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奔不介意的笑了笑,把袋子和錢都綁在牛身上。
「沒賣完又不會怎樣,更何況我們只是要換錢買糧食而已,幹嘛賣光?而且你也要以他們的角度想想嘛,這種不是他們所熟知的東西,要吃進肚子裡面,怎麼想都會覺得不保險。更何況我們是從外地來的,連見都沒見過,人家怎麼可能完全的信任我們賣的食物,我想就算是你也不會這麼笨的就乖乖相信吧?」
「是不會啦……可是,才賣這些,夠我們買路上吃的食物和水嗎?」許羨恩看著他,再看看袋裡的錢。說錢還不像錢,倒比較像是不同顏色的石頭。
「夠啦,你以為我們是要買什麼貴重的東西?只是食物和水罷了,你不會想在這裡買衣服吧?」他看著她,大手牽住她的手。
「怎麼可能——」她震驚的看著他,「別逗了,我有兩隻手耶!」
「走吧!我們去逛逛他們的市集,今天就留宿一臂國吧,買點魚和肉回來架火烤,午餐和晚餐就吃好一點,你生病剛痊癒,幫你補一補,順便填飽肚子,等上路了就有得餓了。」他拉著她,她拉著牛,就這樣一個接著一個走。
他們買了很多東西,很多他們都沒見過的奇怪果子和菜,還有一條三顆頭的魚和一塊豬肉。
「今天晚上一定會拉肚子。」買完後,騎上神牛找他們今晚的棲息地的時候,許羨恩突然冒出這句話。
「為什麼?」滕奔看起來就有信心多了。
「因為我根本就沒看過這些菜,怎麼知道要怎麼煮?」她用力的抓著頭皮,「啊——我一想到還有三顆頭的魚就煩惱。」
「三顆頭的魚有什麼好訝異的,你不是看過十二條腿的牛嗎?」
「滕奔,你的聲音怪怪的耶。」她回頭看他。「你是不是感冒啦?」
「我……我沒有說話。」他的臉頰在抽搐,心裡不停的祈禱,希望不要是他心裡想到的那個可能。
「是我啦,被你們騎的我啦。」它冷哼幾聲。
「你——」她快瘋掉了,十二條腿也就算了,它……它竟然會說人話?!
山海經沒告訴她三身國除了三個身體的人,竟然還有十二條腿、會說人話的牛啊!
「你怎麼會說話?」相較於她的驚愕,滕奔看起來就鎮定多了。
「你不知道在神話世界,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的嗎?而且在神話世界裡,神和人和獸基本上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分野的。」神牛一臉不屑的看著他們兩個,彷彿是在嘲笑他們的無知。
「呃,你知道我們是從另一個地方來的?」許羨恩有點尷尬的問。
「早就知道了,你們兩個講得這麼大聲,我再笨聽了那麼久也該聽出一些端倪吧?」
「呃……」她乾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才好。
「那你為什麼都不說啊?三身國的所有牛都會講話嗎?」滕奔反倒好奇了,反正旅程中多一個「伴」也不錯。
「如果我說話了,你們會嚇死吧?而且也不是我高興講話就講話,有時候突然就可以說話了,有的時候只能發出哞哞哞的聲音,所以你就知道了吧,不是所有的牛都有這項神通的。」它轉過頭來,露出一臉的得意,還朝他們眨眨眼。
「嘖——」許羨恩打了個冷顫。「好噁心,我竟然看到一頭牛在對我們拋媚眼。」
「惡什麼惡,我看到的才惡呢!兩個人類每天早上互相吃對方的口水,還弄得好像那口水多好吃似的,噁心死了。」回想起來,連它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喂,拜託你別亂動啦!我們會滑下去耶!」
「唉,真命苦,被人騎還要被人管,連打個冷顫都不行。」牛兄低垂著頭,一副頗不甘願的樣子。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都別吵了好不好?我肚子好餓喔!趕快找地方紮營啦。」滕奔滿臉的小丸子黑線。這下子好了,牛還不會說話的時候就能吵了,現在會說話了,不就更能吵了?
