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嬛瑩在一個初冬的夜裡走了。
原本的婚禮變成了喪禮,最傷心的莫過於沐廷堯,然而他卻用一種平靜安詳的態度,送摯愛的人走完最後一程,這樣的悲傷也是種幸福。
喪禮在一座小教堂舉行,除了至親好友之外,只有嬛瑩最喜歡的黃色姬百合和優美的詩歌陪伴。
從開始到結束,一身黑衣的沿楓始終不發一語的坐在沐廷堯身旁,冷眼的看著儀式的進行。
自從坦白至今,近兩個月他們倆都不曾交談,筱鴦瞭解他的痛苦,但她還是希望在離開之前,能夠得到他的一個擁抱。
至於轟動一時的緋聞案,在申光甫進入二審時,再次掀起各方的注目,不過熱潮不再,再過幾個月,他就會被徹底淹沒,遺忘了。
令人不解的是,沿楓的緋聞卻早被人遺忘了。
他的人氣和聲勢有如神助般直往上衝,各方邀約不斷。
禾薇緊抓著難得的機會,將他所有的時間佔住,排滿了通告,因為誰知道,明天,他會不會成為另一個申光甫呢。
喪禮結束後,沿楓就不知去向。
明天就要上飛機的筱鴦,真希望能在離開之前跟他說說話。
凌晨三點,沐廷堯也起身到客廳來,見筱鴦沒睡,心疼的問:「等沿楓嗎?我看他是不會回來了。」
「只是有些話想跟他說。」
筱鴦自己並未發覺,這些日子以來,她變得坦白而且誠實,坦白是對身邊的人,誠實則是對自己。
沐廷堯拉拉睡袍笑了笑,昏黃溫暖的燈光讓他看起來蒼老了許多。
她勾起父親的手,撒嬌似的將頭靠在他厚實的肩上。
「爸!真對不起,這個時候我應該陪在你身邊的。」
就是因為明白,所以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反對。他拍拍筱鴦的手說:
「從小你都沒讓我操過心,現在當然也是,不過別勉強自己,做不來就歇歇,隨時回來看看我們。」
「嗯……我會的。」
「還有啊,不管是你的選擇、你的決定,我跟嬛瑩都永遠支持你,所以相信自己,千萬別氣餒、別放棄。我想總有一天沿楓會懂的。」
「爸!謝謝你。」
「好啦!別等了,去睡一下吧!"
躺回床上已經睡不著了,只要一眨眼,冰涼的源就像湧出的泉水,在藍色的枕邊形成一圈更深的藍……沿楓一夜未歸。
翌晨。
筱鴦梳洗好提著行李下樓,沐廷堯已經準備好早餐,要筱鴦吃了再走。
「爸,你別送我了,我在巷口攔車就行了。」
「何必這麼急?我已經叫車了,不差那五分鐘吧!"
幾分鐘後黃色的計程車駛近,筱鴦提著簡單的行李上車,從車窗探出頭來道別。
「爸!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一到美國就會打電話,天冷了,早晚要多加件衣服,知道嗎?"
「行了!行了!你別擔那些心,好好照顧自己,好啦……走吧!"
筱鴦在車子緩緩開動時,別過頭去望著家門口,她好希望沿楓能突然出現,讓她看一眼也好……
但是,什麼也沒有。
巷子裡還是只有父親的身影,在清晨的薄霧中越來越模糊,車子右轉,換成了另一幅街景。清晨的台北街道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寧靜,像是一個陌生的城市,有著難得的優閒、還有寂寞。
不用一個小時就來到機場,確定機位後,她直接走向出境的人口。左手邊是停機坪,右手邊是送行的人最後和親友道別的地方,因為沒人送行,她的臉始終望著停機坪,根本不知道有個身影正努力穿越人群,朝她飛奔而來。
「筱鴦!筱鴦!
