恨她……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紛紛自季曉妍美麗的臉上墜落,她的身體突然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了起來。夙天遙恨她,一想到這一點,她的心就像死灰一般。
※ ※ ※ ※
夙天遙抱著秦諾昂回到家。
葉可敘和夙天築早就守候在門口了。
「大哥,阿諾怎麼會變成這樣?」早上明明還好好的,怎麼不到一天的時間就變成這一副毫無生氣的樣子?夙天築既驚恐又擔心。
葉可敘頗是自責,「要是我當時小心一些,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夙天遙動作輕柔地將懷中的阿諾安置在他們的床上,「王后,這不是你的錯。」話鋒一轉,吩咐道:「天築,你去弄些熱水來。」
「好。」夙天築領命而去。
他一直守在床邊細心地照顧秦諾昂,寸步不離。自己好不容易才自冥王的手中救回她,她的命是屬於他的,沒有他的同意,誰也不許帶走她。
※ ※ ※ ※
秦諾昂一直是昏昏沉沉的。
她的昏迷持續了好幾天,眼皮始終沉重得睜不開來,但是有個嗓音始終能夠安撫她的心。
即使是面對無邊無盡的黑暗,只要有那個悠揚清亮、柔柔的嗓音在她的身邊輕聲呢喃,她就可以無畏無懼地承受。
然那是誰的聲音?那是什麼人的聲音?為什麼她的腦袋就像有千斤般的沉重,教她無法思考?
好冷、好冷……好熱、好熱……她的燒也斷斷續續地拖了好幾天,退了又燒、燒了又退,一直不斷地循環。
「阿諾、阿諾。」
又來了,是誰在叫她?她好困、好想就這麼一直睡下去。
「阿諾,阿諾。」
這個聲音好熟悉,是誰呢?努力地想撐開沉重的眼皮,卻始終力不從心,她想看看是誰在喚著她的名字?那個悠揚清亮的嗓音似乎在她的心中佔了很重的份量,可是她卻想不起來。
「阿諾,你說你愛我的,記得嗎?」
我愛他?!眼皮顫動了一下,仍是沒有睜開來。是嗎?她愛他?腦海中有一個極度模糊的人影在慢慢成形,一點一滴地成形,她可以確定是認識他的,但是為什麼看不清他的臉呢?咦!什麼東西滴在她的臉上?怎麼熱熱的?
「阿諾,我不許你離開我,我們還有好長的日子要一起走下去……」那聲音微微地哽咽。
他哭了嗎?滴在她臉上熱熱的液體是他的淚嗎?她不要那個悠揚清亮的嗓音染上悲傷的氣息,因為那也會令她的心揪疼。她不要他哭。
多想開口告訴他不要哭,也想向他承諾她不會離開他。極力地撥開擋在眼前的迷霧之後,她終於看見一雙溫柔的綠色眸子。溫柔的綠色眸子……一個名字突如其來地自她的心府深處浮起——夙天遙。
是啊!天遙,天遙,她今生愛上的第一個男人,也是最後一個,當然也是唯一的一個。
腦海中俊美的臉龐也逐漸清晰了起來,剛剛……剛剛是他在哭嗎?
眼皮又再次急速地顫動,這一回終於撐開來了,但速度極為緩慢。眼前有一張俊美的臉漸漸的清晰了,她看到上頭有殘留的淚痕,天遙他真的哭了?!奮力地想抬起手替他拭去臉上的淚,卻始終無法如願,她的全身虛軟無力,連抬手也不能,那麼,至少可以開口說話吧!
「阿諾,你終於醒了,太好了。」夙天遙俊臉上的疲憊一掃而空,欣喜若狂地道。
他好像憔悴多了。秦諾昂努力地嚥了口唾液,「你……哭了?」喉嚨乾澀得難受。
「我幾乎以為我要失去你了。」他去找過冥王,他以為冥王又要將她自他的身邊帶走。
但是冥王卻說:「她的命已不在我的掌握中了,能不能留住她,端看你們自己。」
「水……水……」
他立即起身去倒了杯茶回來,扶著她,讓她慢慢地喝些水潤潤喉嚨。
「我……還……要。」她還是很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