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紜兒,這一點也不像你。」花作樂輕歎口氣。
「不像我?」申落紜輕輕笑了,「我是什麼樣的?作樂,告訴我?真正的我是什麼樣的?」看著花作樂,她問著,不等她回答,她又開口續道:
「我不怕死,我真的不怕,死有什麼好怕的?真正可怕的是死前的等待,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有什麼好怕的?可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凌虐我的身子?—次又一次的在死亡邊徘徊?我好怕,怕那揪心的痛楚,為什麼?為什麼我要承受這些?」她問著,淚水不住的滑落。
「什麼是真正的我?堅強?不怕死?哈!」她輕笑出聲,「不,我一點山不堅強,我也渴望有人愛我、憐我;不怕死?不,我怕呀,只是我不停的告訴自己,不要怕、不要怕……」
她並不是真的堅強呀,只是長久以來的死亡陰影逼得她不得不堅強,可是,她真的好累好倦……
「我以為這—輩子就這樣度過了,誰知竟會在市集裡遇到豹子……」想到豹子,她微微漾開一抹笑。
「他好怪,被人鞭打也不唉不叫的,那雙黑色眸子好孤寂、好悲傷,卻也好堅強,跟我好像,可又有點不同。」她說著,雙眼迷濛。
「他不愛說話,甚至不愛笑,可他知道我寂寞,所以總會陪我說話;知道我不愛他繃著張臉,所以總會笑給我看。我生病時,每次睜開眼,見到的總是他,他笑得好溫柔,然後告訴我,趕快好起來,等我病好了,他就帶我出去玩,然後說許多外面的事情給我聽。」
她知道每個人都疼她,為她的病傷透腦筋,可大夥兒都忙,沒時間陪伴她,只有豹子常陪伴她左右,逗她笑,看她時的眼神好溫柔、好溫柔,好似這天地之間只有她一人,她是他的唯一。
「我好想他……」閉上眼,淚水緩緩滴落,「作樂,我好想見他,好想好想……」想得心好痛好痛。
「我求你,帶我去見他,就算是最後一面也好,在死之前,我想見他……」拉著花作樂的衣服,她求著。
「好,我帶你去見他。」閉上眼,花作樂答應了,不捨得抹去她臉上的淚。她一直是他們護在手心的寶呀!
「作樂!」中落紜睜大眼,才想開口道謝。
「我有條件。」花作樂打斷她的話,「你得先把身子養好,等你身子好了,我才有辦法讓你見他。」
「好好好,我答應你,我會趕快把身體養好,我會的。」申落紜不住點頭。
豹子……她就快見到他了。
就快了……
寂靜的黑夜,北陵宮依然燈火通明,不同的是,今兒個皇宮裡多了熱鬧聲。
只見大廳裡,大設宴席,文武百官齊聚一堂,談天說笑,廳中絲竹聲不斷,舞伶們在廳中跳著舞,一顰一笑,千嬌百媚,為這宴席增色不少。
一名男子斜坐在龍椅上,俊美的臉上掛著邪肆的笑容,墨黑的深眸嘲弄地看著廳中的一切。
「皇上,這葡萄好甜,您吃吃看。」一名身著紅裳的女人將剝了皮的葡萄放到男子唇邊,柔美的臉上漾著笑,水眸盈滿深情的看著男子。
看了女子一眼,男子張口吃下,一雙眸仍無趣的看著四周。
「好吃嗎?」
伸手接住男子吐出的籽,女子嬌聲問著。
「嗯。」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他對女子臉上嬌媚的笑視而不見。
「皇上,宮裡新進一批舞伶,也剛訓練好,不如就讓她們上來表演吧?」
一名臣子上前稟報著。
「嗯,宣。」
男子無可無不可地說著。
「遵命。」
臣子輕拍兩下手,頓時,四週一暗。
琵琶聲響起,絲帶在空中一甩,霎時,燈火一亮,數名舞伶搖曳生姿的揮灑手上的絲帶,臉上帶著嬌媚的笑,輕輕一甩手,數條絲帶在空中劃出道道彩虹。
倏地,古箏加廠進來,一名白色女子在這時耀進彩虹中,羽扇遮住她的臉,白色的裙擺隨著絲帶飛舞,她足上繫著的五鈴,隨著她的動作,敲著清脆的鈐聲。
她輕搖著羽扇,身影一閃,羽扇隨之而落,驚呼迅速響起,傾城的容顏當場讓人移不開眼,嫣紅的唇瓣揚著微微的笑,如星般的眸於亢勾著前方的男子。
驀地,節奏一變,飛舞的白蝶也隨著絲竹而起,絲帶環繞著她,羽扇在織手上飛舞著,一舉手一投足,皆輕靈似蝶,在眾人眼眸中,飛躍著她絕塵的身影。
