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神經大條你還真不知道改進。」望月葵暗暗歎了口氣,顯得極為不耐。「多桑既然叫我們去找她,一定有留下一些線索,你這樣一走了之,那我們兩個不就什麼都別想得到了?」
「這……」望月巖的臉上還有些猶豫,可是望月葵卻已經容不得他說不了,問也不問就趕緊拉著他轉身走進房裡。
她急急地下了結論。「不要這個那個,我看我們還是得先問問高橋君再說。」
高橋敏夫正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地等著他們回來。
一見到他們從房內踏進客廳,馬上便堆起了職業性的笑容問道:「怎麼樣?你們兄妹倆達成共識了嗎?」望月葵不動聲色地挑了挑柳眉,顯得沉著而冷靜。
「高橋君,多桑既然把這件至囑給你來處理,想必也有給你一些找尋小蝶的線索吧?」
「是的。」高橋敏夫稱許般地對著她點點頭。「老爺子是有留下一些東西,我現在便把它交給你們。」他從公事包中拿出一份卷宗來,遞給了望月葵。「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望月二小姐是中日混血兒,她的母親是台灣人。老爺子只知道小蝶小姐的中文小名叫做辰辰,其餘的就要靠你們自己去查了。」
望月葵瞥了瞥那份卷宗,深呼吸了一口,隨即將它打了開來。
卷宗裡放著好幾封信,還有幾張照片。從那照片泛黃的程度看來,這些東西已經存放了好久。
望月巖也湊了過來,滿臉好奇的表情。等他一看到那照片裡依偎在多桑身旁的女人,不禁失聲叫了出來——
「巴嘎!多桑真有眼光,這女人長得還真不錯耶!」
望月葵怔怔地看著這些照片沒有說話。她在乎的才不是多桑的那個情婦呢!而是,那被抱在多桑懷裡,和她一樣有著一雙清澈大眼睛的小女孩……想必,這就是她那位未曾謀面的姊姊了。
「可是,高橋君,」望月巖皺著眉頭問道。「這些照片好歹也有十幾年了吧,照片裡的人現在都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了,要我們光憑這幾張照片去找一個人,這未免也太困難點了吧?」
高橋垂下了眼瞼,狀似抱歉地搖搖頭。「很抱歉,這是我手頭上唯一有的資料。其實在公佈遺囑之前,我已經派人去台灣調查過了;可惜的是,這信封上所寫的地址,現在已經改建成高樓大廈了。」
「天啊!那我們要到哪去找啊?」望月巖又極為不滿地哇啦哇啦大聲抗議道。
「既然她是多桑的孩子,我想,有一件事情是應該可以確定的吧……」望月葵暗暗思索了半晌,突然說道。
望月巖瞪大了眼睛看著她。「什麼?」
她抬起頭,輕輕地吁了一口氣。「我們望月家族在日本是出了名的音樂世家,多桑向來便深愛著音樂,因此,我想,他所選擇的女子應該會有不錯的音樂底子才是。既然小蝶是他們兩個人愛的結晶,那她也應該具有會彈鋼琴的天賦才對……」
「那可不一定,」望月巖摸摸鼻子,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誰規定音樂家生的小孩就一定會具有彈琴的天賦?我也是多桑生的,可是在音樂成就上,我一點都不像他……」
「你呀!根本就是一個天大的例外好不好?」望月葵沒好氣地橫了她哥哥一眼,又蹙了蹙眉頭。
「這只是一種推論,如果我們按照這樣的推論去調查,至少篩選的範圍可以縮小許多。」
「你的意思是?」
「我想……我們只需要去調查大概二十歲左右、會彈鋼琴的、而且還是中日混血兒的女孩子就行了……」
「好呀!」望月巖雙手一拍,滿臉佩服得不得了的表情。「聰明、聰明!我看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好了!」
「想都別想!」不料望月葵馬上便惡狠狠地開口制止,並丟給他一記好大的白眼。
「哥,你別『醉翁之意不在酒』了,你以為我會不知道你安的是什麼心哪?只要是有接觸漂亮妹妹的機會,你這大色狼怎麼可能會放過?」她搖搖頭,也不去理會望月巖一副損呆了的表情。
「你就別操這個心啦,我自有更適合的人眩」
「小葵,我……」望月巖原本還想為自己辯解,後來一聽到他這足智多謀的妹妹竟然連人選都想好了,馬上便換了一副面孔,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拿著一雙又賊又壞的眼神睨著她。
「哦——我知道了,你說那『適合』的人選,指的是櫻庭皓司那傢伙對吧?嘿嘿嘿……」他使壞地好笑了兩聲,對於自己識破她的「詭計」,簡直得意得不得了。「我就知道,你對他仍然不死心……」
