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想留下來住!因為我想留下來住!」許羨恩不停的嘟嚷著,小手一邊忿忿不平的把軟呼呼的忱頭塞進枕套裡。「他想留下來住,我就得收留他啊?」
氣不過,她雙手緊緊握拳,然後扁枕頭出氣。
收留一個人住下來,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嘛,更何況人家還要付伙食費來著,這間房子又是自個兒的,不必繳房貸或房租。問題是,她就算再怎麼大而化之,總也還是個女孩子家啊,要她跟個大男人同床,還得被人家當猴子看,怎麼想都……唉。
想到這個,許羨恩就整個人軟趴趴的癱在床上。
唉。
哎呀!她靈光一閃,總管老伯伯不是說要準備泡麵、罐頭嗎?這正好,叫那男高中生去幫忙搬吧!她可不指望那個只會捧書本的妹妹。
許羨恩的一貫風格,就是想到就做,她一刻也沒停的衝到客廳,找到纏著妹妹問東問西的滕奔。
挺悠哉的嘛?等一下我就讓你笑不出來。許羨恩不自覺的,唇角露出奸險卑鄙的微笑。
「嘿,男高中生,你跟我出門一下。」
滕奔過身看她,「要去哪?你要做什麼?」
真龜毛。「不會把你帶去賣掉啦,去幫忙搬一些東西,不然你明天就沒菜可吃了,想幹吃白米啊?」
「喔。」他站起身,指指仍是坐著的許羨棋。「那她怎麼辦?」
被指的人,還全然無所覺的讀著她的書。
「我向你保證,等我們回來,這傢伙肯定還在啃她的書!」許羨恩不等他說話,逕自走出門外發動車子。
「性子真急。」滕奔笑笑的搖了搖頭,也著她的腳步走出門,還仔仔細細的關好木門。
「男高中生,你動作快一點啦!」
許羨恩已經騎上車了,腳還不停的晃著,催促他動作快一點。
「我有名字,我叫滕奔。」
「看你這麼慢吞吞的樣子,一點也不符合你的名字。」許羨恩嘟嚷著。
「跟你這種急驚風一比,奔字反而比較適合你。」他取笑她,「或者是沖,不然躁字也滿不錯的。」
沒料到他會聽見,許羨恩橫眉豎目的暗自生氣。壞人!壞心腸!壞臉蛋!壞嘴巴!她氣呼呼的暗咬銀牙。
看這個傢伙,臉形瘦尖,一副無福之相:再加上大眼微彎,肯定勾引過不少少女芳心!然後比她這個女人還要粉紅的薄唇,看了就討厭;看起來俊雅的眉型,其實只是表相而已。這個男人根本跟睡著時是兩回事!
她後悔救了他,早知道放給他死、放給他爛,也好過招來一隻壞蟲,真是自作孽!許羨恩望著他的臉,內心緩緩的淌著鮮血。
「怎麼看我看到呆了呢?呵呵……快走吧。」
這個姊姊,有時候倒比妹妹有趣,個性又急又衝,有點像是火山頭,看來和她同宿,應該會滿好玩的。滕奔愉快的戴上安全帽,然後重重的往後座一壓。
「真自戀!難怪這麼討人厭……」許羨恩又自言自語了起來,不過還是乖乖的催動油門離去。
第一分鐘,在沉默中度過。
第二分鐘,滕奔有點尷尬的乾咳了兩聲,但沒人理他。
第三分鐘,他有點受不了了,試著尋找話題。
「嗯……」這是個發語詞,因為他不曉得該怎麼接下去才好。
「你想大便啊?」她索性機車往路邊一停,「請便。」
「我沒說要上廁所,我是想跟你說話。」他突然覺得,她好像滿討厭他的。
自從他堅持要住她家開始。
「喔……」許羨恩又繼續騎車。
「我可以叫你羨恩嗎?」滕奔很努力的釋出最大的誠意。
「隨你。」她根本就不想理他。
「那叫小恩?」
「我說隨你。」
「恩恩呢?你覺得怎樣?」
「我覺得你要是再白目下去,我就會把你的脖子扭斷,然後丟到山裡餵狗!」她冷冷的笑了出來,然後轉頭瞪他一眼。
「呃……恩恩,其實你不生氣的時候很漂亮。」剛才其實已經聽那個妹妹說了一些有關姊姊的事了,她雖然沒有真正的武功,但好歹也是一身蠻力。
一想到她一個弱質女子,單憑己方就把他扛回家,滕奔就覺得腿軟,雖然他不胖,但好歹也是個男的,不輕啊。
「多謝誇獎。」許羨恩撤撇唇,擺明就是不想跟他再有言語上的牽扯。
「你們姊妹,怎麼會想住在山上呢?」
看起來,滕奔還是不死心。
本來還想再嘲諷他的,但想想還是算了,許羨恩很努力的說服自己口氣好一點。「因為我妹和我喜歡扮成古人,爸媽死後,我們兩個就花了點錢,買了現在那個屋子。」
「原來是故意住那裡的啊,可是住在那兒不會不方便嗎?」滕奔見她不再渾身是刺,連忙繼續問下去。
