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文珊珊和那些被寵壞的千金小姐沒兩樣,都是徒具外表、沒長腦袋的庸脂俗粉,只想靠關係釣男人。
不過,如今親眼所見,年僅二十出頭的文珊珊不僅儀態優雅、麗容出眾,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談吐見地,展現出她對商業知識的深度瞭解,他理應很享受這段美人佳餚相伴的知性時光,但不可諱言的,他現在感興趣的是那個新來的代理管家。
「哪裡,希望我們長輩今晚的安排,不會讓你覺得唐突,我很高興能認識靳先生。」文珊珊嫣然綻笑。
在還沒認識靳亞風之前,她不認為花心浪蕩的靳亞風配得上她,他所擁有的本錢不過來自祖父的庇蔭,跟她眼中的絨褲子弟沒什麼兩樣。
但自從靳亞風接任靳陽企業總裁後,才不到短短半年的時間,竟充分展現魄力精幹的一面,無論在領導或決策方面都令人心服。
因此她透過家中長輩安排了今晚的會面,對外型俊酷的他更是一見傾心。
他風流花心那又如何?只要是她文珊珊想要的東西,別人再也不會有機會沾,靳亞風將會由她一個人獨享!
況且,他今晚的表現不像對她興味缺缺,一旦他的愛臣服於她,那麼,靳陽企業也就成了她的囊中之物了!
文珊珊很有技巧地,在他人面前隱藏她工於心計的一面。
他抿唇一笑,精睿重回眼底。
「一點也不唐突。」
「靳先生應該明白,雙方長輩安排我們見面的用意吧。我自認配得上像你這麼優秀的精英,不過,可以聽聽你的想法嗎?」
靳亞風不著痕跡打量起文珊珊。這女人很有自信、也很聰明,知道對付他不宜採用拐彎抹角的方法。
「再好不過了。」
「是嗎?」文珊珊表面上依然端持著禮貌的微笑,內心則是雀躍不已。
「我很樂意讓我們的關係進一步,但只有一個前提。」
「請說。」
「不要跟我談愛,我對愛情沒有興趣。」他試探文珊珊的反應。
自他有記憶以來雙親便爭吵下休,最後鬧得不愉快收場。他很清楚記得,當他們在他面前破口大罵、為贍養金爭執不下時,一點也不顧他的感受。
他從那時就懂了,一對以愛情之名共組家庭的男女,可以在共同孕育孩子後、卻又能鄙棄這個家,從此他覺得「愛」這種冠冕堂皇的抽像概念只是廢話,所以一樁婚姻最需要的是理性,對夫妻雙方都有利的理性。
爺爺養大他、供他受教育,若要有個商業聯姻才算向對爺爺有所交代,他不介意結婚,但前提是得找個聽話、識大體、不會向他索取愛的妻子,免得他日後還要分神應付她。
文珊珊的笑容有一秒鐘的龜裂。就「論及婚嫁」的男女來說,靳亞風提出的要求算是相當殘忍,不過這道裂痕很快被她掩藏起來。
人對愛情下可能沒有奢求,她不信他心裡沒有愛!
不過,這倒是無所謂,反正只要靳亞風成為她的丈夫,她相信以她的美貌相聰明才智,只要先擁有了他的人,慢慢地也會擁有他的心!
文珊珊在心中冷笑,輕聲細語道:
「我本來就對商業聯煙不抱持幻想,身在這樣的家庭,也就注定有這樣的命,結婚的對象就算不是你,也必定是其他企業人士,在這種情況下,愛情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環。」
「所以,你能接受我的前提?」他瞇眼直視文珊珊。她的談吐大方王動,不像是個命定論者。
「是的,我選擇你。」
「即使我聲名狼藉也無妨?」
「無妨,我柑信你下會在外人面前讓我難看。」
他別有深意地看著她。「你很懂得如何找合作夥伴。」不可否認,比起聯姻的目的,文珊珊的無慾無求更能迎合他的信念。
「多謝誇獎。」
「我會找適當時機公佈我們的婚事,Cheers。」靳亞風舉杯,雙眼連眨都不眨一下,不帶任何感情,就這樣決定了婚姻大事。
兩人酒杯相碰,達成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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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結束後,靳亞風又到公司處理未完的工作,他讓特助和司機先回去,自己則開昨晚停放在公司的跑車回來,回到住處時已經深夜一點。
他沒有讓管家等門的習慣,平常只要他晚歸,體貼的玲嫂總會為他在玄關留一盞壁燈,今夜,那盞燈沒有點亮,而是屋子左翼的客廳裡有光亮。
那是沙發旁的立燈,從客廳的拱形入口看去,黃澄澄的光芒讓冶寂的客廳看起來柔和許多,隱約還能聽見紙張翻動的細碎聲音。
有人?
