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從不敢再吭聲,這時,他身旁的一個家臣說話了--
「世子是心裡頭不舒服吧?心癢難撓,請什麼大夫也沒用。」
晉東寶停了下來,狐疑地盯著那家臣看,「你知道什麼?」
那家臣長得小眼睛小鼻子,下巴還蓄著山羊鬍,此時正捻著鬍子嘿嘿笑說:「小的知道世子心裡頭有個人,天天盼著、夜夜夢著,可就是見不到,也摸不著,所以心裡頭難受。小的說得可對?」
「對對對,你說得對極了!可恨那該死的小王八羔子,削了我的侍衛官職,害得我現在想進宮裡去都摸不著門。」晉東寶恨恨地說。
「想進得宮去、想一親美人芳澤,倒也不是太難,就不知道世子有沒有這膽量?」家臣笑說。
「你敢小看我?!連那小王八羔子我都不怕,這世上我還有什麼好怕的?」晉東寶瞪眼罵道。
「既是如此,小的倒有個大膽的主意。」
「快進來說。」
晉東寶一把將那家臣拽到了內室,摒退了身邊閒雜人等,兩人就在裡頭嘰嘰咕咕地說了半天。
最後,晉東寶眉開眼笑地走了出來,家臣跟在他身後小聲地囑咐:「這事非同小可,世子一定要做得乾淨俐落,除了世子的心腹,絕不能讓別人知道,就連八王爺也不能洩漏的。」
「你放心。」晉東寶笑呵呵地說:「你現在就去把人給我弄出來,事成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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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兒這天又奉了公主之命去給王宮外頭的狄副官送信,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晚膳時間了。
「好餓好餓。」她邊走邊拍拍餓得咕咕叫的肚子。
她們住的宮苑就在前方,太陽已經下山,但宮苑裡黑漆漆的。平常這個時候應該在宮門前的空地打掃落葉的宮女,也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怪了,怎麼好像都沒人了呢?」京兒喃喃自語,因為肚子餓得沒有力氣,一陣風吹來,竟然把手裡捏著的狄副官給公主的回信,吹進了旁邊的樹林子裡去了。
「糟糕!」京兒挽起裙擺就往茂密的樹林裡跑去,蹲下來撿書信的時候,只見安靜得怪異的宮門前突然有了動靜。
一輛黑篷馬車從內苑裡駛了出來,車頭坐著兩個相貌極平常的漢子,車身也很普通,門窗緊閉,只掛著個「清河綢緞行」的木牌子。
清河綢緞行是江陵城最有名氣的綢緞行,織出的綢緞上品大多供應宮裡頭的娘娘、公主所用。京兒到東陵皇宮月餘時間,經常見到掛著「清河綢緞行」木牌的馬車運載著一匹匹的綢緞送到各處宮苑,供各位太后太妃公主挑選。只是,從沒來過她們居住的宮苑。
京兒還沒走出樹林,馬車已經一溜煙走得不見蹤影。她當時還不太在意,緩緩地走入宮苑內,一走進前殿,赫然發現侍女三三兩兩地倒在地上。
「公主,公主!」一見這景象,京兒立刻曉得出事了。腦袋因驚惶失措而停頓了片刻後,立刻高叫著飛奔進了內殿。可是,無論她怎麼找,都不見公主的影蹤。
「一定是剛才那馬車,馬車一定有問題!」京兒心急如焚地喃喃自語,幾乎快急得掉下眼淚來,「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呢?現在再追肯定來不及了,不行!我要去找皇上去,現在只有皇上能救得了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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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君翎自昏迷中甦醒過來後,發覺自己置身在一間陌生的房子中。
門窗緊閉,厚重的布簾遮住了所有的光線,令人不知道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灰暗而充滿了霉味的寢室,像是很久不曾被人使用過。
她躺在一張床上,床邊站著一名侍女模樣的人。
「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到這裡來了?」君翎困惑地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嗓子變得十分沙啞。
侍女並不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警惕地盯了她一眼,然後立刻跑了出去,還不忘把門從外鎖上。
侍女的舉動讓君翎立刻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她被綁架了!
她努力回想著昏睡前發生的事情,當時她正在用著膳,突然間頭昏眼花,後面的事情就一概不知了。
「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綁架我了?!看我不給你好看!」君翎不驚反怒,就要坐起來找綁架她的人算帳。誰知道才動了動身子,卻赫然發現渾身酸軟無力,別說找人算帳,就連坐起身來的力氣都沒有。
寢室門咿呀一聲被打開,有人走了進來。君翎瞪眼看去,竟然又是那個討厭至極的晉東寶!
