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還滿漂亮的嘛!」獨孤豪傑忍不住哼聲,嘴角更是往上翹了翹。同門學藝這麼多年,他怎麼現在才看出來?
「還用你說!」斜瞟了眼後知後覺的師兄,風霖得意地揚起下巴。「你師妹我天生麗質,傾國傾城,不知有多少人排隊等我青睞……」等等,師兄嘴巴是甜,可對像從來不是她耶,如今……難道……她不由警覺地側眸。「師兄,你在打什麼鬼主意?」
「我能打什麼鬼主意?」獨孤豪傑笑咪咪拉過一張椅子,挨著風霖坐下。「師妹,你剛才那個主意還真不錯!」
就知道師兄沒安好心!
將手中的葡萄往桌上一甩,風霖態度強硬地雙手插腰。「想打我的主意?哼,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
「別說得這麼難聽嘛。」獨孤豪傑悠哉悠哉翹起了二郎腿。「師妹,你倒說說看,從小到大我待你如何?」
「這個……」風霖臉上一僵,聲音不由自主小了許多。「還可以啦。」
師妹平時說話大剌剌,這會兒倒客氣了,獨孤豪傑啼笑皆非。「僅僅是還可以嗎?」
風霖猶豫了一下。「那就……不錯好了。」
「只是不錯?」有人不滿意喔。
只見她清靈的小臉漸漸皺成一團。「那……那就……很不錯啦!」真是的,哪有人這樣邀功的?
「知道很不錯就好!」拍拍風霖的肩膀,獨孤豪傑笑得燦爛。「別的不提,光說師父死後這幾年,我不但沒甩下你,還帶你回梅裡國,把你寵得像公主似的,你說你是不是該回報我一點啊?」
風霖的臉頓時黑了半邊,她咬牙切齒地瞪著。「什麼叫『該回報我一點?』」
「沒什麼。」獨孤豪傑若無其事挑挑眉。「就是麻煩你,去北胡皇宮給我待幾天。」
他話音未落,風霖就忍不住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大罵。
「我是你唯一的師妹耶!拿我當東西送人還大言不慚,你羞不羞啊?!」倘若師父泉下有知,非從棺材裡跳出來狂扁他不可!
獨孤豪傑受不了地白眼一翻。「我什麼時候拿你當東西送人了?沒聽清楚嗎,是請你裝美女——去北胡皇宮待幾天!」
風霖不覺愣了愣。「什麼意思?」
「不明白?」獨孤豪傑狡黠一笑。「明天我們不是要送美女給那幾個有可能登基的皇子嗎?我打聽過了,其中二皇子夏明桐不在京裡,聽說要一個月後才回來,我就把你送到他那裡,你一入宮就推說水土不服,只管蒙著頭躲在被子裡裝病。而我就在這裡加緊給美娜看病,等她病一好,我馬上把你換回來。」
「就這個主意啊?」風霖瞪大雙眼。「如果……她臉上的水痘老好不了,那怎麼辦……還有啊,換人?到北胡皇宮換人?」也不想想,萬一出了什麼紕漏,倒楣的可是她!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獨孤豪傑大剌剌擺了擺手。「我給她請最好的大夫,上最好的藥,包她十天病好。至於換人,有錢能使鬼推磨,保證萬無一失!」
「你不是在說夢話吧?」風霖斜起眼睛瞅他,擺明受不了他幼稚且一廂情願的想法。
嚇,師妹還真難纏!
獨孤豪傑蹙眉想了半天,一咬牙,豁出去了。「師妹,你不是最喜歡我那把斬月劍嗎?你要是幫了我,那把劍就是你的!」
斬月劍,他的傳家之寶啊,不過,只要師妹能幫忙,一把斬月劍又算什麼,等他做了宮廷侍衛長……哼哼,回頭再去弄把劈日劍!
進宮待幾天就能換到斬月劍?
想到那把寒光四射的斬月劍,風霖不禁兩眼大睜,熱血沸騰,心臟更是激動得差點跳出喉嚨。也不用獨孤豪傑再問,她便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
不就是裝縮頭烏龜去北胡皇宮待幾天,沒問題!
第二天,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風霖打扮得花枝招展,被人用一頂轎子抬進了二皇子夏明桐所住的熙春宮。
剛進熙春宮的時候,周圍還滿熱鬧,穿過幾道拱門、轉過幾個院落,四周就逐漸冷清,等到了她居住的小院子時,風霖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居然安排這麼荒涼的地方給她住,那不是什麼人都沒見到,就被打入冷宮?
