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迫人的視線威脅著要看穿她的偽裝,若可壓抑下滿心的慌亂,勉強擠出有趣的笑容。「後裡不知道有多少個姓唐的,同名同姓也不是什麼新鮮事,我看起來像有錢人家的女兒嗎?」
鄭威奇微瞇著眼睛看她,不禁拿她和他那該死的前未婚妻做比較。
張娜娜美得像尊瓷娃娃,冰冷、高傲,令人可望而不可即,唐若可則敢於表現她的喜怒哀樂,讓人覺得真實;張娜娜請專人設計髮型,身上穿的全是昂貴的名牌服飾,總喜歡以鑽石、瑪瑙點綴自己的美,而唐若可一頭披肩的長髮使她顯得飄逸,她的穿著是以簡單、大方為選擇標準,身上除了手喪,沒有任何不實用的裝飾品。
唐若可外在修飾或許比不上張娜娜,但她身上卻有一股教人無法抗拒的迷人魅力。
他終於開口:「不像。如果你真是個富家千金,就不可能會替湘奇工作。」
自從經過張娜娜的打擊後,他下意識討厭女人,尤其是討厭富家女之流。在他眼中,她們全是一些被寵壞的嬌嬌女,知道唐若可不是,他竟感到一股莫名的釋然。
他的話教若可大大地鬆了口氣,幸好瞞過他了.她明白他不喜歡女人,尤其是有錢有勢的女人。他已經夠討厭她,她可不想再加深他厭惡的程度:而且,她更不想解釋之所以不做大亨的繼承人,而選擇離家自立更生的原因。
「謝謝你幫忙。」他突然開口致謝。
但她的心思不在這裡,管不住自己的舌頭,脫口而出:「你不喜歡我,對嗎?為什麼?是因為我長得太醜,還是……」
「你一點也不醜。」鄭戚奇終於找到機會可以光明正大的仔細打量她,美麗晶亮的一雙美目,小巧挺直的鼻,形狀美好的紅唇,白哲柔細的肌膚……他幾近懊惱的低歎,她如果真的醜點就好。
「告訴我答案。」她追問。
「我只是不喜歡女人干擾我的生活。」
「恕我直言,我知道一些你過去的遭遇,我替你遺憾.但請你不要將全天下的女人都假想成第二個張娜娜。」她再也難忍壓抑已久的真心話。
鄭威奇愀然色變,炯炯迫人的雙跟瞪著她。「誰告訴你的?」
她靜靜的反問:「這個重要嗎?」
他控訴的眼神繼續瞪著她。
唐若可眼中滿溢著真摯。「我並沒有任何恥笑你的意思,該遭人恥笑的是不顧情義的張娜娜。」
他仍默而不語,但臉色似乎略為緩和。
她接口:「當然,我不能強迫你立刻接納我,但我們至少還得共處一段日子,難道不能試著和平相處?」
和平相處?好讓你趁隙進入我的生活?
不,女人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一種生物,這輩子他不想再招惹!
「很晚了,我要進屋睡了。」鄭威奇硬起心腸轉身離去,特意忽略她眼中黯然的失望之色。
唐若可靜靜凝視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一股濃濃的挫折感充斥心中。
他為什麼如此頑固?她又為何如此在乎他?難道,她巳在不知不覺中受他吸引?
不!若可不准自己再想下去,急切奔回屋裡。
唐若可忍住不斷的哈欠,緩緩俯階而下,她覺得頭重腳輕,雙眼酸澀,昨晚她睡得相當不安穩。
昨晚,她跑回房裡,洗個熱水澡後就直接上床睡覺,但滿腦子全是「他」的影子。她翻來覆去,輾轉難眠,好不容易在天將明之際終於入睡,鄭威奇卻連在夢裡也不放過她。
一覺睡醒已是日正當空,若非李嫂來喚她,她現在恐怕還賴在床上。
「若可,快來吃飯。」她走進飯廳,湘奇慇勤的招呼她。
「他也在!」她暗暗呻嶺,她還沒準備好面對他,只舵警告自己,別去看他,就當他是個透明人。
她在湘奇身旁落座,語帶歉意:「抱歉,睡過頭了,吃完飯,我立即開始工作。」
「今天沒有重要的工作,別急。」鄭湘奇好奇的安。
「為什麼不讓李嫂叫醒我,讓我睡到現在?」對於自己的晏起,唐若可耿耿於懷。
「威奇要我別吵你,讓你多補一下睡眠。」
是他?她滿心驚訝,卻仍固執的不將眼光投向他。
鄭湘奇臉上帶著讚美的笑意。「威奇說你昨晚幫著他替一匹早產的母馬接生,真了不起!」
「他需要幫忙,而我人正巧在那裡而已。」唐若可心中有股騷動,意外於鄭威奇的體貼和友善,但她仍執意不看他。
「是一種嶄新的經驗吧?怕嗎?」湘奇興致勃勃的追問。
她搖頭,一點也不想談昨晚,但湘奇好奇的抓住這個話題不放,她只有心不在焉的虛應,而鄭威奇也一直保持沉默。
唐若可食不知味的吃著飯,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湘奇談馬、談房地產,談一些無關痛養的話題,鄭威奇同樣的心不在焉。
他阻止不了自己的眼睛頻頻瞟向她,唐若可今天穿了套粉紅色的針織套裝,強調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段,和晶瑩剔透的雪白肌膚;他還發現她總是粉臉低垂。再不然就是將視線專注在湘奇身上,自始至終連一眼也不曾瞧他。
鄭威奇更加專注的凝視著她,半賭氣似的看她能規避他多久。
餐桌上只有湘奇有談話的興致,唐若可可以感受到來自鄭威奇似乎想將她看透的眼光,懂得不知該將視線移向何方,「一不小心」終於迎上他炯炯有神的眸子.
