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亂動,」他懶洋洋的開口警告。「我怕不小心會把你摔下就不好玩了。」
「放我下來啦。」她嬌呼著,卻在他有意無意的作勢下急急的伸出纖細手臂勾住他的臂膀。
她的動作引來他朗朗的笑聲,也讓步出病房的他們得到許多注視目光。
「人家可以自己走路啦。」順綾嚴重抗議著,她知道他們這種舉動很丟臉的。
「路上障礙多,你喜歡自己因為固執而跌倒丟臉好,還是聽話的讓我抱你到車上來的好看?」二階堂臨分析情況讓她知道。
「你……」明知道他的話都是無意義,但自己真的太想念他懷抱的緣故,所以並沒有太堅持自己的意思。
「姑爺,小姐的出院手續都辦好啦。」順綾的姆媽幾乎是隱忍笑意的說道。
「姆媽,謝謝您。」二階堂臨點頭示意。
「他不是我的丈夫啦!」窩在二階堂臨的懷裡還不安分,順綾不顧形象的尖叫著。
她頗為孩子氣的行為惹來許多圍觀人的掩嘴偷笑,只是他們卻十分羨慕被緊緊保護在二階堂臨強壯臂膀裡的順綾。
「我家小姐很孩子性,還望姑爺多擔待些。」姆媽笑呵呵的說,她的話更引來眾多忍俊不禁的笑聲。
「姆媽!」順綾喊著,臉蛋也跟著透紅。
「小姐在害羞嚕。」姆媽沒有留意順綾的羞怯,兀自笑著說。
姆媽一面倒的往二階堂臨那邊靠,這種怪異的現象讓她起了疑竇,畢竟不久前她老人家還抱怨二階堂臨的沒良心,棄她於不顧,怎麼前些天開始,她卻不斷的在她耳邊誇讚他的好。
就像現在,順綾若不是很清楚自己還在醫院裡,她會因為姆媽的態度而誤認為自己還住在二階堂臨家。
她動也不動的躺在二階堂臨的懷裡,為許多的不解疑惑著。
二階堂臨卻沉浸在順綾意外的溫馴中,沒有留心她那張過分蒼白的臉劃過一抹痛楚。
因為她想到二階堂家帶給她的侮辱。
※※※
「你先躺著休息,等吃晚飯時我再來叫你。」
順綾躺在一床十分柔軟的床墊上,她聽見二階堂臨對她柔聲的說話。
「這裡不是你家。」她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是枙子花的香味。
「你怎麼猜到的。」他好奇的很。
「你家有種檀木味,這裡卻是花香味兒。」掙扎久了,她也有些疲憊,順綾努力的維持清醒。
但他看出她的疲倦,所以他笑了。
「休息一下,不吵你了。」他忍不住想彎腰親吻她姣美額臉的慾望。
「你還沒告訴我,這裡是哪裡。」她家燒了,所以這裡更不可能是她家。
「我的新住所。」他坐到床沿輕鬆的回答,他的動作讓床墊下陷了些許。
「你家呢?」順綾訝異,將臉轉到他的方向。
「那裡沒有你,我無法待下去。所以走了。」他沒告訴她,他為了她和家人狠狠吵了一架,他恨他的家人棒打鴛鴦拆散他們,他恨沒有她在的地方,讓他連呼吸都嫌多餘。
「你家人願意嗎?」她藏不住語氣中的關心。
在她僅有的印象中,二階堂臨的母親是最不可能放走他的人,強勢的二階堂夫人,和溫和的二階堂老爺,兩個截然不同的性格印證在他們的聲音中,在她記憶中交錯。
「聽過離家出走嗎?」他還笑得出來對她嬉笑說道。
「那是小孩子才會有的行為。」她不敢相信孝順的二階堂臨會舍下父母獨自到外頭。
「或許我還是小孩子吧,在他們眼中,我就像長不大的小孩。」他苦笑的說自己。
「那你豈不是連公司都沒有了?」她訝異的撐起身子,焦急的問。
「你在關心我嗎?」二階堂臨有些驚喜的問她。
「我……」她說不出自己關心他之類的話,縱使她真的很想知道他的近況。
她的吞吞吐吐讓他以為全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於是他無奈的歎著氣。
「沒事快點休息。」替她重新拉好被子,二階堂臨決定要快點讓自己逃離這個讓他窒息的房間。
「你真的連公司都沒去了嗎?」她依舊忍不住關心。
「和你有關係嗎?」
「我很抱歉。」她不自主的道歉,且把臉轉到另一邊。
「好好睡,不打擾你了。」二階堂臨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臥室。