「都是它的錯!」
「都是她的錯!」
一人一牛,也有默契存在呢,特別是吵嘴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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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羨恩和滕奔並沒有在一臂國多待,隔天早晨,他們就帶著大包小包上路了。
由於負責擔任交通工具的牛兄昨天突然能說話了,於是它非常珍惜的利用能說話的時間來爭取它的「牛權」,所以滕奔還特地照著它的吩咐,又買了些專屬於它的食物。
極干的牧草,太濕了沒嚼勁;一整袋的水和大小、軟硬適中的鮮果子,重點是沒有核。
「真挑。」許羨恩繼續對那頭笨牛昨晚的要求下評論。「沒看過哪頭牛像它這麼挑食的,還要我們仔仔細細的去問哪種果子沒有核,挑食!」
「恩恩,別這樣嘛,好歹我們現在都靠它走啊。」
「哼!你有種就不要跟我們回到我們那個時代,不然我就把你宰來吃!」許羨恩雙手叉腰、口氣兇惡的警告那頭牛。
牛兄懶懶的回頭,右邊鼻孔微抬,輕輕噴了口聽起來、看起來都很不屑的氣,「我當然有種,因為我是公的。」
就是這種臉,讓她實在好想扁它。
滕奔坐在後面無言的抹臉,自從那頭牛加入他們的生活後,他發現自己最常做的動件就是抹臉,不然就是拍額頭。
「你們兩個別吵了啦,要是真的要分別了,我看最捨不得的還是你們兩個。」他搖頭,唇邊綻了朵笑花,「我真是受不了你們兩個耶,愛吵又愛鬥,一天不鬥嘴不行嗎?還有你。」他戳戳許羨恩的頭,「怎麼?以前是跟我鬥,現在有了新歡就不理我啦?」
「哼哼……吃醋……」牛兄停了下來,伸伸懶腰後又繼續邁開腳步向前行。
許羨恩睜回了眼,一副暗爽的樣子瞅著他。
滕奔則是相當後悔加了那句話。
「胡說,我哪有吃醋。」
「你明明就是看她都在跟我打情罵俏,沒人理你,所以在吃醋了嘛。」神牛趾高氣揚的用力扭著屁股走,好不得意的樣子啊。
「亂講!誰跟你打情罵俏了?!」出聲抗議的是許羨恩,她才沒這麼沒眼光。「就算我想打情罵俏,也會找個帥一點的吧?」
「對,找個帥一點的。」這下子換滕奔得意了,不是那頭牛,那不就擺明了是在說他嗎?
「唉,你們兩個人類就只會聯手欺負我這頭牛。喂!滕奔,我要喝水。」
它自動自發的往樹蔭底下走去,完全不理坐在它身上的人想不想停下來。不過既然人家都停了,那他們兩個坐在別人地盤上的人也只好乖乖下來。
一屁股跪坐在草地上,牛兄懶洋洋的趴著。「休息一下,
十分鐘後準時上路,最好記一下我長什麼樣子啊,以免上錯牛。」
許羨恩和滕奔呆滯的對看,怎麼……它講的話感覺很像坐長途客運的時候,司機會說的話。
「滕奔,我要喝水……」許羨恩也渴了,可憐兮兮的瞅著他。
「好。」他馬上拿出水袋遞給她。
「你這個見色忘友的傢伙,是我先喊渴的。」牛兄趴在地上,低著頭感歎。「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為了個女人竟然可以無情到這種地步……」
「喂……」他無辜的看著它,「女人比較柔弱嘛,除非你想當母牛?如果你承認自己是母的,我以後就一律平等看待。」
「我是母的。」它完全沒有考慮,嘴巴還咧了個大大的笑弧,露出它的招牌大黃牙。
他現在才知道,原來也有人,不,有牛會因為這種喝水先後的小事,完全捨棄自己的「公」性尊嚴。
「是。」他拿出它專屬的水袋和大片葉子,小心翼翼的伺候它用水。「小姐,請用水。」
牛先生,不,牛小姐心滿意足的舔舐葉子上頭的淨水。
當初為了伺候它喝水,滕奔可是花費了一番工夫啊,倒在地上的水,會被土吸乾,它不喝;倒在石頭上的水,太髒,它也不喝。試東試西,還找了一堆東西想辦法裝水給它老大喝,好不容易才找到這片大葉子它肯「屈就」,唉,哪來這麼挑嘴的牛啊。
許羨恩突然走過來,拉拉他垂下來的某只袖子。「滕奔,我好像看到前面有什麼東西耶,你要不要過去看一看?」
「什麼東西?」滕奔拎起水袋灌了口水,清冽香甜的水滑進乾涸的喉嚨裡,真是有說不出的快活。
「走啦,一起去看看。」許羨恩拉著他。「喂,牛小姐,我們去前面看一看,待會兒就回來,你可不要卷款潛逃喔!」
「快滾吧!」它把臉撇到另一邊去,不甩他們。
許羨恩和滕奔朝向她說的那個地方走去,也許是因為太久沒有走路,他們的步伐愈來愈慢。
「呼,應該騎那頭笨牛來的。」許羨恩輕喘著氣。
「嫌人家挑的也是你、要騎人家的也是你,真是搞不懂你們女人。」他取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