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萱識趣地起身避了開去。
母親笑笑的走了,屋裡只剩她和林志傑對坐。
林志傑清清喉嚨,扯出一個溫和笑容,用關切的語氣問她:「聽伯母說,你已經辭去了奧星的工作?」
「是啊,做得不太開心,正準備找新工作呢,總不能老這麼閒著。」她微微一笑,把他當作好朋友來傾訴。
看著她輕柔的甜蜜笑靨,林志傑心頭一悸,陣陣感動直抵心同。
「那你有沒有想過再回我公司?反正做生不如做熟嘛,我們的合作一向有默契,不是嗎?」
「可是……」她猶豫,總覺得不太好。
志傑公司裡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和志傑的關係,再回去,指指點點、閒言閒語肯定是免不了的,而她不想再承受這些。
「顏顏,奧星給你的待遇,我全都加倍,只要你願意再幫我。」全都加倍?楚顏愣住了,那可是不少錢,對家裡的困境真是福音啁。
「就這麼決定,顏顏,好嗎?」看出她有些動搖,林志傑熱切的注視著她,眼裡透著誠懇,不容她拒絕。
也許,志傑的出現是上天的恩賜吧,來幫助她度過難關。
而且這種時候,她實在沒有心情再一家家公司的求職,應徵,碰壁,等消息……
她真的很累,身心俱疲,只想忘記卓陽,忘記關於他的一切。
但是,家裡的困境讓她無法靜下心來舔舐傷口,她必須工作!那麼,重新回到志傑的公司,會是最好的選擇吧?
可是想想,卻仍覺得不妥。
「可是,會有人說閒話的……」「誰敢說三道四,我就炒了他!」他一臉凜然,就像掌控生殺大權的君王,逗得楚顏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拉住她的手,溫柔似水。「這樣你總可以放心答應我了?」
楚顏忙掙開了手,看著他,滿臉嚴肅。
「志傑,我必須跟你說清楚,我可以到你公司上班,可是,我們只能做朋友,你明白嗎?」
林志傑臉上的笑容因楚顏的話語而凝住,半晌,他又溫柔地笑了。
「我明白,不管怎麼樣,我們永遠是朋友。」
楚顏聽了他的承諾,釋然地微笑。
在她輕柔的微笑中,林志傑的心隱隱抽痛著。
原來,春天雖已來臨,但他的冬天卻仍沒有結束。
鬱金香是春天花壇上最美麗的公主,而他的公主卻已在那個平安夜,永遠的離他而去。
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的出軌把她遠遠推了開去,是他的背叛讓他永遠失去了她。
算了,能這樣看著她,靜靜伴著她,已是最大的幸福。
看著她,他艱難地擠出微笑,用微笑的表情來隱藏以為會重新得到,然而卻已永遠失去的失望…… .
* * *
在公司裡加班到深夜,楚顏揉著酸痛的肩背,抬頭時已是月明星稀。
這時,一雙有力的大掌憐惜的揉上她的雙肩,輕輕按摩,讓她舒服的想歎息。
輕合雙眼,不用回頭,她也知道身後的人是誰。
「怎麼還沒下班?」她問。
林志傑繼續手上揉捏的動作,「看你為公司廢寢忘食的賣命,我這個老闆又怎麼敢偷懶?而且這麼晚了,我怕你一個人留在公司會有危險,就留下來陪陪你,誰知道你頭都不抬一下,連我在你面前走來走去都沒發覺。」他似真似假的抱怨。
對他的細心與關切,楚顏有種很窩心的感覺。
她感激的回眸一笑,纖手按上他的大掌,由衷謝道:「志傑,謝謝你。」
志傑停下手,與她對望,心中暗潮洶湧。對她,他永遠不可能像對晉通朋友。「我們是好朋友嘛,謝什麼?請了你這種負責的秘書,該是我謝你才對。要是公司裡所有的員工都像你一樣,那我可就發財了。
對了,就快八點了,你還沒吃飯,為了感謝你的努力工作,讓我這個老闆請你吃一頓作為搞賞吧。」他刻意營造輕鬆的氣氛。
「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她爽快地答應。
在福華飯店的歐式餐廳用了餐,志傑開車送她回家。披著志傑的外套蜷縮在椅子上,楚顏色有些微的暈眩,看來是剛才落肚的兩杯雞尾酒開始發作了。
熱燙的臉頰靠在冰冷的車窗上,她忽而微笑,忽而蹙眉,細長的手指在霧氣瀰漫的車窗上輕劃。
「顏顏,你是不是喝醉了?」志傑擔心地看她。
楚顏酡紅的面頰上,浮起一朵迷濛的微笑,食指點著他的肩膀。
「別說話,專心開你的車!」
「你醉了。」
「不,我沒醉。」她低喃,語氣清晰。
眼角不自覺的泛潮,她靠在車窗上閉上雙眼,不再說話。志檔看向她,在她靠著的車窗上,白霧瀰漫一片,層層疊疊寫滿了字,勉強可以看清全是兩個字——卓陽。
卓陽?什麼意思?似乎是一個人的名字。
昏黃燈光下,依稀可以看見楚顏的眼角泛著晶瑩水光。
她在哭嗎?為了一個叫作卓陽的男人……猛地記起,奧星的副總裁不是就叫卓陽嗎?一個花名在外的花花公子。
難道說顏顏竟然愛上了他?就在這短短的三個月裡?