看樣子美女也不好當,好在她這個美女是假的,當務之急是照計畫生病,將就幾天也就夠了。
可事情並非她想的那麼簡單,在床上才躺了一天,她整個人就昏沉沉的提不起半點勁;更別提宮裡的人全都冷冰冰的,除了每天幫她送來三餐,根本就沒人正眼瞄她一下,只當她是小狗小貓般任她自生自滅。
「幸虧是我,要是那個大美女受人這般冷落,不氣瘋才怪!」眼角從被子裡偷窺出去,送飯的小太監已然遠去,風霖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才一眨眼工夫,她又忍不住唉聲歎氣起來。「師兄快來接人啊,再這麼下去,你的寶貝師妹就要被悶死啦!」
但如果真的被悶死,她就不是風霖了。
白天不得已要窩在被子裡裝病,晚上她可就沒這麼老實,只要天一黑,籠裡的小鳥就乘機出籠。
趁著夜黑人靜,風霖施展輕功,在熙春宮裡上竄下跳,不是偷偷用石子打滅幾盞宮燈,就是學小貓小狗亂叫,惹得宮裡巡夜的護衛大叫邪門。
她玩得倒是滿開心的,只是,憑她的輕功,居然跳不出熙春宮的那堵牆!
「什麼破地方,沒事築那麼高的牆做什麼?!」瞅著眼前那堵兩丈開外的朱漆紅牆,風霖恨得牙癢癢。
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堵宮牆固然討厭,熙春宮裡卻也不是一無是處。比方說,地方夠大、房子夠氣派……然而她最喜歡的,則是位於熙春宮東北角的一座花園。
花園不大,卻極為精緻,四周是竹林,中間有個小小的亭子,兩側的假山上遍植花草籐蘿,一帶清流從花草深處流出,緩緩流洩到小水池裡。一條碎石鋪成的小路蜿蜒曲折,石縫中雜草叢叢,野花點點。
躲在暗處偷偷瞄了幾天,風霖發現這園子根本就沒有人來,於是,她在心底大聲宣佈。「這兒歸我囉!」
風雅如她,自然不能暴殄天物,少不得要仔細欣賞欣賞園子裡的美麗風光。所以她一朵花一朵花的湊上鼻子去聞,一根竹子一根竹子的用手摸,甚至宛如燕子似的縱身飛上假山,想在上面跳個霓裳舞曲。
沒想到,假山上長滿青苔,她的腳還沒來得及站穩,就撲通一聲滑了下去,跌進下面的小水池裡。
「見鬼!」她嘟囔著爬起身子,看著自己不但踩了一腳泥,連裙擺也濕了一大片,小臉頓時垮下。
她杵在水池邊發呆,卻在瞟見園子中間那個涼亭時,立刻有了主意。
亭子四周圍著圈長椅,風霖跑進亭子,脫下鞋襪擱在椅子上,沒一會兒,又嫌裙擺濕漉漉的坐著不舒服,乾脆雙臂往腦後一枕,整個人躺下,再翹起兩隻腳,任雙腳大剌剌的架在椅背上吹風。
反正沒人來,她這副模樣誰也瞧不見。心裡邊這麼想著,眼睛則東瞄西瞅,視線最後定在天上的月亮。
深藍色的天幕中,月明如鏡,星光燦爛。
記得小時候,師父最喜歡在這種月色下,對著滿天的星斗講故事給她聽。
師父家住眉山,自號眉山居士。那年清明節,師父不知怎麼的嘴饞,興沖沖跑到嘉興去品嚐粽子。酒足飯飽之後,師父在南湖邊散步,卻撿著個未滿月的女嬰,那名女嬰就是她了。
師父一見就喜歡這個粉嫩的可愛女孩,又因撿到她的那天,南湖湖畔恰好飄起斜風細雨,便給她取了個好聽的名字——風霖。
撿來的又怎麼樣,她才不在乎,師父和師兄給她的關愛,一定比她那對狠心父母能給的多得多!
師父曾經說過,每個人死後都會變成天上的一顆星星。風霖的目光在天空中搜索,那師父現在也在看她嗎?他在天上過得好嗎?
「師父……」眼睛好酸……
明亮的眼眸漸漸蒙上一層水霧,她是那麼的一心一意、全神貫注,根本沒發現一道修長的身影閃身進園子,站在亭子裡,更沒有發現,那人正用陰鷙的目光打量著她,直到……
「你是誰?」
冰冷的嗓音猝然響起,風霖嚇得渾身一顫,轉瞬間回過神來。竟然有人來了!她現在的模樣怎能見人?
風霖驚喘一聲,手忙腳亂從長椅上蹦起,一個不注意,被衣裙絆住,整個人咚的一聲倒在地上。
沒有道歉,更沒有伸手去扶,那人只是筆直的站在原地,冷眼看著她。
誰呀,這麼沒禮貌?
顧不上隱隱作痛的屁股,風霖趕緊從地上爬起,氣惱地衝著來人嚷嚷。「喂,老兄,麻煩你以後走路出點聲好不好,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你……」
然而,當她看清來人的長相時,卻忽地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