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寺將目睹的一切通報給賀達知情後,賀達也覺意外,為防夜長夢多,於是決定在武逸出遠門的第一天就命人鑿開破鐮溝,到時死無對證,看武逸要去哪兒查這檔事?
又過了三天,他們終於等到武逸遠赴邯鄲,經眼線調查,他此去少說也得過兩夜,對於他們而言,時間可是綽綽有餘了。
於是賀達立即派人拿著蓋有武逸官印的手諭前往破鐮溝,命他們毋需再疏通,直接將破鐮溝剷平,將淶水引進來,好在水運上更便民。
接到手諭的地方官可是傻眼了!大統領怎可能在數天之間便做出相悖的決定?可是大統領又不在北京城內,他要去哪請示呢?
「塞大人,你到底下不下令?」一位他從未見過的傳令官催促道。
「這個嘛,我看我還是命人快馬追上大統領,好好問個清楚!」塞大人一臉為難地說。
「你還真固執,瞧見沒?這上頭怎麼寫的?即刻……即刻就是現在、馬上,你若再拖延,出了問題你自己承擔!」傳令官凜起臉色說。
「這……」塞大人躊躇了,猶豫半晌才點頭道:「好吧,橫豎有了手諭,我只是聽命行事。」
「那就請塞大人下令吧!」
塞大人步回主位,對著下屬傳達命令,此令一出,果真引來不少人詫異的低語,可既是大統領的意思,他們也無話好說,只能分頭辦事去了。
躲在一旁的班寺見這狀況,不禁揚起佞的笑……
可阿強他們聽聞這消息時,卻是又震驚又不敢相信!
尤其是盼盼,她頓時陷於一種倉皇與不安中,對未來也充滿了不確定,她不明白武逸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小天,你確定他們已挖開護閘了?」盼盼問著趕回來通知他們消息的小天。
「對,他們不但挖開護閘,還剷平了破鐮溝唯一可擋水侵入的北丘,聽說再過一個時辰,淶水漲潮就會將這裡淹沒了!」小天緊張地說。
「那我們該怎麼辦?會不會被淹死?哇……我不要死!」最小的可可已經嚇哭了。
「盼盼,我們還是快走吧!」阿強拉著盼盼的手,「帶著弟妹們一塊兒離開。」
盼盼緊抿著唇,深吸了口氣說:「你們走,我一個人留下。」她要看看武逸到底安了什麼心?為什麼欺騙他們?為何要收回成命,而且還要置他們於死地?
「什麼?你不走?」所有人都一副詫異的臉色。
「對,我不走。」盼盼眼眶含淚地望著他們,「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們就交給你了,阿強。」
「不……我不同意你的決定。」阿強急急抓住盼盼,「盼盼,你以為你這樣抗議能得到什麼結果嗎?不會的,在他們高官達貴的眼中,我們只是顆小砂粒。」
「我不信,他沒理由騙我,沒理由的!」盼盼終於忍不住滿腔的澀意,捂著臉大哭出聲。
「有理由……」阿強大聲吼道:「因為我們沒錢沒勢,就只能任人玩弄,你知不知道?」
阿強這一句話喊醒了盼盼,讓她渾身赫然一震!可她還是搖搖頭,「不管是不是他玩弄我,既然我在破鐮溝長大,我就不想離開這裡,你們快走吧!」
「好,既然你不走,我也不走。」阿強心一橫,也豁出去了。
「什麼?不行!」盼盼氣得滿臉通紅,「你別開玩笑,那大呆、可可他們怎麼辦?」
「阿強哥和盼盼姊都不走的話,那我們也不走。」這時大呆開口了。
「那我們都在一塊兒,我不哭了,反正有你們陪我呀!」可可抹去淚水,顯得稚氣的臉上居然流露出堅強的笑容。
「要我一個人逃……我還不知道上哪兒去呢!再說一個人活著准無聊死。」小天聳聳肩,「那就一塊兒死吧!」
「呸呸!什麼活呀死的,你們都給我走,聽見沒?」盼盼可不希望她一個人的決定害了那麼多人。他們都是她最至親的人呀!
「不走。」全部的人異口同聲說道。
盼盼蹙緊眉,眼看再拖就來不及了,只好放棄堅持,「好,我陪你們一塊兒逃,全天下的人都沒得信任,我們只有彼此了。」
「嗯。」五個人一致點頭,即便再苦,他們也要在一塊兒。
「快走吧!」可是就在他們打包好東西,正要逃跑時,就聽到後頭傳來濤濤水聲!
