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可能!
「是妳伯母有企圖。」鍾校長還是直話直說:「妳鍾伯母想要替妳安排個相親,她要我問問妳的意思。」
郭晏秋差點被一口正喝下的茶嗆到。
「咳……相親?」拍了拍胸口,她大叫一聲。
「是!相親!」鍾校長的臉上有著濃濃的笑意。
她立刻猛搖手。「不用了、不用了!您回去跟伯母說,請她不用這麼費心了,我很忙……我最近會非常非常地忙!」她已經如坐針氈地站起來了。
「妳伯母說對方是她一個朋友的孩子,最近剛從美國念完博士回來,人品學識她可以掛保證……」鍾校長只是負責忠實傳達太座的意思。「如果妳沒有對象,她要妳一定得去看看。」
郭晏秋頭皮發麻。老實說,她對這種「相親會」很感冒!她一點也不喜歡那種不自然而刻意的男女相見形式,簡直像被供在祭台上秤斤論兩,被人評頭論足的豬似的。
之前她就已經推拒過鍾伯母幾次了,怎麼她還是沒死心呢?
她苦笑,倒退著往門口的方向走。「鍾伯伯,麻煩您替我謝過伯母……」
「她要妳今晚先回去跟她吃頓飯,她要親自和妳說。」
「啊?今晚?」她腦中飛快地轉著念頭,她得想出該怎麼拒絕的理由,因為她知道若一旦被鍾伯母纏上,她要不點頭答應都難了。突然,她靈光乍現。「不行!鍾伯伯,不好意思,我差點忘了我今晚跟人有約。」總算想起來了昨晚范冬陽臨走前硬跟她訂下的約。她第一次在心裡對那有點惡霸的傢伙發出由衷的感謝。她笑得很燦爛。
「妳跟人有約?真的?」鍾校長難免有些懷疑,不過看她那笑容……他忽然想知道:「是跟男的女的?」
郭晏秋趕緊朝他揮揮手,打開門就往外面走。不過臨走前,她終於還是把頭又探了進來,很快地丟下一句:「只是一個朋友!」再縮回去,溜之大吉。
今天她早早就下了課,從校長室出來,為了躲那位男老師,她只得像賊一樣偷偷摸摸回辦公室,收拾好她的東西,她再一溜煙離開學校。
呼!她還真覺得學校最近好像成了戰場!其實,她根本不用怕那人的不是嗎?
一踏出學校,她的心情就忍不住整個飛揚起來。更尤其現在才下午的兩、三點,讓她回去可以懶懶地睡上一覺一定很棒——反正離晚上和范冬陽約定的時間還早。
對了!她郭晏秋近一年來才發現自己的另一項潛能就是——上課一條龍、下課一條蟲。只要是在學校,她的精力旺盛無人可比,不過一離開學校,她全身的力氣就好像是突然被蒸發了似——除了非填飽肚子不可——她什麼事也不想做,只想窩回她的窩做個懶人。
以前的她並不是這樣的人,可是或許就是因為以前的她真實的性情受到壓制,所以現在一旦解放開來了,才什麼本性都表露出來。
沒有逛街的慾望,也下想出門和人交際,總之,她做她想做、以前不會做的事。
也許阿極就是怕她久了變自閉,所以才三不五時找些人來讓她消遣。就像這次又來約人……
手上戴著的表在陽光下耀目的反射一下,當然令她立刻想起送表來給她的人——
范冬陽!
雖然他同樣是阿極的朋友,可是她察覺他不一樣。或許是他與眾不同的氣質,或許是他特殊的職業……總之,他令她感覺很特別。至於他除了這些令她覺得特別以外,在他身上好像還有什麼別的東西隱隱約約觸動了她的心……
用力搖搖頭,她自己忽然覺得好笑了起來。
不會吧?只是個才短短見過兩次面的傢伙,她會不會感觸太大了?
很快地,她將他的身影甩之腦後,不認為他足夠構成她的問題。反正過了今晚後,他們應該會繼續走各自的路,很難再有交集了,不是嗎?
這麼一想,她立刻覺得心頭輕鬆多了。
回到了家,她馬上換掉身上臭汗灰塵滿身的體育服,沖了沖澡、穿上寬鬆舒適的休閒服後,她到廚房裡挖出幾包零食抱到客廳,再打開電視,隨即便整個人窩進了最舒服的沙發裡。
一邊吃著零食、一邊看著電視劇裡上演的灑狗血劇情,跟著哈哈大笑、跟著落淚、跟著憤慨咒罵,她大概是這世上最無聊的人,可是她自己卻覺得滿快樂滿足的。雖然她的生活看似平淡得很,不過平安就是福嘛,對吧?
