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嫌棄他的意思,我只是對他沒有感覺而已。」
不想和父親在電話裡為了這種事情吵架,范芷芹語氣委婉地解釋著。
「感覺?你以為自己還是十七、八歲的少女呀,等你人老珠黃,沒資格和人家談條件的時候,你就知道什麼感覺呀、戀愛啦這些東西究竟值多少了。」范守中譏諷女兒的愚蠢。
「爸,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對於婚姻這件事我也自有分寸及規劃,請你至少給我幾年時間慢慢來,不要逼得這
芷芹小姐?范芷芹不禁感到納悶,在她認識的人中,有誰會這麼稱呼自己?
「我是范芷芹,請問你是……」
「咳,芷芹小姐你好,還記得我嗎?我是夏耿偉。」電話那頭傳來他沙啞的聲音。
「喔,是夏先生啊,請問有什麼事嗎?」誰會記得他聲音呀。范芷芹愣了一會兒,才勉強笑道。
見鬼,她本來還以為這人從此就這麼消失了,沒想到他卻偏偏選在這個節骨眼打電話來——
「芷芹小姐在忙嗎?不好意思打擾你了。」夏耿偉口氣聽起來很客氣。
「還好,請問夏先生找我有事嗎?」范芷芹再問一次,實在受不了他迂迴的說話方式。
「是這樣的,我想告訴你,那天回來的路上,和你聊得很開心……」
聊得很開心?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段三小時的車程,她好像是一路睡回台北的哩!
「呃,夏先生,很抱歉打斷你,我現在正好有事要出門,有什麼話改天再聊可以嗎?」聽到這裡,范芷芹心裡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扭扭捏捏的傢伙該不會是想
「請問芷芹小姐這禮拜六有空嗎?」夏耿偉突然著急地問。
「呃……」果然——
此時,范芷芹真恨自己剛,才為什麼不早一點出門,那麼她就不會接到這通電話了。
「不知道有沒有榮幸和你共進晚餐?」復耿偉接著自以為紳士地提出邀約。
「當然——」不行?
撇開對他沒有任何好感這個原因外,兩人之間話不投機半句多的相處情景,早令她失去和對方周旋的耐心,如今又加上父親緊迫盯人的態度,更讓她對這場莫名其妙的孽緣深惡痛絕。
儘管她在心裡面吶喊了千百遍不行,但只要一想起方才答應父親的事情,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無奈就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說不定,他早就和父親串通好,所以他們打電話過來的時間,才會如此湊巧。 。
「嗯?」聽她吞吞吐吐的,夏耿偉感到不明所以。
「我是說,當然……可以。」范芷芹困難地牽動嘴角。
也好,如果夏耿偉執意對自己糾纏不清的話,她倒是可以借此機會,和他出來面對面說清楚。
心意既決,在確定和夏耿偉見面的地點、時間後,范芷芹立即掛掉電話,然後迫不及待地出門透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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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完書店,也買了幾本幼教的書,之後范芷芹像是刻意,也像是無意識地,就來到了這不知道經過幾十次的建築工地。
「榮鼎建設……」看到四周圍起的警示布條寫著建設公司的行號,她在心裡默念著。
她再抬頭一看,心想,這至少幾十層樓的鋼鐵架構,像是要蓋出一棟商業大樓來。
這附近原本就是商業住宅混合區,放眼望去,就屬這棟大樓最為顯眼壯觀,屆時完工的話,想必能替附近居民帶來無限商機。
她邊小心翼翼走近工地,邊好奇打量這棟建築物。
不過短短幾個星期,大樓興建速度之快,令她嘖嘖稱奇。原本才剛動工的基本架構,如今已有了些微雛形。
看著裡頭那些揮汗如雨、曬得一身黝黑的工人們那麼辛苦地工作,她不禁打從心底佩服起他們來。
在她的觀念中,職業是不分貴賤的。不管是位於社會高階或低層,只要是憑借自己雙手努力打拼的人,都會令她深受感動,獲得她的尊敬。只是她親愛的老爸,似乎頗不能認同她這種不切實際的觀念。
從小,家裡的經濟狀況只能算是過得去。
父親年輕時是開計程車的,日子一久,那種一天跑沒幾趟生意的挫折,便消磨了他年輕氣盛的意志。不得志的父親,直到後來才在朋友的介紹下,在家鄉附近的小學當起警衛室的校工。
相較自己卑微的工作及學歷,父親總是特別尊敬那些從事高層職位的人,於是便希望自己的女兒將來能嫁給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
想當然耳,父親對於她僅能擔任私立幼稚園老師的工作,更是頗有微詞。
然而公家機關的職務不好考,在不想忤逆父親及不違背自己意願的情況下,私立大學外文系畢業的她,最後選擇在幼稚園擔任英文老師。所幸工作這兩年下來,喜愛小孩的天性,讓她任職的十分愉快。
「小姐找人嗎?」當范芷芹正沉浸於自己的思緒時,身旁突然傳來一道詢問的聲音。
「喔,不是,我只最剛好路過這裡,二時好奇跑來隨便看看。」范芷芹轉身看向出聲的年輕人,尷尬笑道。
從年輕人奇怪的眼神中,她便知道自己的回答十分笨拙。
有誰沒事會剛好路過工地,還跑進來瞧瞧的?