也顧不得身邊川流不息的旅客,沿楓對著入口放聲大叫,但還是遲了,他眼睜睜的看著一身純白褲裝的筱鴦,消失在走廊的彼端。
沿楓站著,雙手撐在透明玻璃上,懺悔的低著頭,責備自己那不可原諒的任性和驕傲。
過了好一會兒,有人在敲他面前的玻璃。
他一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筱鴦,真的筱鴦。
沿楓想張口說話,筱鴦卻搖搖頭。
於是兩人就這麼凝視著彼此,直到廣播傳來催促旅客登機的聲音。
筱鴦先是笑,隨即舉起手和他道別。
沿楓敲敲玻璃,用清楚的嘴型說著:「對、不、起。」
筱鴦依然在笑,她走近,無聲的說著:「我愛你。」
沿楓濕了眼眶,在最後轉身前,他不斷的重複:「等我,一定要等我。」
即使不說,筱鴦早就明瞭了,因為她的心是因他的愛才跳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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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
如日中天的褚沿楓在約滿之後,突然宣佈退出。
消息一處,不但經紀公司錯愕,也讓數不清的歌迷、影迷傷心,更讓所有的媒體忙得人仰馬翻。
就在大伙大伙忙著尋找他的蹤影時,褚沿楓已經站在紐約機場的出口了。
「褚沿楓先生嗎?是沐小姐派我來接你。」一個年輕的東方人,用中文向他表明來意。
沿楓點點頭,跟著他上車。
一路上,那人始終用一種又敬又畏的目光從照後鏡裡偷窺沿楓。
「你叫什麼名字?跟筱鴦是同事?"他主動問著。
「我叫David,是茱莉亞音樂學院的學生,是我自告奮勇來接你的。」他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說。
「為什麼?"
「因為我實在對你太好奇了,其實我們是對筱鴦姐好奇,兩年來,她永遠只談公事,從不談她自己。」
他說完,彷彿覺得不夠似的又補充道:「但是她最近突然變了,臉上常常掛著幸福的笑容,今天才知道原來是因為你。」
沿楓對他的話報以滿足的微笑,漸漸地,那沉鬱已久的雙眸,再次有了神采。
車子沒有駛向飯店,而是停在一處仿若中古世紀的劇院門前,David一將車停妥,就轉身過來說:「你直接進去吧!她在裡面等你,行李我來拿就行了。」
沿楓謝過他的體貼,下了車直奔進屋內。
一走近門口,就聽見遠遠的傳來聖桑的「序奏與輪旋曲」,憑藉著微弱的燈光,他終於穿越長廊走到演奏廳。
台上正在排演,沿楓邁開步子朝台前走去。
筱鴦正專注的看著排演,她的頭髮削得好短,薄薄地貼在白皙的頸後,一時間,沿楓看得入神,竟呆呆的站在那動也不動。
在演奏告一段落時,筱鴦起身走向後台,沿楓只是靜靜的跟在她身後。
她走向咖啡機,把熱咖啡倒進馬克杯裡,還沒轉身,沿楓輕聲的趨近她:
「還是喝黑咖啡?"
筱鴦嚇了一跳猛然轉身,不小心將咖啡撒在自己的白襯衫上。
「對不起!你有沒有燙到?來!我看看。」
沿楓先接過她手裡剩下的半杯咖啡,接著便解開扣子,看著她被燙著的小腹。筱鴦還未從剛剛的驚詫中回神,只是用十指滑過他的發,彷彿初見似的凝視著。
「會不會疼?"
沿楓直接輕吻她微紅的肌膚,當他冰涼的唇觸碰到她的那一剎那,筱鴦終於明白長久的思念與煎熬終於結束了。她蹲下去,傾盡全力的往他懷裡鑽,因為沒有準備,兩個人重心不穩的跌坐在地上。
第一次和沿楓見面時,也是被他用咖啡潑了一身,想到這兒,筱鴦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在偷笑什麼?」
「笑你啊!"她甜甜的應。
「我這麼想你,見了面你竟然笑我?"
「別生氣,我跟你賠罪。」
「怎麼賠?"
筱鴦才說完,沿楓已經迫不及待捧起她的臉吻著,她的眼、眉、鼻頭,最後是唇,仔仔細細,一一溫習,當他思念的舌探進她口裡時,他感受到了同樣熾熱的相思之情。
他們緊緊相擁,那灼熱不斷穿透衣服和皮膚,滲進彼此的血液裡交融,將兩人結合成一個新的生命,一個再也無法分離,充滿愛的新生命。
「你不是計劃到維也納,怎麼突然到紐約來看我?"
筱鴦只有在沿楓面前,才會顯露出怯畏的自己,她雙臂緊緊摟著他,彷彿害怕這一切隨時會消失。
「計劃沒變,只是地點變了,維也納……我想十年後再去,現在我只想待在紐約,待在你身邊。」
「準備好了嗎?"筱鴦問。
「我早就準備好迎接我們的未來,你呢?"
「跟我來。」說著,她拉著沿楓的手走向台前。 "我希望站上這個舞台,是靠我自己的力量,以我的心去彈奏出動人的音樂,而不是靠我的臉、知名度或是你。」
「我?」
「沒錯!我不再需要經紀人了。」
「可是……」
「我要的是一個愛我的人,能陪我長長久久的人。」沿楓一把將她攬進懷裡,用鼻尖輕輕摩蹭著問:「你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