翱翔中的花顏兒鳥瞰整片觸目所及的範疇,愈看她就益加惶恐無措,怎麼回事?為何地面上的一切如此陌生?忽地,她的胸臆間竄起一股塞似的難受,令她的速度趨緩,為什麼會這樣?莫非那個重擊造成她內傷?!又突地一陣的兇猛暈眩,教她倏然喪盡氣力地筆直墜落!
「她……她摔下來了!"溫馥萱驚駭慌懼衝奔至陽台邊,眺望見正好晨跑歸返的哥哥,她扯嗓嘶喊著,「哥!哥!快接住她!快點啊!"她拚命地朝上指著。
溫胤寧遠遠便瞧見妹妹在那兒比手劃腳,但卻聽不清已然模糊的聲音,他只得順循著她的上方仰望而去,這一看,他結實地吃了非同小可的一驚!
不過,他仍反應敏捷地做出預備的動作,好讓「墜落物體」給減抵撞擊草地時的重力速度。他沒有失手地辦到了,但他倆卻雙雙在肥碩嫩草坡上翻滾了好幾圈。
溫馥萱已迅速知會程叔,疾疾齊奔而來。
溫胤寧顧不得自身幾處關節骨的疼痛及皮肉擦傷,倍加關注起無故從天而降的白衣女子。他扶起面色蒼白的她,慌張問著,「你沒傷到哪兒吧?!你怎麼老愛從天掉落呢?再強健的體魄也禁不住這般折騰,更何況你這樣纖弱!"審視著臉色灰白如蠟的她,他的心竟讓一股無以名狀的情愫給揪疼得難過。
「我並非故意,只是我不曉得自己竟傷得那麼重。」薄裳已破裂多處的花顏兒聲若蚊鳴的說。
「傷?哪裡?"他並無看見血跡。
「是肉眼不及的內傷。」她倚偎在他提供安全的寬大胸懷裡。
「哥!顏兒沒事吧?"溫馥萱及程叔氣喘吁吁地趕抵。她心底暗暗嗔怨著牧場這麼廣闊幹麼,害她跑得要死!
「顏兒?"
「她叫花顏兒。」溫馥萱還是關心她是否安然無恙。「她到底怎樣了?"
「她受了內傷。」他據實告知。
「怎麼這麼嚴重?"程叔不解地憐惜道。
「顏兒,你放心,我們馬上帶你去給醫生治療。」溫胤寧打橫抱起她軟若無骨的身軀,「你忍著點!"
「什麼是醫生?"
「就是大夫啦!"溫馥萱瞭然於心地肩負起「翻譯」一職。
「哦,不,我不需要大夫!"花顏兒掙扎地欲脫離他健碩有力的雙臂。
「她不會是摔壞腦袋了吧?"程叔益發憐憫。「不僅不知道醫生,還直嚷嚷著不需要!"
「顏兒,內傷若不及時就醫是不行的。」溫胤寧力勸著她,他不明白她在排拒什麼。
「我真的不需要大夫,我只要自己運功內療一段時日,即可全愈康復。」她逐漸讓溫胤寧紮穩忠實的摟抱擾弄得心神不寧。
「她在說哪國的天方夜譚啊?」程叔看向同樣滿臉大問號的溫胤寧。
溫馥萱可就不像他們般如墜五里霧,「哥,你僅管依照顏兒的話行事就成了,暫且別東顧西慮這麼多,你趕緊把她抱回屋裡去吧!"她催促道。
「我……我自個兒走沒問題的。」花顏兒委婉地推辭他的「服務」。雖然她是花精,但這等前所未有的肌膚之親仍教她不自在地心猿意馬。
「為了預防你又再摔,我抱你倒保險些,」語畢,他固執地抱著她邁步走。
當花顏兒在臥房裡提真氣運功自療時,溫馥萱在客廳裡鉅細靡遺地對兩個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人詳解一切的來龍去脈。
「這些就是我所知悉的全部。我知道這—切都相當地不可思議,但都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溫馥萱幫已然呆若木雞的唯一兄長在破皮傷處敷藥,並防止感染地貼黏膠帶。「你們這種反應是正常的。」
原本程叔欲反駁她極可能是從精神病院逃脫的病患,所以才會這般天馬行空地信口胡諂,但她輕而易舉便飛翔於天的證明,推翻了他的假設,況且,這兒並沒有特技員為她吊鋼絲。
「那她豈不是足足有一千三百四十九歲?!"程叔難以置信地瞠著銅鈴一般大的老目。
「程叔!你哪壺不開提哪壺?你不知道年齡是女人最無可匹敵的致命傷嗎?而且你這種不符邏輯的算法根本不能成立。」溫馥萱認為穿越時光隧道,其實只在瞬秒間的一段小小空白。
「我不過是按照歷史年份實際推算嘛,這也在大驚小怪。」程叔吹鬍子瞪眼睛地嘀咕道。
「親愛的程叔,算我失言了,OK?今天還有許多活兒得干,你快去吃早餐好工作,別忘了現在可是牧場過渡期的關鍵喲!"溫馨且撒嬌地拉搭他的手肘,討好地說。
「程叔我就敗在你這張甜死人不償命的小嘴上。」他親暱捏了捏她秀挺的微翹巧鼻。生性豁朗達觀的他,自然是不會斤斤計較她的「沒大沒小」,他早也將他們兄妹倆視如己出地疼入心扉了。
程叔到飯廳解決民生問題,而溫馥萱收拾著醫療箱,「還沒從方纔的震撼中回神嗎?"