玲嫂和司機都不是夜貓子,況且玲嫂不在,這會兒還下睡的人,只有一個。
既然她醒著,沒道理連他進門都渾然無覺,這女人的警覺心未免不太夠。
心中已經有底,於是靳亞風走向客廳,果然看見他平時慣坐的單人沙發上,有一道纖細嫻靜的白色儷影,空氣中還飄散著茉莉花的淡雅清香。
茉莉屈膝窩在沙發上,雙腿斜傾約七十五度角,長長的棉布睡衣裙擺下只露出兩截白淨的足踝,一份類似文件的紙張擱置在她膝前,握著筆桿的手似乎正在書寫什麼。
她的目光專注於筆尖,恬靜的小臉在光暈襯托下顯得晶潤無瑕,身旁的茶几上有一杯冒著氤氳水氣的熱茶,茉莉花香應該就是從那而來。
悠然而平和的氛圍讓靳亞風莫名感到平靜,難得的對一個還稱不上認識的陌生女子霸佔他的位子不以為忤,彷彿欣賞一件名畫般,直盯著她看。
不知過了多久。
茉莉揉揉有些疲倦的雙眼,抬頭望向壁爐上的古董級大鐘,冷不防瞥見倚在牆邊的高大身影,她赫然一驚——
他何時回來的?站在那裡多久了?
「靳……靳先生……」她連忙收拾好稿子,侷促起身。
忽覺自己沉浸在靜謐的時空中,靳亞風回過神來,清了清喉嚨。
「顯然你的居家安全概念不及格,連我進門都沒察覺。」其實,除了這房子的主人,外人要想解除保全系統破門而入的機率十分微小。他說這話有點多餘,但就是忍不住想逗她。
「對不起,我看東西看得太入神了,以後我會注意。」她為自己的失職道歉。
「怎麼還不睡?」有女人為他等門的感覺,真是說不出的怪。
「我在等你回家,想說你可能有什麼需要吩咐。」
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況「不太順利」,茉莉只好期許自己接下來做到最好,她可不希望玲嫂回來後還得受靳亞風的抱怨。
「這麼說,我若有任何氣需要」,你都樂意配合?」他興味挑眉。
茉莉戒慎看著他。她為什麼怎麼聽,都覺得他話中有話?
她最後才困難地說了句。「……我盡力。」他既然明白她的「困擾」了,理應下會為難她。
被她一臉戰戰兢兢的防備逗笑,靳亞風了然道:
「你放心,我懂你的難處。」
茉莉鬆了一口氣的微笑中帶了些許感激,卻不免疑惑。
「你不好奇?」
「這沒什麼值得好奇,就像有人對花粉過敏、有人對貓狗過敏,你的過敏原只不過來自於男人而已。只是有點不巧……」他頓住不語,又改以無所謂的輕鬆口吻說道:「我有鑰匙,你以後不必等門,去睡吧。」
靳亞風轉身走向樓梯,他的若無其事反而引得茉莉心生下安。
「靳先生,我是下是耽誤了你什麼事?」她把稿子抱在胸前,匆匆離開客廳,跟在他身後一公尺問。
靳亞風嘴角勾起一抹使壞得逞的笑意,換上一臉溫文回過身來。
「不算耽誤。我最近需要一名隨身女助理幫我打點一些事,本來屬意讓玲嫂來幫忙,但現在看樣子只好另外找人。」
既然茉莉有恐男症,若要讓她臣服於他的魅力,勢必得花一些功夫來博得她的好感。為此他可以破例讓一個女人全天候待在他身邊,才能近水樓台先得月,以瓦解她的防備!
居高臨下,站在樓梯上又逆光的靳亞風,儼然像個背後散發光環的慈祥天主。
唱作俱佳的說辭,果然成功博得她的愧疚。
「我幫不上忙嗎?」她認真問。
「因為是隨身助理,所以必須跟在我身邊。」他解釋得很含蓄。
「我想我可以幫忙。」她是來代理玲姨的工作,總不好因為她個人因素而造成他的麻煩。
「你確定?」
「只要不跟異性有太多近距離的接觸,應該沒問題。」
出版社裡也有男性工作人員,他們瞭解她的狀況後,只要有她在場,他們的言行舉止大都收斂許多,倒也相安無事,她該相信還算有風度的靳亞風亦能如此。
茉莉試著說服對人總是防備多於信任的自己。
「那好,早點睡,明天跟我去公司。」
他轉身上樓,俊臉掛著幾不可辨的勝利微笑。
這就是靳亞風的最新挑戰;擄獲茉莉的好感,瓦解她對他的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