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先喝一口……」話還沒講完,豆漿已在她的手裡。
"不是很燙,但還是要慢點喝。」席非軍嘴湊過去吹了吹幾口氣,才推動她的手,示意她可以就口。
他總是心細,總是設想周全。
"你剛剛說,要找我當你的私人助理?」她現在已完全從睡夢中醒來,頭腦非常清醒,所以再問一遍。
"如果妳不介意的話,也能兼差當服裝模特兒。」這兩個職務並不互相牴觸,最重要的是,他能工作與她同時兼顧。
"可我看不見啊……」他沒忘記吧?
"當我的私人助理,每天只要接幾通電話,幫我記得幾件事情,在我這刻忙完事情時,提醒我下一刻該做什麼。至於當模特兒——」他的眼光停駐在她純柔的麗顏上。「妳只要讓鏡頭拍得到,跟觀眾看得到妳就好。」
沒錯,在今早晁剡跟他提及「非色」的事情時,他才想到,她是朵有著梅花般堅毅氣質的芙蓉——外柔、內剛。
他想為她設計衣裳,想讓她穿上出自他手上的各種服飾,但這必須要有正當的理由。至於她的美,他是否有那個雅量和全世界的人一同分享,他──還在考慮當中。
反正不管是「私人助理」還是「模特兒」,都只是方便他隨時看到她的借口。
「但是我……」
"妳不是還沒找到工作嗎?」垃圾堆裡有一大堆她被退回的求職履歷表,人家一得知她是個瞎子時,連面試都省了,直接給予封殺。
是她堅持,不然,她應該知道,只要她開口,他一定會幫她。
邢善語低首不語。她知道他的細心體貼,知道他對她很好,但她不要他的可憐和同情啊!之前那個只是打打文件的簡單工作,她都不能勝任了,當助理?模特兒?那其它耳聰目明的人呢?當總統去了?
席非軍怎麼會不知她在想什麼?
一隻大掌伸過去,握住她柔弱無骨的纖手,源源不絕的溫暖透過彼此的接觸傳遞給她,就像她另一隻手裡,還沒失溫的那杯豆漿。
"這位小姐。」他低沉的笑聲傳來。「我如果只是可憐妳或同情妳的話,我大可直接塞錢或買東西給妳呀!」意思是說,她真的想太多了。
"那為什麼……」他憑哪點認為她能勝任那些工作?
"只是想幫助妳。」見到她馬上露出受辱的表情,他連忙安撫。
"別那麼敏感,今天就算是個四肢健全、無病無病的正常人,很多時候也是需要別人的幫忙啊!」見她稍稍平息了情緒,他才續道:「妳跟大家都一樣,需要錢才能生活,但妳去找的那些工作,那些人還沒看到妳的努力,只知妳是瞎子,便什麼機會都不給妳。我請妳到我的公司工作,那是因為我知道妳是個有機會便會努力工作的人,我相信妳,也願意給妳這個機會,我指的就是這種『幫助』。」
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以上這些統統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來自心裡的那份牽掛。
"可是我之前都沒做過類似的工作……」她為誤會他的用心良苦而歉然。
"不急啊!我可以教妳,我相信妳一定會全力以赴的。」放開她的小手,他欣見她臉上散發出躍躍欲試的表情。
呵!他知道他的「計謀」成功了!
邢善語不再拘泥於自己對自身殘缺的心理障礙,欣然接受他的「幫助」。
他說得對,只要她是努力的,是全力以赴的,那麼,別人自然而然就知道她不需要「可憐」和「同情」。
一顆早已悄悄暗許的芳心,不知不覺,又淪陷了幾分。
"那以後就拜託你了。」想開了,食慾就來了。她夾起一塊蘿蔔糕塞進嘴裡。「可以告訴我,你公司寶號嗎?」
難題來了,席非軍發現她這一問,居然問出他額上微微的薄汗。
他早知道對於他今天的要求,這個問題勢必會面對得到。「非集團」的名聲遠播,簡直震懾海內,他雖然鮮少露面,但在商場上,還是有不少政商名流繪聲繪影著他的長相。
他要賭,賭她不知曉他的容貌,搞不好她甚至沒聽過「破軍」這個名號。
"非軍?」吞下三塊蘿蔔糕了,怎麼他都沒說話?
"『非集團』,我的公司名字叫『非集團』,旗下有一家我自己兼營的模特兒公司,『非色』。妳聽過嗎?」他斂住鼻息,空氣中忽地呈現異常的凝滯。
"啊!蘿蔔糕掉在地上了!」彎下腰,在地上胡亂摸索的小手壓抑著顫抖。
"非集團」……那個鼎鼎有名,專門以併購企業財團為主的金融集團?!