溫胤寧搖頭輕哂,「很神奇,不是嗎?"
「何止神奇,簡直……」溫馥萱在腦中的辭典庫裡搜尋了老半天,終於宣告投降放棄,「我簡直找不出適切的形容了!"
「她的境遇其實是可悲可憫的,畢竟她現在面對的是全然未知的世界。」溫胤寧迷惘於命運為何要安排這場奇遇給彼此?
「就像個初生的嬰孩般。」溫馥萱心有慼慼焉。畢竟,古代跟現代比較起來可是「單純」多了。
第二章
夏季向晚的天幕總是—抹的淺藍,堵塞停滯的空氣裡,透著粘膩的膠稠感。
晚飯過後,大夥兒齊聚客廳。
花顏兒穿上溫馥萱提供的一襲水藍色無袖長裙,她的飄逸更添了淡淡的清純。
「溫公子,恕我直言,敢問你們是隸屬哪個族群?為什麼你們的居住環境及習慣都如此特殊?"她下意識地梭巡著頗令她不自在的服飾,她覺得自己幾乎裸露大半身子。
溫馥萱與其餘兩人面面相覷,溫馥萱則對他使個眼神示意。
他沉吟著斟酌半晌後才道:「顏兒……姑娘,既然你已經意外地降臨此處,那麼我想我們就有責任告訴你一些事情。」
「這說起來恐怕會相當不合理,但是請你相信我們絕對句句屬實。」溫馥萱是在替她作心理建設。
花顏兒不由得也配合地認真點點頭。
「是這樣的,你此時此刻所存在的世界,並非你原來的世界。」他有些語拙地表示著。
聞言,花顏兒悚然心慟,難道他們已知曉她的真實身份?不,不可能的,怎可能會有任何破綻讓他們察覺?她不禁戒備起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花顏兒試探性地欲引導出他們深層的企圖。
「還是我來說了。」溫馥萱真受不了老哥那張今天失去表達水準的笨嘴,「顏兒,你現在不是在唐朝,而是在中華民國。」這樣的組合教人驚奇。
「中華民國?"她前一刻才鬆口氣,但隨即又因這陌生的國號緊繃起來。「這兩者之間……」
「有一千多年的歷史。」程叔非常雞婆地「提醒」。
花顏兒似遭雷擊地呆若木雞。
溫胤寧兄妹兩嗔怪地白了程叔一記衛生眼。
程叔認錯地低首後悔,他也認為自己似乎太過直截了當了。
「你們……」驟襲的話語教她熱淚盈眶,「你們是在……說笑吧?"怎麼可能?她才昏迷短短一夜啊!
「顏兒姑娘,我知道這是一個很難教人心平氣和去接納的事實,但你確確實實是置身千年後才會有的國家。」溫胤寧怕過度刺激她地輕聲細語。
花顏兒緩緩地搖晃起頭額,滿溢的淚霧破匣地跌彈出,「我該相信這樣的荒謬嗎?"她緊緊啃著下唇瓣。
「顏兒……」溫馥萱挨近她身畔,輕輕地摟住她的香肩,傳送真心的安慰及支持。但,她的隱隱顫悸卻反倒令溫馥萱心擰不已。
「我去清理一間房間給顏兒姑娘。」程叔委實心疼這迷失在時空的標緻女娃兒。
「我要回去,我—定要回去!"猝不及防地,花顏兒恍若歇斯底里地狂衝出去,眾人皆來不及阻撓。
花顏兒奮勁一躍飛揚上天,但僅消數秒,她便又功力散盡地摔墜於草地上。療傷期間所發的功根本無法持續,激動的她渾然忘卻此點。
溫胤寧來不及像早晨時一樣接住她,只能憂心如焚地摟起動也不動的她,卻發現她已淚痕狼藉地哀泣到不能自己了。
他情不自禁地將淚人兒的她擁入懷裡撫慰佇立一旁的溫馥萱及程叔也只能幽幽歎息。
今晚的第一道涼風輕悄掠拂而過。
☆☆☆☆☆☆☆☆☆☆ ☆☆☆☆☆☆☆☆☆☆
連日來花顏兒都落落寡歡,總是獨坐在房裡望天長歎,惆悵的烏雲罩在她憂憂芳顏上。溫馥萱不忍心任由她憔悴下去,於是又發揮「急功女好義」的熱情精神,並盡量利用現代的五彩繽紛來使她能暫時拋開心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