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媽就不怕我被人家欺負。」一心只想到自己被人拋棄,順綾有些口不擇言的亂語。
「乖,那是你沒看見姑爺疼你的模樣。」姆媽依舊笑盈盈的好言說道:「要是你感覺到了,你就會明白姆媽沒有騙你,姑爺他還是很愛你的。」
「你亂講!」順綾摀住耳朵什麼都不想聽,也由於她的大動作讓腿上的狗狗受到驚嚇的紛紛跳下。「你們就是不愛我了,所以才會一個個把我扔下,以前的臨是這樣的,他只顧著自己的事業不管我,把我扔在他家讓人欺負,甚至還……你走,你們都走,反正我看不見,我是個瞎子殘廢,我誰都不要了!「
她不斷的摀住耳朵哭泣著,自怨自艾的陷入自己的世界裡。
「姆媽沒有不要你。」姆媽既傷心又難過的陪她啜泣。「姆媽只是去大少爺那裡幫忙,等過些天大少爺找到合適的人後,姆媽就會繼續陪小姐啊,況且你想姆媽,我也可以隨時來看你啊。」
「我才不稀罕。」脾氣拗的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誰都不想理會。
二階堂臨在順綾情緒失控的那一刻走進小花房,他安撫的輕拍跟著落淚的姆媽肩膀,要她先抱著小狗離開。
「順綾。」二階堂臨的大掌按住她的肩頭,他能感受到順綾在他碰觸到她的那一剎那僵硬了身子。
「你走開!」她倔拗的在半空中揮舞小手想趕走讓她傷心落淚,卻還是深愛著的男人。
「你這樣不但傷害自己,也連帶傷害到你姆媽的心。」他不理會順綾抗拒的扭動身子,逕自握牢她的肩膀將她扳正。
那張哭得淒慘的小臉讓他心疼不已。
「你管我,姆媽是我的,又不是你的。」她倔強的用力轉過臉。
「姆媽疼愛你,傷害她,你也會心疼,不是嗎?」知道她是嘴硬,但二階堂臨還是苦口婆心的勸她。
「我又不是故意惹姆媽傷心。」她抽噎不停的說:「都是你害的,把我留在這裡,害姆媽和狗狗都不能陪我……」
「姆媽得幫你大哥持家,況且她也答應你若想她,她就會來看你的不是嗎?」面對驕蠻的她,二階堂臨的脾氣維持得很好。
「那不一樣的。」順綾有很嚴重的不安全感。「以前姆媽只是我的姆媽,現在我不再是她惟一的寶貝,她不再愛我了。」
就像他一樣,有了事業就不要她……
「姆媽她愛的還是你,就像我一樣,我一直都愛著你。」他小心的捧著她的小臉,款款深情的說。
但順綾卻像避開毒蛇一樣的揮開他的手。
「我討厭說謊的人!」她止住哭泣,尖叫的指責。「你只愛你自己,你根本就不愛我,對你而言,我不過是個你從路邊撿來的可憐小寵物,想到的時候抱來哄哄騙騙的寵物。」
「你怎麼可以這麼想,」他從不知道她心底的怨懟居然如此之多。「我愛你啊,從我們初見的那時刻開始。」
「說愛很容易,『我愛你』三個字而已。」揚起茫然的雙眸,順綾臉上的悲痛讓二階堂臨猛然退了一步。「但你的心呢?當我被你的家人欺負的時候,你在哪裡?當我最需要你哄我的時候,你人在哪裡?背叛諾言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以為你是愛我的。」在他來不及說半句替自己辯解的話,順綾哀戚的聲音又幽幽響起。「曾以為我找到屬於我的避風港,我的臂膀……是你,是你讓我知道什麼叫殘忍。」
「我不想為當時的自己辯解些什麼。」二階堂臨眸中盛滿的痛不輸給順綾。「我以為我的家人會替我好好照顧你,所以我才……」
「都過去了。」順綾粗魯的打斷他的話,「我不想舊事重提的挖瘡疤,如果你真愛我的話,就把我送回哥哥家去。」
「不,絕不。」他意外堅決的拒絕。「我什麼事都能答應你,惟獨這件事我不答應。」
「那好。」順綾扶住椅子手把緩緩起身。「你可以欺負我是個瞎子,那從現在開始我也不想再跟你講話。」
「順綾,你不要……」他頭痛的簡直拿她沒轍。
可眼前的女孩卻是說到做到的把頭一甩,寧可自己跌撞的走回臥室,也不肯讓他扶持。
面對這種狀況,二階堂臨也只能無奈的亦步亦趨的跟緊她,生怕她又會摔傷自己。
※※※
夜裡,桂花的香氣逼人,窗外的蟬鳴惱人,讓順綾側身躺在床上卻也無眠。
白天接連和姆媽與二階堂臨嘔氣,本性早被養成的驕縱讓她不知如何低頭,姆媽那兒她早撥過電話道歉,可二階堂臨那兒,她卻低不了頭。
他說他愛她,她卻不願相信,被欺騙過的傷痕依舊,教她如何相信他說的話。
「順綾,換衣服我們出去吃飯。」二階堂臨沒費事開屋裡的電燈,他就站在她房門外頭對她說話。
順綾怔怔的躺在那裡,她的回應只有把薄被拉得更高,直到遮掩到鼻子下為止。
「聽話。」他無力的望著依然故我的順綾,終於把語氣轉為堅決的命令。「如果你不介意我親自幫你換衣服的話,你就儘管躺在那裡好了。」
「你不能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她忿忿起身坐在床上怒氣沖沖。
「你可以挑戰我的權威,我說過我不介意。」二階堂臨逐漸找到逼她面對他的方法,這還得拜她的大哥長谷川浩峙的明示。
他下午撥了電話親自向長谷川浩峙道歉,並且告訴他順綾現在固拗的個性,他本只想問問有沒有好辦法,卻沒想到為人兄長的長谷川浩峙居然要他跟順綾硬碰硬,還說他的脾氣要比她硬才能制伏她!
