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這顆粉鑽被命名為「薔薇之淚」的原因吧。多像是玫瑰所流下的淚珠。
「……她是你以前的主人嗎?」那個夢如此的鮮明,夏玫芳不禁猜想是不是這顆粉鑽讓她作了那樣的夢。
一個貴族女孩,為了金錢,不得不下嫁給一個與她身份不配的男人。
跟她的遭遇好像。
當她得知她與雷鋒的婚姻為夏家換來數億元的合作時,她就明白這是一樁交易。
其實在商界裡,這樣的婚姻並不少見。但她依舊感到悲哀。
名義上,她是雷太太,可是在她的心裡,始終揮不去她是交易商品這樣的念頭。
雷鋒,真的把她當成妻子看待嗎?
連結婚後的蜜月都沒有。而雷鋒,什麼也沒說。
昨晚他擁抱自己時是那麼溫柔,幾乎要讓她以為他是愛著自己的,只是醒來後,她又迷惑了。
「……難不成擁有你的主人,都會有這樣的婚姻嗎?」卡莉娜與她的婚姻,都不是奠基在愛情上頭,而這個婚姻,都讓她們感到悲傷。
夏玫芳撫過那冰涼的鑽石,問著。
「薔薇之淚」,沒有給予任何回答。
第二章
「呼!」雷鋒忍不住將束著脖子的領帶拉鬆了一點,整個人後躺在寬大的辦公椅上。
中午休息時間已過,而他到現在才找到個空檔休息一下。
桌上的電話似乎不願讓他太過輕鬆,秘書的聲音從裡頭傳了出來。
「總經理,董事長打來的電話。」
歎了口氣,雷鋒認命的接起。「喂?」
「兒子?」
「……爸爸。你跟媽玩得怎麼樣?」這個繼父啊……在婚宴上露完面,當天晚上就帶著母親坐飛機到香港去看歌劇,第二天則是到泰國。仔細想想,心裡實在非常不平衡。
是,繼父是視他如己出,將公司裡的一切都交給他打點。也因為繼父對他的信任,因此他才能大展所長,將繼父名下的企業從原本的中型規模,擴大到如今國內數一數二的上市公司,為自己博得了一個「奇跡之子」的名號--他一直覺得這個名號很令他困窘,商場中哪有所謂的奇跡?每一個外人眼中的奇跡,都是經過了非比尋常的努力才換來的。
但他更感激的是,繼父為曾經在黑道中打滾的他留了一條通往正常社會的道路。若沒有繼父,憑他年輕時的背景,他現在若不是一個為三餐奔波的小平民,就是待在道上成為一個混混或是黑道大哥,絕不會成為常常榮登商業週刊封面的青年才俊。
繼父是他的親人,是他的再生恩人,所以他為繼父做牛做馬也是應該……才怪!
聽到繼父雷仲威在電話那頭精神十足地形容泰國的美景,不時夾雜著媽媽在旁邊的插話,雷鋒翻了翻白眼--這個動作若是讓週刊記者見著了,恐怕就不會將他列入商界黃金貴公子的名單中了。
「爸爸,你不覺得你帶著媽媽去二度蜜月,而我這個剛結婚的人卻沒有時間帶我的新婚太太去度新婚蜜月,是一件很過份的事嗎?」
「……兒子,我不是二度蜜月,而是來這裡和泰國政府談合作的事。」他是辦正經事呀!
「爸爸,您年紀也大了,我實在不該讓您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操勞,兒子我可以去接替您的。」
「不不不,我是公司的董事長,讓我出面來談才能顯示出我們公司的誠意,說話也才有份量。」
聽完這話,雷鋒的母親在話筒那方非常不給面子的笑了出來,連雷鋒都聽到了。
「……不過,兒子,說點正經的。我們打電話給你不是為了炫耀我們在泰國過得多悠閒。」
「是嗎?」雷鋒以為繼父的意思就是如此。
「……我們是為了問你一件事……咳咳,你媽要親自問。敏敏。」
那方的話筒交接過後,問話的換成雷鋒的母親張荃敏。
「……兒子,你和你太太昨晚怎麼樣?做了嗎?」
「……媽……」打電話回來是為了問他的房事?
「不要不說話,做了沒?」
張荃敏連聲催逼,最後雷鋒終於、極不得已地透露了這樣的話。「她是妳媳婦了,可以了嗎?」
「……是嗎?」那方沉吟了一會兒,開口道:「兒子,老實說,你那個新娘似乎很不甘願啊。」
婚宴之前她就感覺到了,夏家的人對這樁婚事並不是非常滿意,而新娘子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更讓她這個當人母親的氣憤。
她兒子有什麼不好嗎?有臉有錢有才幹,雖然性格內斂了一點,但那麼有男子氣概的男人連她這個做媽的都沒得挑,如果雷鋒不是她親生兒子,她還真想倒貼上去,夏玫芳那個夏家大小姐是看她兒子哪點不順眼?