「這裡很危險又髒亂,不適合你這種嬌滴滴的女孩子來,小姐沒事的話,還是趕快離開吧。」年輕人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好心勸誡。
「喔,我馬上離開。」人家都開口趕人了,她也不好意思再賴著不走。
范芷芹乾笑著,作勢就要離開。
「你在這裡做什麼?」一道低醇富有磁性的嗓音,驀然從她身後響起。
「啊,是你——」聽聞那熱悉好聽的聲音,范芷芹心一驚,她急忙轉身看向采者,眼中滿是驚喜。
她終於見到他了!那個名叫阿徹的英俊工人!
「對啊,是我,請問小姐來這裡有事嗎?」沒想到會再次見到這位行徑怪異的女人,石徹不禁心生好奇,仔細打量起她來。
「我、我是……」
「這位小姐說她剛好路過這裡,順便進來看看的啦。」
當她支吾其詞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方纔那位年輕人好心替她開了口。
語畢,便扛起兩袋水泥往樓上去。
「……」真是丟死人了。尷尬之餘,范芷芹不禁在心裡,再三感謝那位年輕人的「好心」。
「小姐,這麼危險的地方,並不適合讓人路過參觀。」石徹面無表情地再重申一次工地的危險性。
「我知道。」范芷芹小聲說著。不知道為什麼,光是看著他清湛卻無一絲溫度的眼睛,她的心就不受控制地狂跳。
「知道就好。」瞧她一副小媳婦的模樣,石徹不禁莞爾。
「你的傷好點了嗎?」她接著關心道。
他突如其來的微笑,讓她當場看傻了眼。沒想到他笑起來竟如此迷人……
「早就沒事了。」他伸直手臂。
范芷芹抬眼,看到他手臂上的傷口早巳癒合,因而寬心許多,不過那些傷,卻在他結實的手臂上留下淡淡的疤痕。
一道道傷痕留在那漂亮的古銅色肌膚上,顯得相當刺眼明顯。儘管他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范芷芹還是覺得很不好意思。
「我還有事要忙,抱歉。」石徹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語畢,便轉身要離開。
「請等一下,先生!」好不容易才遇上這難得的機會,范芷芹見他又要離去,急著喊住他。
「嗯?」石徹聞盲停下腳步,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我……你……」她慌亂地結巴著。
不知為何,只要一觸及他深邃的眼瞳,她的舌頭就像是打了結一樣,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石徹。」他淡淡道出自己的名字,
「嗄?」
「我叫石徹,請問小姐怎麼稱呼?」他重複一次。
不可否認,眼前這位奇怪的小姐長得很漂亮,也算是個美人胚子,不過她那和美貌不太協調的怪異舉止,卻讓他覺得相當可惜。
「范芷芹,叫我芷芹就可以了。」原來他叫石徹呀。范芷芹沒想到他會主動介紹自己,她高興地回笑道,並在心裡反覆默念咀嚼他的名字。
「范小姐,請問還有什麼事嗎?沒事的話,我還要工作。」石徹雖然客氣地說著,卻大有立即走人之勢。
「請問石先生有女朋友嗎?」忽然,她沒頭沒尾地冒出這麼一句。
天啊,她在說什麼呀!這可是她生平頭一遭,對異性說出這麼大膽的話——
此話一出,范芷芹真想當場拿起地上的磚頭砸死自己算了。
「我為什麼要回答你這種私人問題,范小姐,我們應該還不熟吧。」她的問題著實令石徹感到訝異。
這女人不只行為怪異,腦袋更是詭異的超乎常人。唉,這社會變動之快,果真不是他所能想像。他一向不排斥女人主動採取攻勢,只不過眼前這小妮子的驚人之舉,仍是教他大開了眼界。
看來,她應該是那種對自己外表很有信心的女人,認為凡是她看上眼的人,就全該拜倒在她石榴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