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顯然他仍不但有那種交集,還公開熱吻不是嗎?」記者絲毫不肯放鬆,以一種等著看好戲的目光緊鎖著葒嬪。
「那是演……」燕欣的辯解隨即淹沒在從四面八方湧來的聲浪裡。
葒嬪在嗡嗡聲中,意識仍未從先前的震驚中完全恢復,眼前的一切對她來說,就像一出吵鬧的荒謬劇,無數張嘴巴開了又合,說著她聽不懂的話,就算聽懂了,她也不知道該從何回答起。
「葒嬪,跟沈翊接吻的感覺怎麼樣?」
「你們除了接吻外,有更進一步嗎?」
「你們進行到什麼階段了?」
「你打算接受他的追求嗎?」
「如果沈翊跟你求婚,你會答應嗎?」
「要不要嫁給他?」
「不會!」斬釘截鐵的回答,轟天巨響般一下子便壓住了記者們的聲浪,眾人紛紛回頭尋找聲音來處。
就像光圈永遠只落在某個定點,之外的一切都成了暗茫茫,屹立在人群之外的男人與生俱來的耀眼光芒,令周道的一切都變得不起眼,很自然的聚集了眾人的目光。
他看上去不到三十歲,瘦削的臉龐輪廓極探,五官俊美得讓人屏息。
但這不是教一群記者啞口無言、紛紛低下視線不敢直視他的主要原因,他們是被男人的氣勢所震懾住。
位高權重的人,記者們都見識過不少,但男子修長挺拔的身形所流露出的奪人氣勢,是中年以上的掌權者都罕能及得上的威儀,那是代表著財富、權勢、智慧與天生的領袖氣質所集合的優勢。
此刻他那雙濃密有致的眉微微皺著,眼中深藍如子夜的光芒,銳利得好似能洞穿對手的虛實,筆直的朝人群深處射去,教視線所經之處的眼睛紛紛畏懼的閃開,毫無阻礙的擊中標的,瞬間引發葒嬪體內一陣劇烈的感官震撼。
她萬萬沒想到初正軒會來接機,先前受到驚嚇,以至於渾沌得難以思考的腦子好不容易逐漸恢復運作能力,又被他的現身嚇得一片空白。
在他強悍的注視下,她的心毫無防備的敞開,敏銳的感受到他的憤怒、嫉妒、飢渴,還有佔有慾。
這些情緒混合成的情潮強烈地衝擊向她,挑起她埋藏在內心裡、連自己都不敢面對的私情暗欲,所有的對立和防備全都在他的目光下化為灰燼。
她的心境和視線在這時候反而能回到最純粹的狀態,不帶任何成見的看清楚初正軒,同時願意向自己承認--
她多麼想念他!
那些分別的時光,即使在最熱鬧的時候,她仍感覺到的寂寞,全都只是因為想念他而已。
領悟到這點的葒嬪,呼吸和心跳為之加速,胸臆間泛起混合著酸澀和甜蜜的滋味,目光無法自他身上移開。
好幾天沒見面了,他還是那麼帥,尤其是穿著正式的套裝--顯見他是從辦公室直接趕過來--更增添他的男性魅力,即使他線條優美的嘴唇繃得極緊,那豐滿且性感的唇瓣仍如果凍般刺激著她的慾望,好想一口吞下。
她艱難地嚥了嚥口水,感受到產生食慾的人不僅是她,正軒的眼光也一樣熾熱,瞬也不瞬的鎖住她,讓她覺得自己像一道可口的大餐。
這種感覺並不壞,她暈眩的想,可是--在彼此眼中對方都是大餐,那該是她吃了他,還是他吃她,可就傷腦筋了。
意念在她腦海裡一瞬瞬的流動中,正軒已經大步朝她走來。
人群自動讓開路,葒嬪在他宛如黃金火焰般的熱情眸光注視下輕顫著,恍惚間,依稀聽見好似隔著層空間傳來的議論聲。
「這是誰呀?」
「初正軒都不認識?」
「你是說華宇集團的初正軒?!」興奮的尖嚷完全無視於同行的譏刺,大咧咧地響動,手握麥克風的女記者迫不及待的追上那條挺拔的身影,卻被他身後的隨從給擋住,但仍不放棄的叫吼:「你真的是初正軒嗎?請問你跟林葒嬪……」
她話還沒問完,便被擠過來的同行聲音給蓋過。
「初正軒怎會在這出……」
「啊初……」
此起彼落的聲音形成一股聽不分明的嘈雜聲浪,將葒嬪癡迷的心推回現實,猛然發覺正軒俊美的臉龐正與她面對面,屬於他的男性氣息撲鼻而來,灼熱的男性呼吸甚至拂上她臉頰……
她驚慌地倒退,後知後覺地發現燕欣和佳金全都背棄她,閃到一旁去了。
錯愕的情緒還來不及在腦中擴散,比最上等的葡萄美酒還要醉人的醇柔嗓音跟著襲來。
「葒嬪……」
她機伶伶地打起寒顫,覺得他的呼喚比最可怕的武器還要危險,一種出自掠食動物本能的急切從他身上傳來。
葒嬪有很不好的預感,但已經來不及逃了。
「歡迎回家。」
