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水杯落地,碎濕一地。
「你——」她柔唇微啟。
「怎麼?現在已經窮得連飲料都喝不起了?」他笑諷著。
「對不起。」看出他的故意,樂樂不想多說什麼。
轉身拿來幾塊濕布,她快速撿起地板上較大塊的玻璃,再用濕布清理地上的碎玻璃。
「你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直找不到工作?」蕭伯納瞟眼看著專心抹地的她。
「他們說是你的命令。」她抹地的手,停了下。
「然後呢?」
「然後?什麼然後?」她抬頭看他。
「你不是需要錢嗎?沒工作、沒上班,你怎麼賺錢養活自己跟你爸爸?」
「那也只能繼續再找啊,總會有找到的一天。」抹好地,她將沾有玻璃碎片的濕布拿到後陽台,邊走邊說話。
「你!?你以為現在你還找得到工作!?」對她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他感到生氣。
「難道,你真的打算不讓我工作?」回到客廳,她擰眉看他。
雖然短期內她與父親的生活還不成問題,可是她懂得坐吃山空的道理,再這樣下去,她和父親遲早有一天要睡到大街上去。
「你說呢?」
「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問你。」對他形於外的怒火,樂樂決定視而不見。
「不知道?是你害我變成今天這樣子,你以為我會輕易放過你嗎!?」
他話聲一出,樂樂這才瞭解他今天來找她的目的。
「那你到底想怎樣?」
「你——」
「不管你想怎樣都可以,但是,你就是不能告我。」截斷他的話,她搶先說道。
「不能告你?」伯納冷笑一聲,「如果我想,我還可以讓你多關幾年。」
「那怎麼可以?我還要照顧我爸爸!」她神色驚惶,「如果我被抓去關,那我爸爸怎麼辦!?」
以前還有趙叔可以幫她,但是現在趙叔人不在啊!
「你——」她的回答讓伯納微震。
都這時候了,她最牽掛的事,依然是她臥病在床的父親,而不是她自己?
「不要,我不能去坐牢,我不能被關!」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樂樂慌了。
「哼,送你到牢裡吃免錢飯,根本就是太便宜你了。」
「什麼意思?」
「我這有一份工作,非你莫屬。」他唇角冷揚。
「真的?是什麼樣的工作?」樂樂眼底有著驚喜,也躍躍欲試。
「出氣筒。」他看著她,眼底有著隱藏不住的惡意。
「你……」
再清楚不過的意思,就似沁冷寒冬裡的一桶冰水,自她頭頂傾倒而下,淋了她一身的濕寒,也教她揚笑容顏瞬間僵凝。
她以為……以為他像以前一樣,真心想幫她,想給她一份工作,想助她度過目前的困境,可是現在他要她做的工作是……當他的出氣筒?
看著他眼底的惡意,看著他唇際的冷笑,樂樂忽然明白,此刻站在她眼前的男人,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不時對她伸出援手,又關心著她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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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給她拒絕的權利與機會,隔天蕭伯納已經聯絡恰富安養院派人來帶走她的父親。
聽到有人按門鈐,樂樂從房間裡跑出來開門。
才拉開木門,她就被門外幾名身穿白衣的彪形大漢嚇到。
「你、你們是誰?」
「齊小姐,你好,我們是恰富安養院的人。」為首的白衣大漢黃主任禮貌道。
「怡富安養院?你們來我家做什麼?」
「蕭先生已經替令尊辦好入院手續,我們現在來接他。」
「他要你們帶走我父親?為什麼!?我爸爸又不是他爸爸,他怎麼可以……」
「對不起,我們只是聽命行事,如果有問題,你可以去找蕭先生談。」
沒等她說完話,黃主任一邊擋住她,一邊命令其他幾人進屋裡帶人。
一行人快步來到齊父房間,動作快速地攤開隨身擔架,將齊父小心抬到擔架上。
十秒鐘不到,四個人已經抬著齊父走出房間。
「不可以這樣!」被擋在房門口的樂樂驚聲急喊,一轉身,她衝向前拉住其中一名大漢的衣角,「把我爸爸放下來!」
「齊小姐,我們恰富安養院是正派經營的慈善事業,環境和設備都很不錯,而且院裡也會派專人照顧令尊,令尊可以住進來是他的福氣,所以請你……」
再一次隔開她,黃主任命幾人快速送人下樓。
「我不相信!你們說謊!」想起前些天才在新聞上看到記者對某間安養院所做的追蹤報導,他說的越多,樂樂就越害怕。
那些假慈善之名,行斂財之實的安養院,根本沒一間是正派經營,他們不可能會善待院裡的病患!