「還好。」許羨恩撇撇唇,真不知道自己幹嘛多管閒事,把這個麻煩高中生撿回家。
「可是,很暗耶……」滕奔皺著眉,左看右看,暗黑的山路,只有稀落的幾盞燈光映著路面,他怎麼樣都想像不出來,兩個女孩子在這種時候下山會有多危險。「你們兩個這樣怎麼行?尤其是這麼晚,山上很危險的。」
腦袋裡不停的接收他的雜音,許羨恩第一次覺得從家裡到山下的路,竟是如此的遙遠。於是,她再次懊悔為何要救那條大爛蟲。
「喂,男高中生,我開始懷疑你是男的還是女的。」迎著風,她說。
「我是男生。」
「看起來根本不像。」她愉快的看著眼前的看板,默默感歎終於到目的地了。
許羨恩迅速的在大片空地上找到空位,摩托車一彎就擠了進去。
「呼,下車吧。」
滕奔順從的下了車,但腦袋裡還在想……為什麼她說他不像男生?望著她完全不停留的腳步,滕奔的疑問還是沒有得到解答。
他到底哪裡……不像男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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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掩著微張的小嘴,許羨棋顫抖的說:「家裡……家裡是半點銀兩也沒了嗎?」
看著剛入門的兩人,——個抱了一大包餅乾、罐頭,另一個拖著一整袋泡麵,相同的是,兩個人都喘吁吁的。
「啊?」認真的拖著一袋泡麵的許羨恩,沒料到自家姊妹會問這個,一時之間倒也呆了。
「家裡是半點銀兩也沒了嗎?那麼,把我素日飼養的雞拿去賣了吧!好歹也能換到一些碎銀。」她小臉突地寫滿了女性的堅毅,素手堅定的握住長姊的手。
「沒……沒有啊,誰跟你說家裡沒錢了?」許羨恩怪異的看著妹妹。
「那你為何買了這麼多乾糧?」許羨指著她手上的袋子。
「因為總管伯伯說,最近常地震啊,怕像幾年前那個大地震一樣,所以先存乾糧啊。」許羨恩很是認真的點點頭。「更何況你自己在家時,肚子餓了也可以吃啊。」
「總管伯伯是誰啊?」滕奔插話。
「我幫傭地方的總管啊。」許羨恩回答,順勢也看到他還扛著一大袋的食物。「男高中生,你可以放下了啦,你想扛到幾時啊?」
「你堵在門口,我要放哪啊?」滕奔沒好氣的說。
「啊,抱歉。」知道是自己理虧,許羨恩連忙閃到旁邊。
「呵……」許羨棋輕輕的打了個呵欠。
「羨棋累了?快去睡啊。」滕奔露出大哥哥的無害微笑。
「她不到凌晨兩點不睡的。」許羨恩帶了點嘲諷的冷笑著,動手把乾糧分成兩大包。
「但我真的要去睡了呢。」許羨棋慵懶的打了個呵欠,收拾自己剛剛讀的書。
「現在才十點多耶……」許羨恩傻眼了,她這個妹妹,從沒這麼反常過。
「嗯,我從今早男高中生來了以後,就一直沒睡到現在。」她再度懶懶的打了個呵欠。
「你沒睡都在做什麼?」許羨恩皺眉,手邊理出一包乾糧推向妹妹。「喏,這包給你。」
「你不是要我好好的『盯』著他?」許羨棋苦惱的搖搖頭,纖纖小手揉了揉眼皮。「盯得我眼珠兒發酸哪。」
「天兵。」她有時真的挺懷疑的,自己妹妹看了那麼多書都是看到哪去了?
「呵,那我去歇息了,兩位夜安。」她稍稍欠了個身,抱起桌上的乾糧往房裡走去。
「羨棋,會不會太重?要不要我幫你?」一直站在旁邊的滕奔突然出聲。
「她搬得動啦,又不是什麼弱女子。」許羨恩一臉受不了的看著他。
「但是跟你一比,她比較像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子。」滕奔一臉深思的說。
她皺緊英眉,真想給他兩拳。
「你言下之意,該不會是說我是絲毫女人味都沒有的男人婆吧?」她巧笑倩兮的瞅著他。
「不是絲毫都沒有,不過滿少的罷了。「他認真的點了點頭。
她搭著他的肩,笑得愈發清甜。「喔?多少?」
他比了比小指指甲,「也許有這麼些吧,或更少。」
許羨恩的笑容愈來愈甜美,唇邊的彎弧也愈加明顯,就在滕奔看呆之時,一記悶拳硬生生的招呼到他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