他心底一抽,連帶車子陡地一晃,震動了合眼假寐的楚顏。
」怎麼了?」她看向他。
「沒事,你再睡會兒,到了我會叫你。」志傑連忙靜下心來,專心駕駛。
車子停在楚顏家的公寓樓下。
「謝謝你送我回家。」楚顏把志傑披在她肩上的外套還他。
志傑注意到車窗上的字跡,已全被她抹去了。
「路上小心開車,到了打電話給我。」
感動於她乍現的關心,依稀似又回到了兩人相戀時的美妙時光。志傑緊盯著她,一瞬不瞬的火熱目光,直把她瞪得酡紅了俏臉。
「很晚了,早點回去吧。」她紅了臉催促。
「好,你也早點休息,明天見。」志傑笑著,卻一動不動站在原地,捨不得離開。
能與顏顏這麼親近的相處,是他這三個月來,日日夜夜渴望的幸福,這一刻,美得像場夢,他真的捨不得睜眼醒來。
一道冷凝中藏著戲謔的嗓音,從路邊陡然響起,飄散在冰冷的空氣中「果然是依依不捨,十八相送,難道你們不覺得太矯情?」
昏暗的路燈照不到那人的臉容,但志傑已感受到空氣中,陣陣湧來的強大壓力,站在他身邊的楚顏甚至變了臉色。
「你是誰?」志傑壯起膽子喝道,想把楚顏護在身後。
楚顏卻搖頭立在原地。
她已經聽出來,那聲音是屬於卓陽的。
那略略低沉的醇厚嗓音,刻意被她驅逐出腦海的嗓音,卻夜夜在她夢裡出現……
此刻,這道聲音近在咫尺,卻叫她心慌意亂地想遠遠逃開。
他回來了,他從日本回來了。
在她想斬斷與他過往的一切時,他卻從日本回來了,還突然地出現在她家樓下,令她措手不及外加驚慌失措。
她的心忐忑不安地擂動著,不斷猜測著他的來意。
「就憑你,根本不配知道我是誰。」卓陽輕蔑地對著志傑說,有著傲視天下的豪氣。
他從暗處走了出來,昏黃的路燈投照到他身上,緩緩展露他的俊朗容顏。
在他恍似傭懶,實則冷冽的注視下,志傑略微有些無措,呆站在原地。
楚顏像被施了定身法般,無法移動地立在原處,只能呆呆地看著卓陽慢慢朝她走近。
「顏顏,我回來了。」
卓陽站在楚顏面前,靜靜地對著她微笑,略略傾身向她,靠在她耳邊,用最溫柔的嗓音呢喃。
她清晰地感覺到全身血液,正用一種激狂的速度奔流,令她幾乎無力承受。
直到這時,她才驀然絕望地發現,她根本無力抵禦卓陽對她的吸引力。
看見他,她仍是渴望他的溫柔,期待他的憐惜。可是,她也清楚地知道,在他心裡,她與別的女人,並沒有什麼不同。
他傾身向她,溫暖的吐息繚繞在她唇邊,晶亮的眸子映出她的容顏,他仍是像個最標準的情人,溫柔地低喃:「我好想你,顏顏……」
楚顏的身與心,都因這句話,微微地顫抖起來,含在眼眶中的淚水,也像是隨時都會掉落似的。
他說他好想她,可是,要駱燕轉告她,不想再見她的是他,一聲不響跑到日本的也是他,什麼都是他說的,難道地球真的要繞著他轉?
抖著唇,顫著聲,她擠出一句:「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卓陽立時變了臉色,琥珀色的眼幾乎噴出火來。
大手緊緊握住她的雙肩,他緊盯著她慘白的臉。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在他灼灼的注視下,楚顏幾乎站不住腳,虛軟得頭暈眼花,真想就這麼昏倒算了,至少不用再面對他的咄咄逼問。
「是你要你母親轉告我,不想再見我的,不是嗎?」
卓陽訕訕地放開她。
「是,可是我說的是暫時。我要她告訴你,我們暫時不要見面,給彼此一點冷靜的時間與空間,找出更適合的相處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