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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水渝

  「江小姐!」尹子玄的腳比誰都長,一下就追上她。

  「我不需要同情。」江凱茵止住了腳步,回過身子,「只是希望你知道,不是人人都像你這麼有錢有勢,世界上需要錢的人多得是,至少我們全家就靠著那些過期的便當、那些你只是買來扔掉的便當過活!」

  尹子玄沒有說話,他長這麼大,還真沒瞧見過這麼需要過期便當的人們!他右手提著袋子,裡面是他因好玩而買下的便當,但是剛剛那些孩子們渴求的眼神,卻教他覺得愧疚異常。

  愧疚哪!他尹子玄何時愧疚過?

  尹子玄把便當微微提起,想把它交給江凱茵,換回那些孩子的笑容。

  「這些便當的命運注定是丟掉。」江凱茵冷冷的瞪著尹子玄,「就算你硬塞給我,我也是丟掉,一口都不會吃!」

  「江小姐……接受道歉嗎?」尹子玄誠懇的說。

  「不接受道歉,更不接受施捨。」江凱茵回過身,對著尹子玄比了個中指,「你最好去死!」

  夜裡的咒罵,因夜深人靜而顯得特別響亮,更震撼人心。

  尹子玄站在那兒,目送著江凱茵奔離的背影。他到底做了什麼啊?為了惡作劇,卻犯下如此的過錯,不僅傷害了一個女人的自尊,還毀了一群孩子的笑容?

  一切只因為,他想對江凱茵證明自己很有錢?

  尹子玄一手插入口袋,緩步朝自己的敞篷跑車走去,幾隻流浪狗在他的車輪邊轉著,他突然想起今早江凱茵所說的話——就算他不想吃,總可以給外頭可憐的流浪狗吃吧?

  尹子玄走近狗兒,或許是身形過於高大,狗兒連連後退,一臉戒備的看著他。這可真有趣,連狗都拿這種態度對他,他今天是怎麼了?成了惹人厭的傢伙?

  尹子玄第一次彎下身子,把手中的便當一一打開,放到了地上,狗兒一嗅到飯菜香,立即搖著尾巴衝上來開始爭食。

  每一隻狗兒都吃得津津有味的,看得出餓了好一陣子,只見牠們拚命搖著尾巴,吃到一半還會抬起頭來望望尹子玄,像是想表達些什麼似的。

  如果……他不惡作劇的拿走這些便當,那五個孩子也會這麼看著他嗎?是否可以換得他們的笑顏,取代那令他看了難受的淚水?

  哎呀!他是不是太幼稚了點呢?尹子玄緊抿著唇,煞有其事的思忖好一會兒。

  同一家公司嘛!遲早會再相遇的,江凱茵!

  第三章

  「喂,梨子計算機公司您好,敝姓江,很高興為您服務!」

  江凱茵接著電話,另一隻手在計算機鍵盤上飛快的輸入著。這就是她每天的固定工作,接電話、把顧客的抱怨事項輸入計算機,能解決的她就當場解決,當然,偶爾還得接聽像這種……罵人的電話。

  「是是,我知道了,您先別生氣。」江凱茵歎了一口氣,「我們會立刻派人過去維修……嗯?上禮拜也這樣說?哦!我想是我們維修師疲於奔命……」

  小瞳走到她的身邊,手上拿了張餐券,對她揚了揚;吃飯時間到了,快把電話解決掉啊!

  江凱茵皺起眉頭,能的話她也想啊!只是電話裡的客人辟哩啪啦罵個沒完,又不是她派人去他家維修的……

  「再等我一下。」江凱茵掩住話筒,小聲的對小瞳說。

  劉後媽這時光明正大的站到小瞳身邊,瞇起眼笑著,像是要監聽江凱茵有沒有為了趕去吃飯,而隨便敷衍顧客。

  「是,真的很抱歉……」江凱茵繼續陪著下是,「我想一定是調度上出了問題,我們一定立刻……嗄?現在派人過去?先生,現在是午休時間……這跟有沒有心沒有關係,他們現在正在休息,而且今天的維修班表也都排好了,等明天……」

  江凱茵把話筒拿離五公分遠,連站在一邊的小瞳都可以聽見對方的怒罵聲。呼!這就是服務業嗎?面對一堆亂七八糟的客人,還得受氣!