一把推開攔住她的黃主任,樂樂紅著眼眶追上去。
「不准帶走我爸爸!」衝下樓,齊樂樂張開雙臂,勇擋在幾名大漢之前。
「齊小姐,請你不要讓我們難做事。」追她下樓的黃主任,一臉的頭痛。
「我不管!我就是不要!你們要是敢帶走我爸爸,我就到警局告你們綁架!」
此時,一輛房車慢慢駛進巷子裡。
「怎麼回事?」車窗降下,蕭伯納臉色難看。
「蕭先生,齊小姐她不願意讓我們帶走……」黃主任上前說明。
看到他,齊樂樂沖步上前,緊緊扳住他降下的車窗。
「你!就是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失去往日向陽般的笑靨,齊樂樂情緒失控地朝他憤聲吼叫。
他怎麼可以這樣帶走最疼她、最愛她,也最需要她的爸爸!?
眼睛一酸,她淚水盈眶。
「是爸爸一手扶養我長大,是爸爸一直在身邊照顧我、陪我,那現在他發生這
種意外,正需要我照顧的時候,你、你怎麼可以要我把他丟到安養院去!?」
「你——」那在她眼底隱隱閃動的清亮淚光,教他看了刺眼。
「你怎麼可以這樣!?」抹著淚,她死命槌打車身,「壞人!壞人!」
小時候不管有多苦,爸爸都會把她帶在身邊,他總是把他捨不得吃的工作便當讓給她吃,就算工作再忙再累,他也會抽空教她讀書寫字。
帶著一個礙手礙腳的女兒在身邊,就算他再認真、再努力,老闆也會因為嫌麻煩而不想僱用他。
雖然他們家很窮,窮得沒有電視可以看,但是爸爸時常會唱歌給她聽,晚上也會坐在她床邊說睡前故事給她聽。雖然十幾年來,他說的始終是白雪公主的故事。
還有,爸爸賺的錢一直就只夠他們父女兩人三餐溫飽,根本沒有閒錢可以買什麼女娃兒的玩具。
可是她一點也不羨慕同齡朋友的洋娃娃,因為她有爸爸親自做給她的竹蜻蜓,還有他畫給她笑的醜丑娃娃,還有他一針一線親手縫製的布娃娃……
「我的爸爸現在正需要我,你不能帶他走!」想起一直到現在,還讓她收藏在房裡小抽屜裡的布娃娃,齊樂樂眼眶一熱,晶瑩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這不是我們昨天才說好的事嗎?」他冷看她淚濕的臉。
「我只答應接受你的工作,並沒有答應讓你插手管我爸爸的事!你沒權利這樣做!」抹去懸眶的淚,她泣聲叫道。
「我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誰也不能阻止我!」不願意多作說明,蕭伯納強勢道。
在知道齊父對她是如此重要之後,他更是堅定心中想法。
「不!你不可以這樣!」害怕真的留不住父親,樂樂緊扳住車窗的手,已微微地顫抖,「他、他是我的爸爸,不是你爸爸,你……你沒有權利這樣做,你一點權利也沒有!你聽到沒有!?」
「沒有權利?不,我這權利還是你給我的呢!」他笑看她的淚。
她的失控與驚慌,一直就是他所期待的,因為他就是想拆下她臉上的笑容,他就是不讓她笑!
「不可以、你不可以這樣對我!你不可以要他們帶走我爸爸,你沒有權利、你不可以!」
想到相依為命近二十年的父親,如今就要被送走,就要被丟在無人理會、環境髒亂的安養院裡自生自滅,齊樂樂頓時放聲大哭。
「你不可以這樣!」
眼看幾名大漢就要把父親推送進專車裡,樂樂急撲過去,緊抓著父親的手猛搖著——
「爸!你快點醒來,你不要再這樣了!爸,你快醒醒!」
看她哭得難過,幾名大漢和圍觀者微微紅了眼眶。
但,她的哭泣卻讓蕭伯納的心一陣難受,且怒火飄揚——
「還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點把她拖開!?」他憤聲怒吼。
「是!」專車司機和黃主任,趕緊上前強行拉開痛哭失聲的齊樂樂。
「不、不要!你們不要拉我!你們不可以這樣!」
她哭,哭得淚眼汪汪,也奮力掙扎。透過濛濛淚水,見到他陰沉的眼,她對著房車裡的他,大聲哭嚷著——
「你想怎樣就針對我來好了!我爸爸他沒有得罪你,你不可以這樣傷害他!他已經病了,你不能再欺負他……他已經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