直至琴聲停止,白蝶才停住身影,揚著頭,笑看著男子,緩緩站起身,還設穩住身子,眼前卻驀然一黑,她遺棄踉蹌了下,隨即軟下身子。
眾人驚呼,趕忙要上前扶住她,可一抹身影卻更快的抱起她,一張俊顏沉著。
「豹子……」笑喚他的名,在熟悉的懷抱中,她安心的墜入黑暗中。
終於,她見到她的豹子了……
第五章
緩緩張開眼,粉色的簾幕隨即映人眼瞳,她眨眨眼,有些恍惚,顯然還未從沉睡中清醒。
「醒了?」低沉的聲音讓她愣了下,隨著聲音尋過去,她立即笑開臉。
「豹子!」她翻身下床,連忙撲進他的懷中,「我好想你,你怎麼不吭—聲就走了?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要不是作樂告訴我,你在皇宮,我恐怕找不到你了。」她不停說著,抱著他的小手好緊好緊,好似怕他又會再次溜走。
「豹子,你怎麼不說話?難道你不高興看到我嗎?」不悅的抬起臉,她嬌嗔著,可一看到他,她隨即擰起眉。
「豹子?」她仔細的看著面前的男人,同樣的臉、同樣的五官,可卻給她不同的感覺,這個人他……
「你不是豹子!」她推開他,往後退了幾步;眉緊緊擰著,眸底帶著疑惑。
豹子從不會用這麼冷漠的眼看她的,他不是豹子!可是為何他長得跟豹子這麼像?
「你是誰?」為何跟豹子如此相像?
「你剛剛不是喊我豹子嗎?」男子勾起輕佻的笑,黑色深眸直睨著申落紜。
「你不是豹子,你是誰?」豹子不會有那種笑容的,帶點浪蕩、帶點不羈,她的豹子從不這麼笑的。
「你說呢?」一揚起眉,俊美的臉似笑非笑的,
「翟昊天。」中落紜想起花作樂的話,她說豹子成了北陵皇,可這人不是豹子呀!陌生的氣勢、邪佞的氣息、輕佻的笑容,這全不是豹子會有的。
「你真大膽,敢直稱朕的名字。」翟昊天輕斥著,臉上卻無怒意,反而帶著興味。
「你是北陵皇?」輕咬著唇,申落紜審視著他。
「不然呢?」他站起身,身影一閃,隨即來到她面前,拇指撫著她的唇,「別咬,留下齒痕就不好看了。」他輕說著!眸底掠過一抹光,低下頭,軟舌輕滑過她的唇。
一見他忽地出現在她面前,申落紜怔了怔,唇上傳來他指上的溫熱,她沒有推開他,星眸猶視著他的俊顏,直到她發現他眸底閃過的光芒,察覺不對時,粉唇已被他的軟舌劃過,留下一道濕痕。
啪一聲,她迅速打了他一掌,退離他懷中,手用力的抹著唇,眸帶怒意地瞪著他。
除了豹子,誰也不能碰她。
修長的手指輕劃過唇際,翟昊天看著指上的血漬,薄唇勾起一抹笑,黑眸睇著她,眸底漾著冰寒。
「看來你是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了?」他輕柔的聲音隱帶著冷,臉上揚起的笑令人看了為之膽寒。
「你可知你剛剛的舉動,足以為你帶來死亡?」斂下眸,翟昊天柔聲說道。
「那又怎樣?我人就在這,要我的命還不簡單。」申落紜看著他,蒼白的臉上有著倔傲。
「你不怕死?」揚起眸,見她勝上的倔傲,眸底閃過一絲興味。
真是奇特的女人,看似柔弱,卻又倔做得不可一世,彷彿帶刺的玫瑰,讓想採擷的人扎得滿身傷。
申落紜別過頭,擺明不想回答他的問題,也不屑理會他。
翟昊天冷下眸,手指攫住她的下顎,「注意你的態度,別讓我生氣,否則後果不是你能承擔的。」他柔聲道,凝著她的眸卻無一絲溫情。
申落紜拍開他的手,水眸睨著他,「那又如何?」
這人不是豹子,那她就不需要對他客氣。
心裡反常的湧起—股厭惡。同樣的臉,卻不是她的豹子;相似的眸子,卻不是屬於她的溫柔黑眸;低沉的嗓音,卻無任何感情。他不是豹子,憑什麼用跟豹子相似的一切來對她說話。
他不配!
見她眼底的憤恨,他有趣的揚起眉,「你在生氣?」語氣滿是肯定,眸光微微流轉著。
俊臉升起一抹笑,他轉身坐在椅上,修長的手指在桌上輕敲著,「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黑眸直睇著他。
「沒必要,無事的話,請恕我告退。」她要去找作樂,問清楚一切,那傢伙竟敢騙她!
「因為豹子?」輕柔的聲音停住她的步伐。
「你認識豹子?」她轉過身,蹙眉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