  只見劉後媽不疾不徐的露出笑容,一臉「知道接電話也不好做了喔」的神情,然後慢慢的往旁邊走去,就是沒打算放棄監視江凱茵!她偷白了劉後媽幾眼,突然泛起笑容。

  「喂,先生,抱歉。」江凱茵打斷了顧客,「這樣好了,我直接幫你接我們的主管,我想她權力比較大,或許可以派人直接過去您那兒……好,就這樣。」

  江凱茵啪的將電話轉走,同一時間,不遠處另一支電話鈴鈴鈴的響起。

  劉後媽走到一半,聽見電話響先是一驚,然後趕緊找尋電話聲的來源。小瞳轉過身去瞄了劉後媽一眼,卻被江凱茵拉住。

  響的是劉後媽座位的電話,既然她這麼厲害,就交給她去處理吧!江凱茵優雅的掛上電話,拿了餐券,輕巧的站起身,走過劉後媽的位子。

  她這會兒正被那位難纏的顧客罵得半死呢!江凱茵帶著燦爛無比的笑容,揚了揚手中的餐券,跟劉後媽無聲說了句:我先走囉!

  「呵呵……妳有沒有看到她那張臉?」小瞳簡直樂不可支,「妳可真是劉後媽的剋星!」

  兩人邊走邊聊,來到員工餐廳。

  「哎呀!別這麼說,我也不是要故意找她麻煩的啊!」江凱茵用手指捲上短鬈發,「她對我不仁,我何須對她太好呢?妳們就是忍氣吞聲慣了,才會讓她日漸坐大!這社會靠的是理字好不好?」

  「那是因為妳好運!在公司裡才不能這樣,不然我們哪有飯吃啊?特權階級永遠是最大的!」小瞳嘟起了嘴,「何況妳是總裁親自開金口留下的人,任誰都不敢動妳!」

  「我又沒求他!」江凱茵討厭這種論調,「我可沒求他給我特權什麼的,幹嘛你們都把我放在特別的那一區!」

  「這就是事實啊!全公司都知道是總裁留了妳。」小瞳話也越說越大聲了,「妳不想要特權,但妳就是了。」

  「我不想繼續這種無意義的話題。」江凱茵拿過便當盒,走到點菜區,「今天中午別跟我吃了,我不想跟妳一起吃飯!」

  小瞳訝異的看著江凱茵,這女人說話還真直接!不一起吃就算了!

  於是兩個女人就再也不說任何一句話,江凱茵點了菜,再去盛湯、甜點,接著開始尋找空位。左瞧右瞧的,整間餐廳幾乎都客滿,雖然還有一些空位,但是她不想坐在別人身邊。

  啊!江凱茵雙眼一亮,窗邊有一個兩入座位!小張單桌,緊鄰窗子,這麼好的位子,怎麼都沒人搶呢?她興高采烈的快步定到位子旁,一屁股坐下,先把午餐放好,再去裝飲料。

  她離開位子去拿紙杯盛飲料,完全無視於附近鐵青的臉色——「江小姐……江小姐?那個位子……」

  她哪聽得到啊!整間餐廳人聲嘈雜的,加上她現在心情不是很好,滿腦子都在想著事情,根本沒留意到同事們的提醒。

  裝好飲料,江凱茵坐回位子,依舊沒聽見後頭同事的聲音。

  身邊的同事終於伸長一隻手要拍上她的肩膀,誰知她頭一撇、身一挪,竟然含著點淚水遙望窗外風景去了。

  「噓!」撲了空的同事立刻被另一名同事叫住,他們頓時鴉雀無聲,看了看從前方走來的男人。

  尹子玄大方的從前門走了進來,一堆女職員頓時臉紅心跳、含羞帶怯的看著他,他也絲毫不吝惜的回以笑容,一個一個問好;接著拿過托盤,放上盤子,請餐廳人員為他夾菜。

  天哪……江凱茵小姐!多少人的目光全聚集在正拿著飲料冥想的江凱茵身上,她難道沒發現餐廳裡安靜得過分嗎?她難道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好的位子沒人坐嗎?因為那是總裁的專屬位子啊!

  唉!江凱茵終於有了點動靜,但她只是低下頭歎了一口氣,想到昨晚遇上的那個男人……如果她也那麼有錢該有多好?不但可以把家裡的債務還清,讓弟妹們的生活不虞匱乏,還可以去幫助許多人……尤其是她們「野花幫」的姊妹淘們,真是一個比一個還淒慘貧困……

  晚上……那傢伙不會又來吧?

  「江小姐!江小姐!」有人用氣音叫喚江凱茵。

  終於,她又側了身……但只是托起腮,手指在臉頰上點了點,她有預感他今晚會來,因為他覺得他昨晚做錯了,搶了她一家六口的糧食,為表歉意,他一定會來!說不定會塞給她一筆錢或是一堆食物作為補償。

  哼!她一個都不要!這種人施捨的東西她才不希罕!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那個惹人厭的傢伙,不管他長得有多好看,皮下的一切都是醜陋的,她再也不要看到他!

  「嗨!江小姐,又見面了。」

  江凱茵才轉回頭,就見到一張非常熟悉的臉龐,大大的呈現在她面前。她的飲料正喝到一半呢!雙眼慢慢的睜圓、睜大,然後終於在幾秒鐘後,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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