望月葵根本就不去理會他話中的嘲諷之意,甩了甩一頭烏亮柔順、如瀑布般的秀髮,毫不在乎地說道:「你不要胡說。櫻庭小時候曾經在台灣待過一段時間,中文說得不錯,我覺得這事拜託他去處理是最恰當不過了。況且,我聽說他最近要在台灣出版他的演奏專輯,還將開辦一場個人演奏會,這麼好的時機我們幹嗎不利用?」
「隨你怎麼說啦!反正你總有理由嘛——,」望月巖酸不溜秋地撂下了一句,隨即把自己癱在沙發上成大字形。「你可別忘了,望月家和櫻庭家向來水火不容,這件事可是攸關著我們望月家的名譽喔!」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要找他出馬。」她垂下眼瞼,美麗的臉孔上露出了胸有成竹的表情。「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他知道的。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小蝶。等櫻庭幫我們找到她之後,我便可以好好地來完成多桑所交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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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崢崢。優美曼妙的音符迴盪在偌大的鋼琴練習室裡,更加寂寥得令人鼻酸。
才彈到一半,練習室的房門就被打開了,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齋籐君,」坐在鋼琴前的男子立刻停下了手指的動作,淒美哀怨的樂曲聲消失了,緊接而來的是不甚愉悅的責怪。「跟你講過多少遍了,我在練琴的時候不希望有人打擾!」
「可是,皓司少爺……」齋籐管家唯唯諾諾地正想開口解釋,不料一串優美的聲音竟搶在他前面響了起來。
「你不要怪齋籐管家,是我要他來通知你的。」
他緩緩地站起身來,對著管家點了點頭。「沒事了,你去忙你的吧!」管家朝著他略略彎了下身子,轉身往門外走去;在經過房門的時候,剛好和一個長髮及腰的美女擦身而過。
「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那長髮美女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搖曳生姿地漫步走到了他身邊。「怎麼不彈蕭邦的『離別練習曲』,那不是你最鍾愛的一首曲子嗎?」
「情緒來的時候,彈什麼都一樣。」他微微地聳了聳肩,顯得有些可有可無地。他拿起放在鋼琴上的一包香煙,抽出了一根點著了火,朝著半空中輕輕地噴了一口煙。「令尊的事都辦完了吧?你找我有什麼事?」這麼一個才華橫溢、青年才竣長得更是有如從少女漫畫裡走出來的男主角般的「鋼琴王子」,對待人的態度竟是如此漠然冷傲而沒有溫度。要不是她從小就認識他,並且在心中早已有所「了悟」,任憑哪個暗暗愛慕他的女孩子都受不了這種打擊的。
「我是來答禮的,」她略略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輕輕地吁了一口氣。「多桑在世的時候,承蒙你們照顧了,非常感謝。」
她對著他彎了彎腰。
「你不需要這麼客氣的,小葵。」他微微地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地。「誰都知道我們兩家在日本樂壇上勢如水火,競爭得相當厲害,就連我們從小就被他們兩老訓練成了一決輸贏的工具。你現在還跟我談什麼照不照顧的呢!」
「話也不能這樣講,」望月葵搖搖頭,笑了笑。「要不是多桑和櫻庭伯父他們兩人有這種競爭的心態,我們也不可能在音樂上有如此出色的造詣啊!你說是不是?」櫻庭皓司無聲地笑了笑,沒有答腔。
「不要談上一輩的事了,談談你自己吧!」她欠了欠身坐了下來,順口轉移了話題。「聽說你最近要去台灣舉辦個人鋼琴演奏會?」他緩緩地點點頭,又吸了一口煙。
「『她』一直都很希望我能回台灣一趟。剛好那邊有家唱片公司想幫我出版鋼琴演奏專輯,趁這個機會也好去看看,並且為這張專輯做做宣傳。」
那個「她」指的就是櫻庭的母親。望月葵不禁關心地問道:「伯母在台灣一切都好吧?」
「唉,還不就那個樣子!」櫻庭皓司聳聳肩,臉上又露出了那副事不關己、冷傲漠然的表情來。「你是知道的,他們兩個離婚之後,她隔沒多久就改嫁了。其實,我也不太喜歡去打擾她現在的生活,只不過是盡一盡為人子的本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