「阿強,快抱住可可,小天、大呆快跑……」眼看情況不對,盼盼趕緊抓住他們往前直衝。
雖然他們個個擅長泳技,可是水勢實在太強,被限制許久的淶水一經解放,就像是出匣猛虎般,將他們一個個吞噬。
「啊……盼盼……盼盼姊救我……」可可第一個被沖走,盼盼奮力地想抓住她,可是兩人的距離實在太遠了!
接著是大呆、小天……就連泳技與盼盼不相上下的阿強,最終也步入了沉溺的命運。
「不……你們回來!」撐到最後,就連盼盼也不行了。
就在她的身子緩緩下沉的時候,她心裡居然沒有死亡的恐懼,有的只是恨……她好恨他!
武逸,若我盼盼有幸不死,一定會找你報仇……一定會的!
遠從邯鄲回來的武逸得知此事後,當下便大發雷霆。他指著負責此事的塞大人,凶狠地大吼:「你給我說說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誰准你這麼做的,快說!」
武逸聞訊後,便風塵僕僕地趕到破鐮溝,當他看到盼盼他們所住的木屋早已被大水沖走了之後,他的心頓時糾結不已,恨不得立刻殺了這些自作主張的官吏。
也就在這時候他才發現……原來看似不起眼的她,已經在他孤寂的心中佔據了某種份量!
塞大人嚇得跪下,雙膝直發抖著,「大……大統領,我是拿到您的手諭,這一切全是照您的意思進行的呀!」
「我的手諭?」武逸雙眼一冷,「我哪時候給你手諭了?」
「就您遠去邯鄲那天,派了傳令官交給我的。」塞大人張大眼,天啊!莫非那手諭不是出自大統領之手?若真如此,他就完蛋了,而且是徹底完蛋了!
武逸愈聽臉色愈難看,「把手諭拿來讓我過目。」
「是……」塞大人抖著雙手,從衣襟內掏出那張手諭,由博特轉手遞給武逸。
武逸迅速抖開一瞧,臉色瞬變鐵青,「沒錯,這是我的官印……還有這筆跡……簡直一模一樣!」
塞大人聞言也趕緊附和,「是啊,我就是見官印沒錯,筆跡也相彷,就不疑有他,請大統領明鑒呀!」他趕緊磕起頭,請求武逸的饒恕。
武逸瞇起眸子,非常顯而易見的,有人計畫性地算計了他,說不定還籌備了許久。
「那傳令官八成也是你沒見過的吧?」武逸不用問也猜的出來。
「是……是沒見過。」
「你就不會派個人追上我?」武逸火大地猛一拍桌。
「我曾想過,但是傳令官一直催促著我,下官就……就……」塞大人搖搖頭,「這是我的疏失,請大統領懲處吧!」
「算了,你下去吧!」武逸揉揉眉心,是他得罪了小人,又養了奸細,怪不得他人。
「謝謝大統領,謝謝大統領……」塞大人道謝後,這才站起身快步退下。
「爺,這情況該怎麼辦?」博特趕緊上前問道。
「給我查出是誰!我絕對要為盼盼報仇!」武逸一想起盼盼突然的離開,而且很可能是永遠的離開,心底竟然泛上一抹空虛的疼痛。
博特好奇地問:「爺,您是不是……喜歡上那位姑娘了?」
博特是武逸從小到大的伴讀與伴武對象,兩人既是主僕,也是無話不談的朋友,所以才有勇氣這麼直接地問道。
「我……可能吧,我是喜歡她自然的笑語、不造作的言辭。」想了想,武逸便這麼說出口。
博特這下不明白了,在貴族中有多少女子的身份、地位可以和爺匹配,可爺都看不上眼,卻獨獨重視那位小孤女?可他知道,這時候絕非是多嘴好奇的時刻,還是安分地等著爺發落給他任務吧!
「我猜此人想必與您有著深仇大恨,您心底可有底了?」博特轉而問道。
「賀達。」武逸瞇起眸,狠狠地道出這兩個字。此刻的他五官深邃滄悍,一對劍眉攏向眉心,微擰的嘴角中顯露出濃烈的恨意。
「賀達?」博特眉頭一挑,「難不成是為了葛亞托?」
「十成十就是為了他。」
「該死的!」博特也怒火中燒,「他簡直就是藐視王法,要是被查出來,他不就完了?」
「我不肯讓葛亞托入京,他便以這種方式報復我,不過他之所以敢冒這種險,可能就是為了讓葛亞托偷渡進來。」武逸平靜的眼波底下揚起一抹睿智。
「爺,這怎麼說?」
「這就是賀達聰明的地方,因為破鐮溝是唯一阻礙淶水與北京城外水域相通的地方,只要將破鐮溝剷除,便可以運用水運將葛亞托偷送回京。」武逸冷冷一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