只看見他嘴角嘲弄的揚起,她的視線已然失焦,乾澀的嘴唇猛然被一股濕熱所吞沒,瞬間侵奪了她腦海裡所有的抗拒意念。
她雙膝發軟的依偎進他強壯的摟抱,隱約感覺到一道道刺目的光線瘋狂地在周邊閃動,記者們的質問聲音海嘯般的拍打過來,但她不在乎,正軒用身體和雙臂護衛著她,把那討厭的光線和聲音全都隔絕在外。
「初先生……」
「初先生……」不知過了多久,在記者們興奮雜亂的聒噪聲中,正軒的嘴唇終於移開,他一手擁住懷中氣喘吁吁的嬌娃,俊雅的臉容因先前的一吻而流露出純男性的滿足,顯得有幾分邪氣,慵懶的目光不再犀利,替代的是未褪的情焰,緩緩投進記者群裡,眾人不由得屏氣凝神。
「你是誰?」靜寂中,有人打破沉默。
「我是林葒嬪的丈夫,初正軒。」他不慌不慢的宣佈,炸得眾人目瞪口呆。
「丈夫?」
「林葒嬪結婚了?」抽氣的抽氣,詢問的詢問,但正軒什麼都不管,擁著還未回過神的葒嬪往外走,將身後急迫的追問留給特助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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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越想要遺忘時,往往發現越是難堪的、迫不及待想忘記的,越是會在腦中栩栩如生,甚至張牙舞爪的示威,就是不肯饒過人。
葒嬪在這一刻有極深的體會。
她突然希望得了健忘症,但一離開機場大門,腦中好像塞滿濕棉花一般膨脹、滯重的感覺忽然淨空,前一刻發生的輸清晰的浮現腦中,困窘、錯愕,以及某種她無法理清的情緒煙火般在體內爆炸,轟得她茫然無措。
接著,她便被正軒推進後座,他隨即坐上車,司機訓練有素的趕在媒體退過來之前,把車子駛離。
視而不見的瞪著窗外飛快閃過的風景,葒嬪腦中仍是一團混亂,諸多情緒在心裡衝撞,即使耳邊有輕柔的旋律,也安撫不了心裡的煩躁。
該死的,該死的……
她想要咒罵,想要打人,更有種想殺了自己的衝動。
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葒嬪氣得全身發抖,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把自己縮在角落。像一塊萬年寒冰般,擺明拒絕任何溫暖靠來,誓死不肯融化的決心。
她不知道自己的姿勢很傷人,徒勞無功的想要理清楚整件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錯的。
她記得一出關便被媒體包圍,他們尖銳的質問令她一時間難以招架,接著初正軒出現了,散發出萬世巨星般的光芒吸引了媒體,強悍無畏地走到她面前,她登時意亂情迷,在他的懷抱裡失去所有的堅持和反叛,融化成一攤水。
這可比她跟沈翊接吻的照片上報還要打擊她,即使當時意識渾噩,葒嬪仍隱約憶起記者群的反應有多大。
鎂光燈忽左忽右、忽明忽滅的閃爍,其間夾雜著興奮的議論,但這些都比不上初正軒趁著她神智不清的當下,逕自向媒體宣稱:「我是林葒嬪的丈夫,初正軒。」對她的殺傷力大!
想到這裡,憤怒登時超越了羞窘在她體內洶湧。
帶著想要殺人的怒氣,葒嬪轉向身邊的男人,隨即驚愕的瞪大眼,不敢相信正軒竟在喝酒。
雖然偶爾看過他在晚飯後小酌一杯,但大白天裡就這樣牛飲,倒是頭一遭。』 葒嬪滿眼不可思議地瞪視著鮮紅如血的酒液自他手中的酒杯送進他嘴裡,心情微蕩,居然有點羨慕與那雙性感的嘴唇親密接觸的杯口,但很快便羞愧地回過神,發現一杯酒全被他喝光下,正軒拉開小冰箱,拿出一瓶酒。
「你喝酒!」她蹙眉指控。
正軒倒酒的動作停滯了一下,緩緩看向她。
側向她的男性臉龐依然英俊得不可思議,但向來的意氣風發、唯我獨尊卻消失不見,替代的是令人心疼的消沉。
就連那雙原本深邃銳利的眼眸也黯淡無光,眼中佈滿血絲,籠罩著悲憤的陰影。
葒嬪呼吸一緊,她只在他臉上看過這種表情一次,那是他父母過世後,他頭一次返回林家時。然而,他此刻的表情除了悲痛外,還多了些憤懣和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