順綾聽見門合上的聲音,眼淚開始不自主的滑落,就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滾下,越擦拭越多。
她不懂自己為何會有心痛的感覺,不懂自己怎麼會如此難過,更不懂為何……為何由自己還是這麼愛他,不懂,她不懂。
二階堂臨靠著門板,身子不自覺的慢慢滑下地板。
他苦笑著,他不懂為何她要關起心房,不懂為何兩人的感情會變色,更不懂為何明明尚在熱戀的他們,卻在他返家後,一切都變了?如果只單純為了他帶她回家後便開始忙碌事業稍有冷落她的話,他是無法接受這種荒謬的理由,他一直覺得有更大的問題橫在兩面三刀人中間,害他無法跨越。
他不懂,不懂他們之間的隔閡為何這麼大,不懂……
緊閉的門板菲薄,卻阻礙兩顆亟欲接近的心探測彼此的情究竟在哪裡。
※※※
二階堂臨要自己硬起心腸,避免她拒絕他的傷害,可再面對順綾他卻無法做到,尤其是她嬌憨的睡姿讓他呆杵在床前好幾分鐘而無法回神。
她的嘴抿得緊緊的,眉頭也皺緊隆起一座小山,整張臉龐籠罩濃濃的憂鬱,讓人看了於心不忍。
他想撫平她眉間的皺摺,卻在伸手碰觸前狼狽的縮手。二階堂臨握緊拳頭,努力控制自己起伏波蕩的情緒後,才不忍的輕輕搖醒她。
他知道她嗜睡,但又不忍心她空著肚子睡到自然醒,所以只有狠心喚醒她。
「順綾?」他伸手扶起她的背,體貼的替她順好黏在臉上的髮絲。
「嗯?」迷迷糊糊中,順綾那雙看似無神沒焦距的瞳眸眨了眨,似乎對音波的來源還有些迷糊困惑。
「該吃飯了。」二階堂臨十分習慣如此的她,以前兩人還在一起時,順綾剛睡醒是絕對沒有吃飯用餐的胃口。
「我肚子還不餓。」如貓叫般的嚶嚀,她又順勢躺回軟軟的床鋪上。
果然就像以前的她,癱在床上後任誰也挖不動。
「乖,起來吃飽後再睡。」他就像哄小孩般的哄騙她,末了乾脆動手卻很自然的圈住他。
他呵呵笑著,男性爽朗的笑聲頓時溢滿整個屋子,他的氣息噴灑在順綾的臉頸之間,逗弄她躁紅的臉龐。
她感覺自己坐在一張大大軟軟的墊子上,然後她被輕輕的推入。
「叉子在你右手兩點鐘方向,」二階堂臨的聲音從她對面傳來,她愣愣的將手伸出後,他又說了。「你的正前方有切好的牛排,是你最愛的七分熟。」
二階堂臨以她最熟悉的態度對她,就像以前他教導她如何照顧自己一樣。
她慢吞吞的伸出左手,果然碰到瓷盤的邊緣。
她扶住盤緣,右手中的叉子也順利的叉好肉放入口中,上好的前澤牛肉入口即化,她立刻眉開眼笑。
「是前澤牛吧?」那是她最愛沒錯,二階堂臨連她的最愛都沒忘記。
她記得他們在熱戀時他常常會下廚弄吃的餵她,而手藝一流的他,也從未讓她失望過。
她不知道的是,二階堂臨的手藝全都是為了不喜歡出門的她才去學習的。
「你喜歡就好。」他全然體貼的說。
她的手停在半空,上頭切好的牛肉也因為她的動作而掉落盤中。
「不要對我這麼好。」她嘎啞的說:「我不值得。」
「快吃,冷了味道就不好。」二階堂臨對她的話不打算理會,他只淡淡的說。
「我不值得的!」順綾讓手中的刀叉滑落瓷盤上,她耍性子的吼。「你沒發現嗎?我是個瞎子,是沒用的人!是殘廢的笨蛋。」
「東西冷了就不好吃,」他冷靜的幫她拿起刀叉,再放到她手中。「快吃,我肚子很餓,所以如果你想等我餵你的話,就要等我吃飽喝足,但我卻討厭你餓肚子,因為我會心疼。」
「你沒有聽到嗎?」順綾不敢相信她這麼要性,他卻無動於衷?「我是沒用的傢伙,只會哭鬧,你應該討厭我才對啊!」
「從我認識你的那天開始,我就知道你是眼睛看不見的人。」她說什麼,他都早已經習慣,所以不以為意。
「為什麼?」她先是近似喃喃自語,隨後她逐漸提高音量。「為什麼?我這麼壞,你幹嘛不討厭我?」
「因為我愛你的感動比討厭你的成分還多,所以快點吃吧,我知道我做的很難吃,但求你看在我努力弄好這頓晚餐的份上,別辜負我小小心意。」二階堂臨沉聲央求。
順綾垂首不語,對他如舊的體貼,她有些難過與不安。
她默默的低頭有一口沒一口機械化的將美味的牛肉放入嘴裡,所有的外在行為全都出於本能,而非自身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