從訂婚到結婚,夏家人百般挑剔,一會兒說婚紗不夠好,一會說排場不夠隆重,而那個準新娘則是一句話不吭,好像受了什麼委屈似的。她這個做人家媽的愈看愈氣,偏偏兒子一直擋在中間做和事佬,請她不要介意。
是呀,當事人不介意,她這個媽媽介意有什麼用?如果真的對著媳婦指指點點,到時候夾在中間的兒子不是更不好做人?
可是這口氣忍了這麼些日子,最後實在忍不下去,索性跟著老公在婚宴結束的當天晚上就坐飛機離開台灣了。眼不見為淨。
不過說到底,她還是雷鋒的母親,最後還是忍不住打了電話回來問問看他們這對新婚夫妻情況如何。
雷鋒當然知道母親的想法,聽她提起這件事,一時之間也無言以對。
母親察覺到了,他這個當事人又怎會察覺不到?
「……媽,妳給她點時間適應。沒有一個女人可以立刻適應結婚後的生活吧?」
更何況,他跟她的婚姻並不是兩情相悅後的結果。
「……兒子,不是我說,我一開始就不是很贊成你的決定。你要跟夏家合作,何必搞什麼聯姻?」
憑夏家那種外強中乾、打腫臉充胖子的過氣豪族,他們的女兒還配不上她的寶貝兒子呢!
「……媽。」一邊是母親,一邊是妻子,雷鋒也很為難。「妳讓我處理,好嗎?」
「好啦好啦!讓你處理就讓你處理,反正我這個媽老了,也勸不動你這個兒子了。」
「媽--」
雷鋒陪著苦笑。
「跟爸在那邊好好玩吧!」
「呵呵,知道了。」張荃敏決定放過兒子一馬。「喔,對了,補充一句,我跟你爸才不是在這邊玩,是來談公事的喔!」
「是--拜拜。」與母親道別後,雷鋒再次仰躺進那寬大的辦公椅中,身體一晃一晃的。
唉……那個已是雷太太的女人啊……
雷鋒鼻間似乎聞到玫瑰的芳香,那是白玫瑰的清雅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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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嚓!」
大門轉開的聲音讓支著額頭在餐桌上發呆的夏玫芳嚇了一跳。
她看著分針在鐘面上轉了好幾圈,腦子裡不斷想著自己是不是要打個電話到雷鋒的公司裡問一下,可是轉念一想,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雷鋒公司的電話號碼,她也不知道該找誰去問,只好坐在椅子上發呆,直到現在才回過神來。
進了門,看到夏玫芳坐在餐桌旁,桌上幾疊冷掉的飯菜也讓雷鋒驚訝。
「……妳煮的?」
「……嗯。」不過,已經冷了。夏玫芳清亮的瞳掃了菜餚一眼,淡淡的發現這個事實。
已經八點了,雷鋒應該已經吃過晚飯了吧。
正在想著要不要倒掉這些飯菜,雷鋒卻自動地拿了碗筷坐了下來,夾了一塊糖醋雞細細咀嚼。
「很好吃。」
夏玫芳沒有回答,只是低著頭看著桌沿。
雷鋒看著她,問:「妳吃了嗎?」
「……還沒。」
她從六點坐在這裡發呆到八點,根本忘了要吃飯。
「為什麼沒吃?」語調高揚起來。
她又不像他是因為工作才不得不延後吃飯時間。三餐不定時為身體帶來的傷害他自己最清楚,幾年前他就因為這樣而得了胃潰瘍,住院住了三天。
他是在罵她?夏玫芳放在膝上的手握了一下,不願回答。
看她絲毫不理會他的問話,雷鋒有種使不上力的感覺。
歎了口氣,他說:「妳也吃吧。」
夏玫芳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從櫥櫃中拿出碗筷,安靜地坐在雷鋒對面吃飯。
夫妻倆之間的氣氛奇異地沉靜,雷鋒幾次想開口,都讓夏玫芳那無表情的臉擋了回去。
慢慢地,雷鋒也失去開口的意願。
直到躺在床上睡覺,兩人沒再交談過一個字。
背對著夏玫芳,雷鋒惱怒地想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而夏玫芳只是靜靜地流著眼淚,一點聲音也沒有。
新婚後的第一天夜晚,就這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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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方出嫁後都有個歸寧的日子,夏玫芳的娘家就在台北,回家非常方便,婉拒了雷鋒要陪她回娘家的好意,夏玫芳獨自一人回家面對她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