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怎麼還沒來?」芬茵是唯一沒有動口吃包子的人,低頭對著湯碗自言自語。
「你在等誰嗎?」德嵐好奇的問。
芬茵拾起頭,粉臉又紅的看著德嵐,「沒有,我沒在等什麼人。」
「你還是照實說出來吧,芬茵姊。每次你一臉紅就有問題。」負責宣傳的「吳郭魚」吳國於,一個二十歲的大學生戴著副黑框眼鏡,斯文的說。「是不是經費有問題?你千萬別把我的廣告費刪掉。再刪我就要去當褲子了。」
「不、不是的。」芬茵成為眾人焦點,急忙安撫人心,「這件事和經費一點關係都沒有。不,也不是啦,有一點點關係可是……是好事啊!現在先不要宣佈,等一下你們就會知道了。反正我想講不講都不是很要緊,只要看到你們自然就知道了。」
「你究竟說些什麼,語無倫次的?」德嵐吃掉她自己的那份,筷子伸到老朋友譚名孝的盤中,毫不客氣的解決他最後一個小籠包。
「你不需要偷襲我的。」譚名孝還是那麼紳士的緩緩笑了笑,「我的不就是你的嗎?」
「對呀,什麼時候譚大哥才要把德嵐姊供回家奉伺?」滿臉都是雀斑,長相略微阿花,個性相當三八的魏敏敏立刻起哄。
德嵐揮揮筷子,「奉伺?我還上香咧!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和吳郭魚分開,調你和譚笑話一組為我們的人事盡心盡力,不讓你和他負責同一個廣告業務,怎麼樣?」
眾人皆知魏敏敏在倒追吳郭魚,只可惜魚兒太滑溜怎麼樣也不上鉤,所以魏敏敏正努力加把勁,希望有一天能釣上他。現在被德嵐那麼公開化的一糗,連她這麼三八的小女子都噤口殿殿,嬌羞的搖頭說:「人家不要啦!」
偏偏吳郭魚不識好歹的打了個冷顫,「拜託,德嵐姊。人家我還求之不得呢!」
「吳國於!」魏敏敏雙手叉腰,母夜叉本相掀出來,「你有膽再說一次看看。」
「為什麼不敢?」吳國於推了推眼鏡框,「我啊說十遍都不怕。人家、人家、人家不……要啦!」他最後幾個字是用假嗓音裝女子尖聲嚷的。氣得魏敏敏臉色大變,她用力跺兩下腳。
「有種你就不要跑,臭魚,看我怎麼把你煎得臭灰搭!不要走。」
兩人才著辦公室玩你追我跑,吳國於技高一籌奪得一腳先機往門口衝去,卻碰地撞上一堵牆硬生生給彈回辦公室內,落進了魏敏敏的手中。她兩手一摟抱住了心上人,馬上忘掉前仇舊恨,心疼的摸著他的臉說:「唉喲,你有沒有摔傷了?寶貝,讓我瞧瞧。」
吳國於哪裡容得她大吃豆腐,一骨碌自地上爬起身來,抬眼看是哪個冒失鬼──
「你、你、你不是那個……柴洛夫大導演嗎?」
德嵐也在這一秒鐘看到他。
「我、我、我正是『那個』柴洛夫。」
他神色自若彷彿他常常那麼撞到人家,常常不說一聲就闖到人家的家──辦公室裡來。德嵐硬拗回來,心內直冒快樂的小泡泡,卻又巴不得一個個敲破。她幹嘛要為了看到這個凶神惡煞高興?
「你來做什麼?」所以當她用比平常更凶的口氣問話,也是情有可原的。
「來報到。」他以溫柔的眼光轉向臉紅的比平常更厲害的芬茵,「是不是?朱小姐。」
芬茵眼神明亮的點點頭,「嗯。這就是我在等的人。」她站起來,握著洛夫的手臂以慎重的口氣說:「這位是柴洛夫導演,他自願加入我們這個劇團做義工。同時他也捐出了一筆很大支持經費,做為本劇團的基金。請大家歡迎他。」
率先拍手的芬茵帶動了其它幾個工作人員,只有德嵐選擇了紋風不動。她直視著柴洛夫:你究竟在計劃什麼?