「公主醒來了?」晉東寶緩緩地把門關上,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君翎,臉上露出討好又淫穢的笑容。
「原來又是你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你到底想幹什麼?!」君翎掙扎著站起來,走到中央的桌子邊,朝晉東寶怒目狠瞪。
「沒什麼,只是幾天不見公主,思念得緊,就請公主過來寒舍坐坐,親熱親熱。」晉東寶逼近君翎,有恃無恐地笑說。
君翎撐著桌子勉強站立著,只覺得頭昏眼花、四肢無力,隨時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混帳東西,你到底給我吃了些什麼?」她瞪著晉東寶,雙眼幾乎快要噴出火來。
晉東寶笑得更加淫穢,將君翎抵在桌邊,挑逗地說:「公主別生氣,就是一點調劑情趣的玩意兒。公主現在可能會有點兒難受,但我保證等會兒一定會讓公主快樂得上天。」
君翎勃然大怒,她雖然不清楚什麼是調劑情趣的玩意兒,但也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突然伸手掠起桌子上的銀燭台,連帶碰翻了桌上的酒水,燭台上點燃著的蠟燭掉落酒水中,轟的一下爆出火苗來。
君翎卻不管,兀自罵道:「我現在就送你上西天!」她毫不遲疑地用著燭台尖端的尖刺,直刺向晉東寶的胸口。
晉東寶嚇得大驚失色,連忙用手去擋,尖刺剌入他的手掌,入肉幾分,若不是君翎遭他暗算,失去了力氣,恐怕會將他的手掌刺出個洞來。
晉東寶臉上變了顏色,一手揮去燭台,另一手拗著君翎的手腕,失控地吼叫:「你別以為你很了不起,公主又怎麼樣?鳳凰落地也要變山雞!你今天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總之我吃定你了,你認命吧!」
君翎怒道:「我就算死了,也不會讓你如願的!」
她是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剛烈性情,身處這樣的困境,絲毫都不會感到害怕,只是一心想著寧願死了,也不願意被晉東寶這種畜生玷污。
這時,桌布猛烈地燃燒起來,火星掉落地面,又燒著了腳下的毛織地毯,竄起了幾尺高的火牆。
晉東寶嚇得連忙放開了君翎,倒退幾步,火牆立刻將他和君翎分隔開來。
「快過來啊!你想被燒死嗎?」眼看著君翎被困在火牆裡,晉東寶當然不敢過去救她,又不捨得國色天香的美人活活被燒死,只得著急地叫著。
「我寧願被燒死,也不願被你這人渣碰!」君翎豁了出去,咬牙倒退幾步,寧死也不肯受人侮辱。
晉東寶跺了跺腳,不敢再在房裡逗留,飛逃了出去。
君翎被困在角落,火勢雖然還沒蔓延過來,但大火燃燒所竄出的灰煙卻嗆得她快要窒息。
在這一瞬間,君翎腦海裡掠過摯愛的人的面孔,諸位姊妹、死去的父皇母后,以及俊雅不羈的晉雲亮。
這個男人,總是不正經地笑著,喜歡對她說不正經的話,叫她總觸不到他的內心。
然而那天,他卻褪去了他的那層保護色,失控地吻了她,請求她再給他一點時間。
熊熊烈火在燃燒著。她已經沒有時間了嗎?
「晉雲亮,救我--」君翎哽咽著,最終吐出這幾個字。
如果她死了,就再也看不到那總是漾著難測目光的黑眸,也看不到他唇邊那抹微嘲的笑意,聽不到他用輕柔的彷彿帶著寵溺的聲音叫她的小名,碰不到他熾熱的吻,也再也沒有機會接觸到他深藏不露的心了。
她真的不想死!她還想好好活著,活在他的身邊!
就在這生死存亡的最後關頭,君翎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她真的真的喜歡他,甚至已經愛上了他。
她真的不想就這樣白白死掉……
「翎兒!翎兒!」有個聲音在高喊著,透著極度的焦急不安。
啊!是晉雲亮!是他的聲音沒錯!
剎那間,淚眼凝眶,君翎尖聲哭喊了起來:「我在這裡!晉雲亮,我在這裡!」
話音剛落,一個人影就穿過了火牆,向君翎衝了過來。
只見晉雲亮身上披著厚厚的棉被,衝到了君翎身邊,張開棉被將君翎整個捲進了懷裡。
棉被在燃燒著,一大堆皇家侍衛提著木桶衝進房裡,傾盡桶裡的水,將房內的大火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