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光明正大躺在她掌心上的皮夾,絕對不可能是無意間出現,原因只有一種可能,樓老太太不知何時在神不知鬼不覺下,自黎星的口袋裡拿了出來。
曾采風在某人熱烈灼人的目光中,差點要幼稚地翻白眼,強將那股衝動隱忍下來,她取過那只皮夾,以最平穩的步伐離去,讓樓家人去聯絡感情。
她只希望女兒的口袋裡不是空無一文,要回到她的住所只怕走到天亮都還走不到。
否則只能期待在這個亂世中,還有人雪中途炭讓她搭個便車。
第七章
事實證明,這世上壞人還是多過好人,而且年齡層還有往下降的趨勢。
當黎星聽到有人從背後喊她的名字時,還以為自小到大聽到的鬼故事成了事實,而且還發生在她身上了,所以她加快了腳步沒敢回頭。
但是背後的人以為她是有了警覺,急忙催加機車的油門,趕到她前頭阻擋她的去路,沒等車子熄火貼在後座的兩人便跳了下來,將她前後包抄夾在中間。
不必細看他們的腳是否存在,黎星也能知道他們是真人,否則還要擔心他們是不是變種螢火蟲,差別只在真的螢火蟲會亮的是尾部而非頭部。
在星月無光的夜晚,三顆金色的腦袋在路燈的照射下還真的能反射出光線,真難為他們為了國家節省能源。
"我們老大說有人要你好看。」還在車上的那人看來應是帶頭者,因為第一句話是由他說的。
接著另外兩人抽出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的鉛管,威脅性十足地甩動著。
黎星慶幸著他們手中不是唾手可得的西瓜刀,也不是比上石流還要氾濫的手槍,起碼能將血光之災往後推遲。
"我能請問是怎麼好看法嗎?"她秉持著良好的禮儀規範問道。
三個年輕人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呆愣了會兒。
"好看就是好看,還有分程度的嗎?"饒是輸入不輸陣,帶頭的可不想讓其他兩人看扁,氣憤地回道。
形勢比人強,對方人多勢眾,黎星也不好太過囂張,只敢將感歎藏在心中。
"我的意思是只將我打一頓就好,還是得斷手斷腳,還是我得以死捍衛我的貞操?"為了怕他們不懂她的咬文嚼字,她還好意地為他們補充說明。「意思是你們被吩咐來強暴我?"
聽聞她的說明,三人不由分說地倒抽了口冷氣。
"你開什麼玩笑,我們沒那麼下流,何況強暴犯在監獄裡會被瞧不起的。」
聽他們的說法,似乎連犯罪也有分等級,黎星為他們的天真感到好笑。
"那就是要我斷手斷腳噦?"她繼續猜測著可能的下場。
但是三個年輕人饒是有心逞強鬥狠,對象也多是男性,要他們打女人還是頭一遭,他們這才發現,難怪組裡稱得上角色的「哥」字輩的都不肯接下這差事,左推右推卻推到了他們頭上。
這可怎麼辦,三人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兩全其美的方法,眼前區區一個弱女子不必三人出馬,只要其中一個就能將她打成重傷,可是接下來呢?只要風聲傳了出去,對付弱女子的他們和那些強暴犯又有什麼兩樣,都是仗著男人體力的優勢欺侮女性。
然而不能完成任務,回去老大哥們全都會拿他們出氣的呀,他們長年受過的拳頭都是經驗。
見他們三人遲疑,黎星不敢相信自己遇到的居然會是壞人中的好人,而他們的好只是歷練未深未被染黑的結果。
一陣寒氣襲來,她的氣營不舒服,令她猛咳了好一會兒,等她的咳嗽稍停,黎星差點沒能將笑意壓下,她發現那三個應該忠人之事給她一頓粗飽的少年竟然面露難色,開始在互相推拖這個丟人任務。
"你去啦!"金毛前喊著後頭的人動手。
但是論年紀、論排行,金毛後跟他是龜笑鱉,誰也佔不了上風,他只能拐個彎將燙手山芋丟出去。
"應該是你去才對,你站得比較近。」他指著站在兩人之間的黎星,比畫著計較彼此問的距離。
金毛前不自覺地舉起一腳想上前看個仔細,在足尖即將離地的一剎那緊急煞住。「好險,差一點就讓你騙了。」萬一他這一步走了出去,怕不真的應了他的話,讓他跟黎星靠得更近。
眼見計劃失敗,金毛後不禁暗恨起金毛前的精明。
"我哪會騙你,真的是你比較近好不好?"反正現在打死也不能承認,只要一口咬定,誰有疑問就拿尺來量不會。