「我來為你介紹大家。」芬茵發覺德嵐並沒有任何舉動,只好熱情的帶動氣氛:「這是魏敏敏、吳國於,我們的廣告組成員。他們員責上戲前的宣傳準備,兼美工海報等等。你看得出來這兒人手有多短缺了吧?這位則是我們多年來的好友譚名孝,他平日是一家大律師事務所的其中一員,前途閃亮。不過,在『危險思想』裡面只能屈就我們小小的人事兼法律顧問外加偶爾跑腿的。」
「你好。」柴洛夫伸出手,譚名孝先是看向德嵐一眼後,才把手伸出來。
「你好。」兩個男人都惦了對方的斤兩。
其它兩個大學生迫不及待的站在旁邊,「柴導演,你……真的……要加入我們劇團的行列嗎?你要做這裡的義工?你不……不……需拍新片嗎?」
看樣子柴洛夫有個超級片迷在這兒,吳郭魚先生的結巴都緊張的跑出來了。
「柴導演!人家大學同學每一個都好喜歡看你拍的片子,好好看喔!什麼時候讓我們再看你最新的作品嘛!」魏敏敏拿出甜度百分之百嗲聲說著。
「我確實要拍新片了。」洛夫特意不著痕的瞟了瞟德嵐。「不過主要演員還沒定案,所以我有點時間可以出來遊蕩一下,我想成為這個劇團的義工,正足以讓我多瞭解一下我下一部片的題材。」
「真的啊?」「你的新片和我們劇團會有關係嗎?」兩個大學生七嘴八舌的發問。
德嵐決心打破他順理成章成為劇團一員的結局,她不能容許這種事發生。簡直就像那天在芬茵家中的情況再度重演,事情又一次失去控制。
「我想柴導演是大忙人,不可能忙得過來我們義工繁忙瑣碎的小事情。我必須說……謝謝你的好意,我們心領就可以了。」她在熱烈的氣氛中潑了盆冷水。
「我卻認為我應付得過來。」洛夫回以一笑,「畢竟,我都能在拍片忙碌的狀況下,從事不少敗壞道德的小瑣事,為什麼現在不能找出時間,用以挽救一點糟糕的名聲,做一個青少年劇團的義工呢?」
他絕對在陰謀些什麼!德嵐不悅的考慮著,他絕不會沒事找事的跑來做義工,他是為了芬茵嗎?還是……
「德嵐,我不知道你會不贊成這個主意。當柴先生向我提起來的時候,我覺得這真是太好了,所以把這件事當成驚喜暫時沒告訴你。你不是老在抱怨人手不夠,連貓的手都想借來用了?」芬茵煩惱的說。
這下可好,貓手沒借到反是借了一雙色狼的狼掌。「我知道你的好意,芬茵。我不能相信的是柴先生有能力幫上忙。他對於劇團一點都不瞭解。」
「噢,我可以幫他。」
「我也可以。」
吳郭魚和魏敏敏異口同聲的說。
德嵐心想柴洛夫收服人心的速度和他勾引女人的速度真是不相上下。「你們兩個平常都已經那麼忙了,哪有時間再幫柴先生的忙?」
「沒錯,絕不能增添諸位的麻煩。我只需要一個老手的帶領好進入狀況,以這個條件來說,當然芬茵可以──」
「不,芬茵不行。」德嵐馬上否決,「她平時還要帶小懷懷,控掌全劇團的經費和管理就已經很忙了。」
「那麼,或許譚先生……」洛夫看向那位沉默的男子。
「我很樂意,」譚名孝銳利的目光在厚鏡片下閃爍了一下,「不過我並不常到劇團來,一周大約—次兩次,除非遇到什麼重大的問題。」
「那我想剩下的唯一人選不就是德嵐你了嗎?」柴洛夫帶著遺憾的笑容,實際上德嵐相信這就是他原本計劃中的。
「我也沒多少時間。」
「那你更應該讓我幫忙了不是嗎?」他緊咬不放。「雖然我這雙人手不是貓手,但我保證不論你說什麼事,我都會盡全力辦到。要是你不滿意我辦的事,到時候再開除我也不遲。先別急著把我往外推,給我一個機會。」
辦公室內沉寂得連呼吸都清晰可聞,大家都在期待著她的回答。
不過是一次機會。德嵐心中理智的一面回答。給這個人一寸他就會搶得一尺。她心中情感的一面顫抖的叫囂。
「你在害怕什麼呢?」柴洛夫以輕柔得只言她能聽見的耳語說:「是我,還是你自己。」
德嵐咳了一聲,掩飾住她差點臉紅的尷尬。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差點讓她臉紅了,天殺的。「勉為其難先讓你試待幾天好了,我先警告你,劇團的工作可不是輕鬆的。」她惡狠狠的瞪著他。
「聽你這麼說我真是躍躍欲試了。」他回給她一個狂野灑脫的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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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柏德嵐說一的時候,她期待得到的反應就是一、她不想枯等二或三,也不準備說二或三,她是全劇場內的獨裁者、暴君,卻也每個人有問題時第一個去找的對象。在這劇團中,她是每個人都可以依賴的老師、朋友、上司也是發號施令者。有待她解決的問題從小到舞台上的一根鐵釘,大到變更整個舞台戲碼,無一不靠她那小小腦袋瓜來安排、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