多看他一次,就發覺他又帥了一分,她的心有如小鹿般亂撞.他們的視線緊緊相鎖,似乎有股無形的電流在兩人之間迸出火花……
「威奇,威奇?」鄭湘奇略為提高音量,顯然已叫了他好幾聲.
「什麼?」威奇勉強的將眼光移向湘奇,邊暗暗詛咒自己鬆懈了心防,重新警告自己,遠離唐若可那個能教人迷惑的女人!
鄭湘奇不解的看著威奇緊繃的臉部線條.「你待會不是要下山?我想麻煩你替我帶點東西回來.」
「好.寫一張購物單給我.」話說完,鄭威奇起身離去。
接下來的幾天,鄭威奇經常不在家,即使是吃飯時間,也
很少看見他出現.若可明白,他是有意避開自己,心中那份失
落感強烈得令她害怕.
但稍值安慰的是她也曾經發現.鄭威奇在以為她不注意時,總是偷偷的凝視著她.她相信,自己對他的依戀絕非單方面,只是他心中在抗拒這份感情滋長。
「依戀」?
是的,唐若可終於不情願卻毫不懷疑的對自己承認,鄭威
奇已在不知不覺中進駐她的心房,使她無法克制的深深被他吸引。
她從來不曾如此在乎過任何人,即使是和張文駿訂了婚,她也從不曾如現在這般的將全副心思牽掛在他身上.她並非是一個隨便、輕率的女孩,尤其經過一次感情衝擊後,若可對任何意圖親近她的男人,總合莫名的升起一股戒心;唯獨對鄭戚奇例外,她竟想接近他,想深入的瞭解他,甚至只要能看著他便心滿意足.
只要有空,她總在牧場上閒晃,無法克制的搜尋著那高挑、挺拔的身影。
第三章
今天的天氣相當陰涼,太陽躲進雲層裡,但幸好並沒有下雨的跡象。方才幫湘奇速記了兩封信後,他的胃又不舒服,上樓休息去了,只留下她一個人。
她輕展雙臂,享受和風拂面的適意,其實,如果不胡思亂想的話,她在這裡的日子倒過得相當愉快。工作輕鬆,她有許多空閒的時間可以休息,可以和李嫂聊天、學做萊,或是徜徉於大自然的懷抱.
走向馬廄,若可一心想探望親自幫忙接生的小馬——迎面卻撞進一個寬挺、結實的胸膛裡。
鄭威奇出於本能反應的攬住她纖細的腰,以防她跌倒。他身上有馬匹的味道,有汗味、煙味,一種屬於男人的味道,唐若可卻宛如跌入一個舒暖的天堂.
他貪婪的深深嗅著自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一種純女性化卻自然的體香,並且強烈的感覺到她那柔軟的身軀緊緊貼著他,他實在不想放她走,但……
他輕輕放開她,無奈的歎道;「我們很可能會彼此傷害。」
她那雙翦翦秋水的明眸深情的凝視著他.
他煩躁的耙梳頭髮,啞聲道:「我無法確定自己會不會下意識的傷害你,而你……也很可能傷害我。」
「你怕我?」她輕聲問,多希望自己能抹去他眼中的混亂。
「或許有一點。」他沒有笑意,也沒有自嘲,表情相當凝重。
「其實,我和你一樣害怕與異性牽扯。」
這是事實,她曾經相信張文駿是深愛她的,他卻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時候決然離去,她因此學會了謹慎選擇愛情,卻不至於傻得一味逃避。他為什麼不行呢?
鄭威奇以混合了好奇與懷疑的眼神看她。「為什麼?」
「你的理由呢?」她反問。
他靜默了足足一分鐘之久.直至若可以為他不可能回答時,他終於開口:「我愛她。」