身體健康、能吃能睡,她對目前的生活狀況滿意得很。除此之外,她還有什麼好奢求的?
拿著遙控器,看完了這台再換另台,她很隨性地讓自己的心情在不同的頻道間轉換,直到她看得眼睛發酸、累了,她才心甘情願地回她的床上睡。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聽到她的電話鈴聲一直響。
掙扎著從睡夢中張開眼睛、醒來,她第一個察覺到的是房間裡的黑暗。從窗外隱約反射進來的光線是下面街道的路燈。
晚上了。現在是幾點了?
小桌上的電話鈴聲突然一停。她的耳邊才安靜了這麼一下,沒想到電話鈴聲很快又不死心地響起。
清醒多了。
她一邊抓了抓頭髮、一邊爬下床,摸到兩步外的地方接起了電話。
「喂……」才睡醒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她忍不住無聲地打了個呵欠。
電話線那一頭頓了一下,似乎在確定她的狀況。「妳有事?妳……在哭嗎?」
磁性、充滿吸引力的男性嗓音就貼近她的耳膜,一時沒防備地,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是誰?」還沒認出這男人的聲音,她呆了一下才皺著眉回問。
那一頭又靜默了幾秒,然後好聽的男音才慢條斯理地說了:「范冬陽。妳不會又忘了我吧?」頗有點無奈的意味。
郭晏秋想起來了。就在他回答之前,她自己終於從這熟悉極了的聲音聯想到他了。
「啊!沒有,我沒忘!只是沒聽過你在電話裡的聲音,所以一時有些糊塗。對不起!而且我又剛睡醒……」事實上是被他的電話聲吵醒。她順眼瞄了瞄牆上的時鐘——咦?已經快六點了!
范冬陽接受了她的道歉。「好吧!沒關係!」他的聲音裡染上笑意了。「我只是以為昨晚我又得重新介紹自己的事要再來一遍,還好我的心臟夠強壯。妳說妳剛睡醒,我以為這個時間妳才回來不久……」
「我今天很早就下課了,所以才有時間睡這一下……你打電話來有什麼事嗎?」沒問他怎麼會有她的電話號碼,反正她也不必去懷疑他的能力。她現在只奇怪他怎會在距離他們約定的時間快到了的這時打電話來?
「妳還記得今晚要和我一起去吃飯吧?」范冬陽的語氣聽來滿是遺憾與懊惱。「很抱歉!因為我這裡臨時有重要的事,恐怕今晚我不能赴約了。對不起!下回我一定會好好補償妳!妳可以原諒我嗎?」
不可否認的,在聽到兩人的晚餐之會取消時,她的心裡有些錯愕和莫名其妙的失落。不過她立刻就將這情緒丟開。
「你要是有重要的事要做,我當然不能怪你。」她笑笑:「反正我沒出門,家裡還有泡麵。」他不來,她又可以繼續懶在家裡了。嗯,好吧!
「泡麵?妳今天的晚餐就打算吃泡麵?」范冬陽在那一頭皺緊眉頭。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她向來是沒有在「暖風」老闆娘那裡外食,就是吃家裡泡麵度過晚餐。她對吃飯的態度一向是漫不經心,不想花費太多心思在動手煮食上,所以吃泡麵實在是個快又經濟的選擇。實在說,她很崇拜發明「泡麵」這玩意兒的人。
范冬陽似乎很快就有了應對的主意。「泡麵吃多了對身體不好,而且原本妳今晚該享用到一頓豐盛的大餐才對,這是我的錯!這樣吧,我幫妳叫外賣送過去。」
郭晏秋被他的……該說是小題大作?或是誠意?稍嚇到了。
「不用吧!范冬陽!」回過神,她立刻叫了出來。
「難道妳就真的打算吃泡麵?」范冬陽在那一邊大搖其頭了。「不行!既然我知道了,我就不可能讓妳那麼做。妳應該餓了吧?我現在立刻打電話過去!」不耽誤一分一秒時間地就要收線。
「喂喂!范冬陽!」郭晏秋趕忙在他要掛上電話的前一秒叫住了他:「你不是有重要的事要去做嗎?你你……你去忙你的事,吃飯的事我真的自己來就好了!你聽到了沒有?」她到底是該感動還是覺得他雞婆?
不過要是連這種小事他都有時間花心思摻一腳,這是不是就證明了他其實很閒、一點也不忙?
「沒關係,打個電話不會花我多少時間。」范冬陽又現出了精明俐落的商人本色。而且快速下決定,完全不再讓她有反駁插話的餘地。「就這樣了,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