現在看來長谷川浩峙果然瞭解自己的妹妹,瞧順綾現在不是生氣勃勃的與他對罵,不知情的話還會以為她的眼睛很正常呢,因為他發誓她那雙閃閃動人的大眸正惡狠狠的瞪著他。
「無賴!」她不知自己落入人家的陷阱裡,還兀自氣呼呼的指控,但卻也退讓了。
「隨便你說,」他聳肩無所謂得很。「衣服我在下午已經放進你床頭的椅子上,我等你換好衣服就來帶你。」
二階堂臨相當紳士的退出,他甚至還故意將門稍加用力的關上,好讓她知道他真的離開臥室還給她更衣的隱私,而順綾則緩緩的伸手取來他說的那件衣服。
她手指輕撫衣料,從她所摸到的質地與款式,她知道這是穿著方便的一件式洋裝。
舒服的質料柔軟,應該很貼身吧?
然而當她換上衣服後,卻後悔在出去吃飯這件事對二階堂臨退讓。
以前有姆媽在一旁協助她,就算眼睛看不見她依然可以美美的出門,因為姆媽會替她化上適合她的彩妝,而現在姆媽不再陪她了,她卻連口紅都不會抹。
屋子裡幾乎沒有任何動靜,二階堂臨以為她又後悔的耍賴,於是他推門進入,卻見到一臉怔仲呆坐的她。
「不是換好衣服了嗎?」他奇怪的問她。
「我不想出去。」她低頭嘟嘴的說。他看得出來她的心情明顯的低落,不是那種驕蠻的態度,而是自我厭惡的難受。
「怎麼了?」他關心的向前坐在她的身旁。
「我看不見。」她好沮喪的說:「我連口紅都不會化。」
她知道二階堂臨替她找來的衣服肯定是很美的,可她卻不能妝點自己好配得上他送的衣服。
「就為了這點?」他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
「這還不夠啊。」嘟著嘴,順綾掄起小拳頭朝他身上捶下,動作自然又親暱,就像以前兩人恩愛時。
她的動作自然又不做作,二階堂臨因此暗自竊喜卻不敢囂張的大笑,他小心的自斂開心的情緒。
「那件事很簡單啊,」他拍胸脯保證道:「你忘了你還有我?」
「你?」順綾就算眼睛看不見,可還是個愛漂亮的女孩,她一聽到他的提議,差點沒噗哧的大笑。
「別小看我更別笑我。」他邊說邊從早上順綾的姆媽留在化妝台上的瓶瓶罐罐裡,挑出一支口紅足以搭配她身上穿的淡藍色細肩短洋裝。「只要把口紅塗上罷了,那有什麼難的。」
「別把人家化成血盆大口。」她嘟嘟嘴要求。
「不就是把口紅抹上嘴唇。」他捧起小臉,轉開口紅後,小心的描繪她的紅菱唇。
其實她的唇色瑰麗惑人,不必點上任何胭脂就很誘人,只是女孩愛美的天性都是一樣,就算眼睛看不見的順綾也是如此。
他為了替她抹唇彩所以貼得很近,兩人的氣息近在咫尺,順綾的呼吸有些急促卻只敢屏息,等待他替她裝扮好。
她覺得受到折磨,二階堂臨也面臨同樣的折磨,她的美、她的艷全在他眼前,但他卻不能更進一步,這對他而看可是種莫大的磨難。
「美麗的小姐,願意陪我出門了嗎?」輕巧的握住她小手,二階堂臨的呼吸還是有些許的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