"你們是有完沒完,趕快動手!"機車上的人等得心慌,惡聲惡氣地催促道。
這裡雖然是郊區,可不代表能任他們為所欲為,四周都是他們一輩子也買不起的豪宅,保全措施肯定做得不錯,遲早會有人看見他們而阻止。
"那就老大來好了。」
兩隻金毛有志一同地將責任轉嫁出去,還怕他少了武器,鉛管兩根遞到了他面前。
平時三人誰也不讓誰,都想佔住上風,現在自己被孤立而讓這兩個人有機可趁,看情勢急轉直下,機車上的人頸後不自覺地涼了起來。
"既然叫我老大,殺雞不必牛刀,你們動手就好了。」從出生以來就屬今晚的腦子最為靈活,都能將中國諺語表達個八成。
"不然你們三個一起來好了,不過好心點,結束後替我叫輛車。」黎星沒心情讓他們爭出結果,她明天還要上班。
聽了她的要求,機車上的人也覺得有理,如果等會兒還由他們送她就醫,那不如上警局自首算了,他取出手機撥了一一九要求派輛救護車。 看這態勢是躲不掉了,前後兩名金毛少年兄只好學學武俠小說裡的金毛獅王,來聲獅子吼看能不能嚇到黎星,好讓她拔腿跑開,他們就能網開一面不去硬要追趕。
等他們吼完,原本滿心高興,這下終於解決一件事回去也好向老大的老大交代,但是他們沒料到黎星竟在原地沒動。
是他們太過惡形惡狀將她嚇呆了跑不動嗎?他們的疑慮在看向她的臉時得到回答,哪是嚇到了,她還一臉的笑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正在觀賞喜劇片,現下反過來是他們嚇住了。這女人的腦子裡裝的是豆腐嗎?
看身高、體型,講身手、力氣,全都是她不可能對付得了的,怎還會如此地沒有危機意識,還是她是將他們看作紙老虎了?
一想到有可能是這種情況,三人原本憐香惜玉的心情開始在慢慢消退中。
將她包夾在中間的兩個金毛少年,將手中的鉛管掄得呼呼作響,只要被掃到輕輕一下,骨頭就算沒斷也要裂開。
但是黎星仍是一臉無所謂地等待著,等著他們出招她才好動手,她可不能讓人知道學習過武術這項事實。雖然這算不得什麼天大的秘密,能多騙一刻還是別太早洩漏才是保身之道。
"對不起!"機車上的人心懷歉意地說,「我們跟你無冤無仇,實在是聽命行事,希望你別怪我們。」
他們真的想用這一句道歉來彌補心裡生出的罪惡感。
才說完,前後包夾的兩人異口同聲地大吼揮動鉛管攻擊,還是早點動手早點回去交差。
或許別再學人家混黑道了,他們心裡有著共同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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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一陣陣的哀號或高或低地喊著,地上倒了三個人。
老天還是看顧著她,黎星心裡暗喜又一次不必將王牌打出,但是老天派來救援的人選卻讓她無法克制地頭疼。
樓韶卿甩著一場混戰下來有些痛楚的雙拳,他雖然學過防身術,可是只懂得皮毛而已,是從未停過上健身房保持自己的體力,可是以一敵三還是在慌亂中被打了幾拳。
比起現在躺在地上的人他可算是好的了,最後還能站著的是他,不是嗎?
他將從頭至尾沒尖叫過,甚至沒吭一聲的黎星攬人懷裡,心跳還是無法鎮定下來,他真不知道要是晚來個十秒鐘,看到的會不會是她像破布般地躺在地上?
"你還好吧?"他很想將她上上下下檢查一遍,但又不想放開她,只能希望她會據實以告。
"當然很好,我又沒躺著不能動。」黎星本來不想一出口就這麼尖銳,但一見著他,似乎總是能引出她性子裡最惡劣的部分。
聽聞她的話,樓韶卿打了個冷顫。「拜託,先別讓我想像那幅影像,我的膽子都快嚇破了。」
他不知道得花多久的時間才能忘卻她有多接近危險,和死神失之交臂。
他曾經懷疑過,只要個小學生就能撂倒她,結果居然真的得到印證。這三個手持鉛管的少年,隨便一個都能完成多年病魔無法達成的目標,要她去向閻王報到。
不再理會地上的三人,樓韶卿摟著黎星上車,迅速驅車離去。他能聽見遠方狂鳴的救護車警笛聲,如果可以免除麻煩,他會留下來非要這三人得到應有的教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