她應該什麼都不知道,憑她不過一介沒沒無聞的低階老百姓……但,在商專讀企管學時,她為了學校報告,曾對這個大集團有過較深入的研究,所以……
"找不到嗎?沒關係,我找就好,妳先起來。」
聞言,邢善語暗暗吸了一口氣,鎮定的抬首。
"你說你的公司叫『非集團』啊?很大嗎?」她稍嫌牽強的扯出好奇的微笑,成功隱瞞住內心裡的波濤洶湧。
她不知道?她甚至沒聽過「非集團」的名號?
席非軍安了心,從沒有像現在這麼希望自己擁有的,不過是一家小小小小公司而已。
"很大,但還可以更大。」抽了一張衛生紙,他彎下身尋找掉在地上的蘿蔔糕。
她以前作報告時就知道「非集團」的知名度,也曉得「貪狼」和「破軍」兩位集團創辦者在商場上雷厲風行的併購手段,而除卻對她報告有幫助的資料外,她也知道一則不算內幕,只是當事人以低調方式應對的消息……
昨夜夢裡,她描繪著他的臉,靠著他的嗓音幻想他是怎樣的一副容貌,現在,兩張臉形浮現在腦海中,模模糊糊,卻印象深刻。
他是「貪狼」?還是「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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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非軍……非軍……早該猜到他就是「破軍」。
盛一手清水潑在自己的兩頰上,邢善語輕吁了一口氣,趁此紓解自九點打卡上班直到剛剛不斷轟炸她的疲勞。
剛來的一兩天,她真的只是幫他接幾通電話、泡泡咖啡或茶,有時太閒則跑去地下一樓的員工餐廳幫忙。
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那天一個日本客戶帶著他韓籍表親來訪,遭非軍拒見卻死都不肯回去,她一急之下就用流利的日、韓語替非軍趕跑不速之客,結果被「貪狼」目睹全程經過,還幫她跟非軍「引薦」,自此,她萬劫不復的地獄生活於焉展開。
她會五國語言有什麼了不起?他自己和晁剡可是八國語言講得嚇嚇叫耶!誆她說他們只會皮毛而已,要不是學生時代搜集過資料,真的會被他們唬過去。
裝傻、裝單純的結果就是廉價出賣自己的勞力……不,說「廉價」太對不起非軍了,他可是「高薪」聘用她的呢!
剛開始她很閒的時候,為了此「高薪」跟非軍三推四拒,直到被晁剡「出賣」的那天,她才比較心安理得的接受下來,但是——真的好累哪!
走出洗手間,邢善語自然而然的往左轉,心裡默數二十步後,手往右一推,想回自己的辦公室,不料卻沒碰到任何東西。
對了,她剛才原本要進與自己辦公室同樓層的女用廁所,但僅僅兩間的廁所已被人佔用,她實在有點急,便跑別的樓層上廁所……是七樓的樓上?還是樓下?
樓……樓上吧?所以,她現在該往下走吧?
但,樓梯,還是電梯在哪?
遭!剛太急,沒很用心在記路子,路線全亂了!
邢善語慢慢走、慢慢摸,卻轉了好幾圈,還是找不到樓梯或電梯。
"咦?善語!」在公司大樓閒晃找丈夫的楚絡零眼尖,在迴廊前頭便見到摸索無緒的邢善語。
她快步跑到她身邊。
"善語,妳怎麼來這?」
"絡零嗎?我迷路了。」終於找到人問路了。
"怎麼會?破軍沒跟在妳身邊?」破軍說她眼睛看不見,所以必須時時刻刻跟在她身邊。
原來破軍滿有愛心的嘛!不知道自己老公那雙狼眼,幹嘛時常朝著他倆的身影猛眨眼,還眨到被破軍反瞪回來。
"他?」邢善語失笑。「他不可能二十四小時跟在我旁邊吧!例如我要上廁所的時候。」知絡零神經大條,有話直說,不會像她家那隻狼一樣,總愛有意無意調侃她和非軍,所以她的疑惑只是純然的疑惑,絕不是故意開她玩笑。
"啊!上廁所上到迷路喲!沒關係,我帶路,妳要去哪裡?」老公等等再找,先送這位嬌柔又很好相處的美女回去要緊。
"我想回自己的辦公室,在七樓。」
"咦?不吃飯嗎?中午了耶!」該不會是破軍虐勞,害她工作太多沒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